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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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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隋唐名将,新文礼知道什么时候发起进攻最有利,朝阳初升,一般的军伍都会在这个时候安排早膳,就算有安排巡逻士兵也不会太多,这时候进攻,无疑又多几分胜算。

    从山脚往上冲,到达右武军所在的地方也就五百步的距离,如果没有雾,新文礼不会如此冒险离这么近。

    中条山的边缘地带本就不是很陡峭,只是慢慢延伸着升高的,这对战马而言,五百步的距离,两个呼吸间就到了,而趁乱冲阵的杀伤对敌军是难以承受的,虽然官军的军事素质不错。

    没有想象中那么混乱,黑衣黑甲的官军没有乱跑乱喊,有序的后撤着,阵前连拒马之类的障碍物都没有,后面没有营帐。

    新文礼看不透眼前之局势,只得用力勒住骏马,看着前方的百十见方草坪,离他们一百多步远的半人高的大石旁立着一名骑士,他雄踞骏马之上,双手捧着一个人头大小的花白色瓷罐,白色头盔下一张稚嫩的脸庞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好似在说:“久等了,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新文礼顿感不妙,那个瓷罐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这是二十多年以来在战场锻炼出来的本能,巨大的危险正在慢慢靠近。他有些后悔,为了立功,不顾偏将们的反对,一军之主亲自带队冲锋,现在骑虎难下了。

    后面的骑士停因前军停止前进,不得不跟着停马于半坡之上,战马身体会不自觉的保持向上冲的力度,骑士只得紧拉缰绳不让战马往前再走,一个控制不好就会往后退几步,撞到身后的同伴,于是,还没等官军发起进攻,后队就已经乱起来了。

    新文礼也知道,现在只能往前冲锋,不然后队会更乱,山脚下还有几千名骑兵正在往上冲锋,但愿他们能察觉前军出问题了。

    不再想了,他双脚用力一磕战马的肚子,手中马槊一横,就朝那名抱着瓷罐的骑士杀了过去,想把那瓷罐夺过来,解除危险。

    薛礼被罗禹安排在阵前诱敌,临走时把一个瓷罐和火折子交给他,罗禹指着那根白色引线对他说:“待他们离你不远后,点燃这条线后就立刻跑,有多远跑多远,记住!千万别扔出去,瓷罐破了就废了……”

    薛礼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参军安排的军务照办就是,看着兄弟们一个个的都进了山,最后只剩他一人时,很紧张,却没时间再想其他的,因为敌军已经到了。

    不再犹豫,火折子刚靠近引线,一串火花闪过,那引线就快速的燃烧起来,因为混合着油料,一阵青烟冒起,薛礼忙俯身将瓷罐放于大石之上,调转马头,忘命的往撤退方向疾弛而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在身后响起,四周全是爆炸的回音,一阵热风吹来,薛礼只觉头发都卷起来了,骏马不用他催,四蹄飞快,有腾云驾雾之感,动物本身就比人更害怕这种巨响。

    这是第一次在没有任何阻挡物的情况下爆炸,瞬间,铁钉和碎瓷片四散飞射,加上爆炸所产生的声浪,直把叛军前面两三排战马吓得不受控制的往回狂奔,紧接着就是铁钉飞速而来,贯穿了人体,钉进了马股,让战马更疯狂,驼着死尸往本阵冲去,骑兵后队再也控制不住,一时间,人仰马翻。

    新文礼离得最近,也是最警觉的,他见那瓷罐已在冒烟,急忙勒住战马,战马吃痛,长嘶着人立而起,替他挡下了必杀的铁钉,火光过后,热浪袭来,把他三寸长的胡子和额前的头发烤得燃烧起来,不待他再做其他动作,跨下战马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地,庞大的身躯压住他的左腿,想抽出来却无能为力,身后传来的惨叫声让他心中一痛,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凌乱的马蹄声响彻山谷,应该是罗禹安排另外的人又引爆了一颗炸药包,来接应薛礼撤退。

    薛礼不管不顾地策马疾弛,直到前面没路了才停下来,人眼之处,尽皆高大的乱石,左边是一处高耸入云的绝壁,右边是一个不大的湖泊,湖边的开阔地上,罗禹和一名特战队员正在马上冲他招手,薛礼忙打马过去,问道:“参军,那是什么东西?”

