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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景云瑶发了火,对着幻玉怒吼道。
“是,是,奴婢谢大姑娘。”幻玉又磕了三个响头,才灰溜溜的出了去,临行还委屈的瞧了景泽岚一眼。
景云瑶重重叹了口气,这才亲自回身关门,后又坐在景泽岚对面,抬眼间见景泽岚一脸尴尬,道,“厚此薄彼的,是哥哥吧。”
“我?”景泽岚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景云瑶。
“哥哥定是觉得我厚寒烟薄幻玉,可哥哥又怎么知道,那些日子寒烟为我受了怎样的委屈,她是否忠心,我是看在眼里的,”景云瑶这样说着,见景泽岚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便摇头叹息道,“本来哥哥是咱们念嫣苑的少爷,想要个丫头无可厚非,若哥哥不喜欢寒烟,我正好把她留在身边;但谁都可以,就幻玉不行。”
见景云瑶这样笃定,景泽岚心里也有些不快,只蹙眉道,“为何偏偏幻玉不行?”
“因为幻玉,从前可是黄婆婆的爪牙,明里暗里的帮她做了不少坏事。肃清念嫣苑之时,若不是幻玉求了寒烟,寒烟再一度恳求我,我是定要将她赶出府的。现在看来,当初心慈手软还真是埋下了祸害。”景云瑶望着景泽岚,说话全然不是做妹妹的口气,这个时候她倒是忘了,她早已不是沈从嫣;而这番说辞,由妹妹说与哥哥,又会生出多少本不该有的嫌隙。
“今日幻玉倒也是将这些年的事情逐一讲给我听,从中我也知晓一二。如今黄婆婆已死,她从前也是被迫为之,如今不知有多后悔,多想补救。云瑶,难不成你连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吗?”景泽岚这会子倒是帮幻玉说起好话来。这愈发让景云瑶气的炸毛,想来那幻玉也的确是个巧嘴的,竟能只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内让景泽岚这样信任有加。
“哥哥,你是瞧着幻玉长得好看,才想留在身边吧?”景云瑶也是急了,说话不经过头脑便脱口而出。
她倒也忘了,男子最好的就是面子,如今她这样撕破脸皮,怎能让景泽岚好言好语。果不其然,景泽岚也是眉头一横。使劲一拍桌子道,“云瑶,这是和哥哥说话的口气吗?”
“你可真是爹的亲生儿子。性子像极了他,美色当前便如此把持不住!”景云瑶起身一甩衣袖,简直气到浑身发抖。她一心想要治好景泽岚,谁知真的治好了之时,竟发现他是这样不知检点的男子。这真是让她痛不欲生。如若当初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般,她宁可让景泽岚永远是那么呆呆傻傻的,也不至于有了今日这样的伤心事。
“云瑶,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景泽岚虽才清醒没多久,但幻玉一下午的灌输,他已经知晓了自己是景府的嫡子。这豪华的府邸日后都是他的,他是家财万贯的少爷,不再是从前谁都能欺负的那个男孩了。一念及此。他的腰板就挺得板直,如今他还有何惧?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哥哥,我问你,你为何那般抵触寒烟?寒烟待咱们比任何人都好,当初我也亲口答应。若你有朝一日可以痊愈,便让你纳了她为妾……”
景云瑶还说着的时候。却被景泽岚暴跳如雷的打断,“你说什么!我的婚事为何由你做主?你以为你是娘吗?女子的三从四德你可是忘记了,居然管起我的事来。那好,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寒烟资质太过平庸,况且从前……总之我不喜欢她,定是不会迎娶!”