    罗禹道:“别问,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走吧,前面就是我们的营地了。”说完就让那名特战队员带路,带着薛礼往树林深处策马而去。

    才刚到李秀宁驻地,两名特战队员就赶了过来,报告禹王镇窦李联军不知何故停止不前了,目前两军已分散开来,时不时两军还发生小的流血冲突,就差大打出手了。运城方向因新文礼兵败受伤,不得不临阵换将,改由程知节领窦王联军前往禹王压阵,现在中条山脚只余少数窦军在监视。

    利益总是会改变人的想法,李密是枭雄,他于壶关起兵后迅速攻下长治,然后就招兵买马,网罗了长治周边不少绿林、地痞,聚集了近两万人。

    人心总是贪婪的,他想要更大的地盘,更多的兵马,听闻窦建德正在为缺兵少将围剿官军而烦恼,就留下五千兵马守长治,亲自带领一万五千兵马投靠窦建德。

    至于李密如何说服窦建德组成联军,罗禹不知道,领军的秦琼是谁的人也没有消息来证实,罗禹时空这个时候秦琼还是历城的一名捕头,根本就没在军中。

    既然他们有内乱的可能,那就得好好利用一下,窦建德想要巩固势力,不惜代价要赶走或剿灭孤军深入的右武军;李密想要耍阴谋夺取窦建德地盘,这样的关系不加把火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罗禹想起被窦建德用一个小小夏县为饵,然后自己还自作聪明地咬钩,导致差点全军覆没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玩弄人心是高手,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试试枭雄李密的野心你能不能也玩弄一下。

    为以防万一,怕窦李联军故意摆出不和的样子来迷惑自己,又叫来那两名特战队员,仔细的问明了情况,才放下心来。

    忽想起李密的身份,他本身就是隋朝庭的官员,因直言不讳反对东征高句丽而获罪,被杨广贬到长治郡下壶关当县令,恰巧遇天下大乱,越想越气,愤而起兵,攻下长治,当起反贼来。

    来到正在在看地图的李秀宁面前,拱手说道:“将军,看来我们又得重新出发了……”李秀宁怔了怔,茫然看向罗禹,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罗禹笑道:“将军可否写封信给李密?”

    李秀宁明白罗禹的用意了,但反间计用得不好,会被人家将计就计,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便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罗禹道:“就这要看将军的了……”

    李秀宁何等聪慧,眼睛一转就明白罗禹的意思,笑道:“看来尉迟黑碳也能利用一下,也不枉我们放他一条生路。”

    罗禹心中可怜了一下尉迟敬德,既然李秀宁已知自己意思,就不多说了,先去给特战队员安排任务要紧。

    午时一刻,一支羽箭射入程知节在禹王镇的营地,巡逻军士立马过来查看,见箭上还绑着一封信,捡起一看,信封上没有写字,只在左下角处有一个小小的蜜蜂标记,忙拆开抽出信件,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心中疑惑,只得拿给程知节,由他定夺。

    解州城外,一个小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把一封信交给了守城门的军士,然后跟那军士要赏钱。

    军士用两文钱打发了小乞丐,仔细看了一眼信封,上面写着尉迟将军亲启几个大字,他抬起头向四周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城门处人本来就不多,大部分人都集中到南门去修新南城门了,尉迟将军好像在那监工。

    程知节看了看手上的信封和白纸,心中也是不解,用鼻子闻了闻,发现纸张上有淡淡的清香,像是茉莉花香又好像不是,很难忘的香味。

    他把军营设在禹王镇正南的空地上,五六万人搭起的帐篷都快超三里地了,能无声无息把箭射进他的中军大帐,这射箭之人本事不错,冒这么大险射进来一封空白信件,有点诡异,主上要自己小心点李密,难道这信件跟李密有关?

    对了,蜜蜂?谁会在信封上画上一只小蜜蜂?李密?蜜蜂?有点太牵强了,用这个理由去质问李密,会被笑死的。

    忽又想起在哪里看到过,某些秘法能让墨迹干透后隐去,想要复原得喷洒清水才成,想到这里,忙叫亲卫打来一碗水,用布打湿了慢慢的在纸上轻轻拍打,果然有字迹显现,或许是水太少了,看不真切。

    于是,他把布团成团,让它吸饱水后再次轻轻拍打信纸,水过去,只有开头几个字能看清:李世叔,秀宁十里外顿首……再往下就看不清了。

    程知节心中一动,叫亲卫打来一盆水,把整张纸放了进去,字迹才完全显现出来:闻听世叔遭遇不公,家父忿忿不平,你我两家同属八柱之后,现为何会刀戎相见?如若世叔能弃暗投明,秀宁愿助世叔一臂之力,明日辰时见分晓,再次顿首。后面署名为李家长女。

    信中的字字体清秀,细小而匀称,显是女子所书,听闻这李秀宁文武双全,是难得一遇的将才,在这男子当道的世俗之中,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了。

    程知节看完信,想捞起来拿去烘干,好留作证据指证李密,未曾想,手刚碰到水里的纸张,那纸竟像冰雪般溶解在水里,只一眨眼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尉迟恭拿着信还有点不信,这个时候谁会写信给自己?难道是主上?想想又觉不可能,主上的信怎么会让小乞丐来送?看信封上的字迹应是出于女子之手,难道是李秀宁?她给我写信干什么?

    脑中浮现李秀宁那张英气的脸庞和干脆利落的气质,觉得她不输于男子汉,那个叫罗禹的也说了,各为其主,不怪罪,难道现在她要挟恩望报?

    不猜了,看了信就知道了,尉迟恭回到主帐,抽出信来,上面写着:将军,前日匆匆一别,甚为挂怀,秀宁身为女子,本应于家绣花养草,侍奉双亲,或嫁为人妇,相夫教子,奈何如今乱世当道,不得不奉诏讨贼,将军乃人杰,不愿我国民兄弟自相残杀,秀宁亦不愿与将军为敌,望将军三思。

    没有署名,没有问候,只是把实情说了出来,尉迟恭心中长叹一口气,用火烧掉信件后就闭目沉思起来。

    程知节看着只剩三分之一的信件,现在全部内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想找个人证都没有,用这封有头无尾的密信去找李密质问,会引起他的反扑。他一万五千人马此刻正在前方五十里扎营,跟临汾军联手,虽然有把握消灭他们,但全歼谁也不敢保证能做到,逃出去一两个,就会泄漏这边的情况。

    虽不至于说怕他们,但主上一向以仁义立足,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也不能把李密怎么样,如果杀了李密,反而有损主上仁义君子形象,以后谁还敢投效过来?

    忽又想,李密现在正在遥远的长治,就算是写信也不会写与他吧,会不会是李秀宁的反间计?战场之上,只要能削弱打击对方,用什么方法都不过分,毕竟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李密这一万五千兵马,在窦王十几万联军面前,想要掀起什么浪花?但加上七八万官军就不同了,自己这边随时都会被夹击,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把秦琼请过来试探一番才是。

    尉迟恭想了一晚,第二日清晨,迎着朝阳来到解州东门,他一心所想皆为建功立业,当下的情况有点复杂,窦建德起兵时,他是打铁匠师,被特招入伍,负责打制刀枪,临汾之战时,他飞马夺城门,被赏识,领了校尉衔,运城之战,他身披三创,第一个登上城墙,破城有功,领了都尉衔,然后就是奉命守解州,直至被官军生擒。

    本以为必死,却不料绝处逢生,一边是主上的知遇之恩,一边是再生的活命之恩,夹在中间帮谁都错,不如归去!