“啪——”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清脆的响声,似是瓷物落地碎了。景云瑶蹙着眉头拉开门,却见寒烟已是满脸泪痕的站在门口,嘴唇都咬出了血。她仓皇的对着景云瑶和景泽岚福身行礼,后蹲下拾着地上碎了的药碗。
景云瑶咬牙望着景泽岚,他英俊潇洒,身躯凛凛,面上有几分景天佑当年的风采。只可惜,他不是景云瑶想象中的景泽岚,或者说,景云瑶绝对想不到,有一天景泽岚会变成这样。
“如果知道你是这样,当初我也不会拼了命的想方设法帮你治病。”景云瑶留下了这样的话,也不再让寒烟收拾,只拉着她往自己卧房走,眼泪也不听话的掉了下来。寒烟一边默默流泪,一边还劝着景云瑶道,“大姑娘别伤心,奴婢也没把那话当真,大姑娘可千万别因为和二少爷生气,犯不着的,要注意身子才是……”
第二日便是五月初四,富察巴顿见着景云瑶的时候,发现她居然眼下一片乌青,眼皮也红肿着,一看便知一夜未眠。富察巴顿只关怀了景云瑶几句,景雪瑶便在一旁阴阳怪调道,“呦,咱们大姐姐那张嘴可是府里出了名的厉害,脑袋又出奇的灵光,怎么也会夜不能寐呢,倒真真儿是奇了怪了。”
景云瑶抬眼瞥了瞥景雪瑶,实在没精力和她斗嘴,又没精打采的埋头书间,虽然什么字都看不下去。富察巴顿见了,也只得摇头叹气,开口吟道,“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李白的《怨情》一诗,写的当真是极好的。”景云瑶接了一句,便又没了后话。
“巴顿哥哥也真是的,李诗仙作此诗可是形容闺中怨妇的,如今大姐姐还未出嫁,巴顿哥哥便以此诗相比,可是不大吉利呢。”景雪瑶逮住机会就在一旁冷嘲热讽。
景云瑶实在看不惯景雪瑶这样得意,虽然没什么心思,也冷冷回了句道,“人生际遇谁又说得准,今日大妹妹是得势,可谁又知他日该如何?有空瞧别人的笑话,还不如多去庙宇烧香拜佛,帮自己积点阴德吧。”
“你!”景雪瑶立即杏目圆瞪,小嘴一撅。富察巴顿眼见着这火有燎原之势,忙在中间调停道,“好了,云瑶妹妹和雪瑶妹妹好歹都是一家人。姐妹之间拌嘴何其常见,别真的伤了情分便是。眼见着我也要准备考试了,还希望两位妹妹真能帮我多去烧烧香,祈祝我能中状元吧。”
“老师状元之才,文曲星下凡,只待这最后一跃了,学生定会日夜祈祝。”景云瑶坐直身子,对着富察巴顿拱拱手,只是眼睛依旧没有昔日神采。
“巴顿哥哥当然是状元之才了,昔日富察太傅可是咱们皇上的老师呢。”景雪瑶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容光焕发,好像这光荣是扣在她头上,光宗耀祖的是她一般。
富察巴顿三番几次的想从衣襟中拿出什么。却见景云瑶一直情绪低落,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虽说阴历才进五月,但天气却热的神乎其技,景云瑶出府之时,寒烟还特意送了伞来。如今景泽岚清醒后。疏远寒烟,寒烟也只得自己顶着大日头照顾那些香花,不让它们与自己一般打蔫。
景云瑶打着竹骨伞才出了府门,便见富察巴顿正于一侧来回踱步,神色有异。这个时候已过午膳时间,外头又这样热。景云瑶忙向他走过去,将伞遮在他头上,关切问着。“老师,天气这样热,您在这里做什么呢。考试即将来临,仔细中了暑气,可是得不偿失了。”
“这个……”富察巴顿沉吟半天。才打衣襟中拿出一样物件,双手递给景云瑶。景云瑶定睛一看。那是一块粉紫色的芙蓉玉,雕刻成柜锁的样式,中央刻着些看不懂的篆文。她没有接,但听富察巴顿继续道,“这冰花芙蓉锁心玉,是当年爹娘定情之物,自我出生后便一直佩戴。想我富察府如今已是家道中落,自是无法与云瑶妹妹相配;如今我将它送给云瑶妹妹,希望在我高中之后,能够娶得妹妹入我富察府,这样也算门当户对……”
“老师……素日里并非这样唐突的人,何以今日……”富察巴顿这一突然袭击,倒是让景云瑶有些局促不安了。
富察巴顿见景云瑶迟迟不肯接下,便也知她心意,但依旧不死心的开口道,“昔日我无权无势,自是比不得将军府的少爷;但若我高中状元,日后也定会做个懂妹妹、心疼妹妹、怜惜妹妹的。今日我见妹妹神思恍惚,想来素日里妹妹在府里过得也不安生,不如早早嫁过来,况且景伯父也是早有此意……”富察巴顿说着,竟是红着脸低垂下头,看来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与女子说这些。