    最后看了一眼解州城,双膝跪地,朝北拜了三拜,转身下了城头,朝中军帐走去。他身边的亲卫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干嘛,见他己走远,忙跟了上去。

    李秀宁写完信后就一直在跟罗禹商议如何才能让反间计收获最大化,程知节是名将,他不会轻易就相信李秀宁所写的书信,从他在运城和夏县故布疑阵来看,他是聪明人,对人性的了解也很透彻,要让这样的人上当,绝非易事。

    窦李联军领军的是着名的秦琼秦叔宝,因为不知道他所属阵营,反间计就会出现许多变数,照现在的情报看,他该是在李密麾下,因为窦军那边的三万五千兵马现在的领军是朱元璋,鼎鼎大名的明太祖朱重八。

    罗禹在情报上看到朱元璋名字时还愣了一阵,这是个狠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像他时空那样的厉害,从乞丐到九五至尊,开创近三百年大明王朝,他一生都是传奇。

    也不知道己牺牲的朱标是不是他儿子,如果是,就更麻烦了,他会把失子之痛全部怪在李秀宁身上,鬼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知不觉天已全黑,现在在山里,己不惧他们来偷袭,下午全军总算吃上一顿热乎饭,此时火把己点燃,派出去通知其他军头的特战队员已经陆续返回,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天一亮,全军出动,往运城方向攻击前进。

    众军头不明白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留在中条山打游击了,也让很多人松了口气,官军的优越感让他们看不起草莽绿林,总觉得窝在山里面像是落草,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傍晚时分,朱元璋和秦琼来到程知节中军大帐,三人各怀心事,却相谈甚欢,程知节笑道:“军中简陋,薄酒粗肴,希望两位将军不要嫌弃,来,饮胜!”说完就一口气喝完碗中白酒,哈口酒气接道:“两位将军,喝啊!”

    朱元璋三十来岁年纪,短须长脸,目光如炬,身材魁梧,一身土黄色甲胄,头戴白色缨盔,他伸手朝程知节施了一礼,然后端起碗一饮而尽,只说了一句“好酒”就看向秦琼。

    秦琼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英俊的脸庞,短须,丹凤眼,标准的山东大汉,他身着一袭青色常服,光着头,用一根玉簪别着头发,除此之外,再无长物。

    秦琼也不多说,朝程知节旅施礼道:“谢长者赐!”说完就一口喝完碗内美酒,站起身道:“秦某军中俗事缠身,不便久留,就此先行回去,告辞!”说完也不顾程知节挽留,转身出帐而去。

    朱元璋见秦琼丝毫不给程知节面子,心下乐开了花,秦琼那一万五千兵马他一直想争取过来,本来南征军就是他统领,却不知为何换成秦正朱副。到这里后两军又相互看不顺眼,挑衅之举时有发生,为避免事态扩大,不得不分营驻扎,他也就成了窦军的一把手。

    程知节叹了口气,夹起一块野猪肉,边嚼边轻声道:“好东西啊,不吃可惜了……”说完也不再管朱元璋,喝了一碗酒后就回后帐休息去了。

    三人不欢而散,程知节感觉朱元璋这人杀机太重,城府太深,不适合结交,回到后帐,看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吃着野猪肉,叹了口气后不再犹豫,叫亲兵叫来各军头之后,宣布立即趁夜回军运城。

    罗禹听完特战队员的报告,知晓了程知节退回运城的消息,心里不由得不佩服这名将的感觉,朱元璋今晚会对秦琼下手,三万五对一万五,趁黑偷袭,赢面很大,也不知道秦琼能不能逃出生天。

    本来打算借道尉迟恭防区往西突围出去,避开窦军中心地带,北上吕梁后转道太原,跟李渊合兵一处,现在不用了,今晚过后,朱元璋肯定不会屈居人下,突袭李密的兵马后,他可能会转道北上,往侯马、翼城方向前进,再转道长治,抄了李密后路,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盘。

    而罗禹也可放心跟在朱元璋后面北上,绕过临汾,往洪洞方向直达太原了,这条路没有高山险隘,省心不少。

    把新的命令传要特战队员达下去后,就不再管其他了,睡饱才有精神看戏。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禹王镇,今晚注定是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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