“老师大可不必在意父母之命,况且老师日后前途大好,为何要让云瑶硬绑了您在身边呢,”景云瑶的确对与景天佑有几分相似的富察巴顿有好感,但这份好感还不至于到以身相许的程度,“这世上好女子比比皆是,老师年纪尚轻,又这样有学识,定要寻个可与老师泛舟湖上,吟诵风月的女子才是呢。云瑶一身草药味儿,是断断配不上老师的。”
“终也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意。妹妹的心思,我懂,”富察巴顿虽这样说,却执拗的不肯将那冰花芙蓉锁心玉收回,“只是这玉,还望妹妹收下。巴顿心中,这玉始终还是最配妹妹。”
“老师言重,云瑶怎能收下这样重的礼物,老师若执意如此,便是要断了咱们的师徒情分了。”景云瑶连忙摆手道。
富察巴顿只得讪讪将冰花芙蓉锁心玉收回,后低低道,“几日后便是殿试,只是我考上状元,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了。”
“老师怎可这样说,男儿志在四方,老师状元之才怎可辜负。况且满园春色,云瑶不过是那池中之莲,而热烈如牡丹,素净如芍药,那凤仙、木槿、紫薇就更不用提,园中花团锦簇,百花争艳,老师何不向前一观呢。”
见景云瑶走的愈发远了,富察巴顿才重又到了景府之前,绕过影壁,望着前院池中几只映着骄阳盛放的白莲,喃喃自语道,“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云瑶,你说的不错,你便是那虽可观却不可及的白莲,我终究是个俗人。只是你说满园春色,我却只看到了这池白莲啊。”
景云瑶心里那份沉重因为富察巴顿这番表白而又加了些斤两,到了京安大药房的时候,整张脸上写满了疲累。景康雅见了,忙去备了些解暑茶;而章青云则引着景云瑶进屋坐下,不待她开口,便以锦帕遮住她的手臂,替她把起脉来。
景云瑶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瞧着章青云的表情,但见他眉头越锁越紧,直到最后,更好像如何都打不开一样。景云瑶有些悲哀的扬起嘴角笑笑,道了句,“青云哥哥,我没事。”
“脸色这样难看,还说没事,”景康雅捧着一壶解暑茶进了来,关切问章青云道,“贤侄,云儿身子如何?”
章青云先不去答景康雅的问题,反而有些责怪的望着景云瑶,本想开口教训,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了回去。他始终是舍不得对景云瑶说一句重话的,只道,“夜晚盗汗,气虚血热,应还时常有晕厥之象吧。”
“嗯,我的身子,我清楚。”景云瑶缩回手,双眼无神道,“只是这些日子熬得太累了,得空歇歇便也是了。”
“我的好云儿啊,你瞧瞧你眼下那片乌青,哪里是休息的好。”景康雅看着直着急,她倒是真真儿心疼景云瑶的。
“岚贤侄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大半吗?怎么你看起来似乎更费心了?”章青云思前想后,能让景云瑶这般忧心的也唯有景泽岚了,便丝毫不掩饰的开口问道。
一提到景泽岚的名号,景云瑶就念起前一日晚上发生之事,不由得心头一痛,眼圈就红了。景康雅见了,也知章青云猜对了,跟着问了句,“岚儿都清醒了,云儿还担心什么呢?”
“或许是我……太自负,”景云瑶摇摇头,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哥哥虽清醒过来,可脾气暴躁,好坏不分……唉,早知如此,当初我何苦这样费这样的苦心、遭那么多罪去医好他?”
“刚刚打迷蒙中恢复过来的人,没理由会突然的脾气暴躁啊,”章青云虽心疼景云瑶,却对这个景泽岚的病症越听越奇怪,几度十指交叉再分开,这是他思考问题的征兆。半晌,他又开口道,“前一日听你说岚贤侄打碎药碗,又对婢女破口大骂,我便觉奇怪。今日听你这样一说……会不会是我们的方子还有什么不完善之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