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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禹没猜错,的确是长安杨玄武的消息,不过这消息让罗禹有点看不懂杨玄武了。
原来杨玄武得到哥哥杨玄感在洛阳被毒杀的消息后,失了理智,不顾下属反对,竟组织起长安城七八千地痞无赖,打着为大哥报仇的旗号,于六月十八下午赶到潼关码头。
随即强征了七八十艘渔船,顺黄河而下,往洛阳进发。
其实他所带的这七八千人都是在长安混不下去的小混混,各大门阀世家现在没有多少势力在长安城,倒让杨玄武作威作福了一段时间。
罗禹已经提前知道了他们的命运,在程咬金这名将面前,这群乌合之众就如同土鸡瓦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有这种势力小人,杨玄武得势之时都依附于他羽翼之下,得罪了不少长安城里的世家大族留守之人,现在杨玄武要离开,他们为了不遭报复,随杨玄武离开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常何好像是找到了年幼的杨侑,不过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应该也是李渊的安排,看来李渊进攻长安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罗禹看完信,对卢晓说道:“这些消息以后直接送往太原,你们也不要再截留了,既然答应了唐公解甲南归,就要做到。”
卢晓应诺,却依然说道:“教官,学生还有一事请教。”
罗禹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们走哪条路南下剑东?我只能告诉你先到运城再说。”
卢晓道:“教官,如果我们不再截留情报,过了运城南渡黄河后,整个河南的局势会一无所知,按眼前局势,学生实在是不放心。”
罗禹想了想,觉得卢晓说得有道理,便伸手拍拍拍他肩膀,笑道:“你们进步很大,这样吧,到达目的地之前,你们就截留河南方面的情报,留底后再发往太原,然后按情况制定出线路,我和将军就不参与了。”
卢晓为难道:“学生不敢,万一您和将军稍有差池,万死莫赎。”
罗禹笑道:“我相信你们,好了,跟他们商量一下再说,这里到运城还有两三天路程,先练一下手,怎么样?”
卢晓见罗禹说得真诚,行礼应诺,转身找张扬他们商议去了。
罗禹回到里屋,杨蔓三人已经离开,李秀宁正靠在床边慵懒的喝着冰茶,瓷杯碰撞冰块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罗禹觉得她动作怪怪的,忽然想起,那水晶除去望远镜镜片多余的料应该能做两三个水晶杯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当夜,各自安寝,李秀宁也知道接下来是不辞辛苦的赶路,需要保持体力,就靠着罗禹安静的睡着了。
三天后,酉时末,运城在望,李孝恭亲自出城相迎,来到将军府,又是一番热闹的接风洗尘。
席散后,李秀宁携杨蔓离去,这几天忙着赶路,着实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会客厅,罗禹喝了口茶,问道:“叔,今日己二十六了,您还没接到唐公南渡军令?”
李孝恭道:“尚无军令送达,不过洛阳方向倒有消息传来,二十日,杨玄武顺流到了洛阳北郊,被程咬金伏击,仍下三四千尸体,乘船东逃了,听说是找张须陀去了。”
罗禹奇怪道:“张须陀怎会收留他们?杨玄武怎么想的?”
李孝恭道:“杨玄武现在如丧家之犬,迟早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但襄阳杜伏威却不知不觉壮大起来,二十一日北攻南阳,将王伯当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弃城东逃。”
罗禹却道:“这不稀奇,就王伯当这种人,背信弃义,对姐夫窦建德都能下狠手,沦落到如此地步,只能说自作自受。”
顿了顿接道:“至于杜伏威,我不怎么看好,他所取消襄阳加南阳都是四战之地,没有多少发展空间。”
李孝恭又道:“随州辅公袥、荆州李子通都起兵了,这三人是结义兄弟,若联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罗禹没想到现在形势发展得如此之快,才三天没看特点队情报,湖北的情况就翻天了,各地还有那么多的起义军没冒头,面对这种情况,李渊父子要如何排兵布阵?
算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李家父子又不是泥捏的,房谋杜断还没出手呢,要说兵略,自己什么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又跟李孝恭说了一会话后,告辞离去,明日还要南渡黄河,早些歇息才是。
又来到了长乐,年初出征时为了搬运兵器而新建的码头早已不复存在,当初驻军时的大草坪此刻也被一间间木屋覆盖,应该是李孝恭奉李渊将令在此造船的匠人居所。
他们到来时还早,码头上人还很少,一个校尉模样的年轻人从最靠河的一间木屋里走了过来,张扬把李孝恭的调船令给了他。
那校尉查验一番后就将一艘小船从岸边的船坞里拉了出来,交给张扬后退了回去。
九人牵马鱼贯上船后,程潇和刘浩张帆调整船头,借风力往南岸驶去。
此时的黄河是枯水季,四十多丈宽的水面只有平时的一半宽,水流也缓,正是渡河的好时机。
只一柱香时间就成功靠岸,众人下了船,张扬将船拴在岸边,晚点自会有人来收走,不用操心会丢失。
南岸罗禹没来过,但卢晓他们已经制定了南下路线,跟着他们就是了。
越往南就越热,这一路差不多还有一千里,前半程山地较多,走得自然慢些,罗禹估计,按每天一百里算,都要走上十天。
商洛、安康都还没有被战火波及,他们制定的路线很安全,直到第九日,快到万源时才遇上一支两百多人的小队。
这小队所穿军衣没有见过,花花绿绿的,没有头盔,头发披散在肩上,手里拿着长矛,不像是汉族军队。
这里没有派队员过来,张扬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得避开他们,在山间找地方休息,然后再去打探消息。
这地方离生擒颉利之地只有十里了,罗禹不想找麻烦,只想到那木屋里找找,看能不能遇上救他的老者或他的留言。
然后再到迷林外围找合适地方安家,过了这一年再说。
离开这段时间以来,时不时也会梦到那木屋和老者,希望这次能见到他吧,不然救命之恩都不知道怎么报答。
幸好那支小队转了几圈后就进了山中,消失不见,张扬和周业只去了一会就从旁边的杂草丛中钻了出来。
原来这里也有人起兵了,领头的叫孟海公,罗禹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这人也是三十六反王七十二烟尘之一,只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一路过来,马匹所带的东西消耗得差不多了,罗禹想放弃马匹徒步过去,十里一个时辰怎么都够了,马匹跟着动静有点大。
征得众人同意后,将便携帐篷和兵器都取了下来,再将马鞍缰绳取了,藏到山洞之后,找个宽敞的地方,让马自由的吃草去了。
找准方向,张扬领头,往木屋方向走去。
罗禹很难说清楚这种感觉,说是近乡情怯,这里又不是他故乡,说是亲人将近,这里也没有他的亲人。
老者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的人,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救命之恩总不能忘怀的,心里可能早就把他当这个世界第一个亲人了。
也不知道留给他的字他见着没有,当时李秀宁和颉利那场大战过后,他回来没有见到罗禹,或许以为罗禹已不在人世也有可能。
小木屋还是静静的立在山坡上,门关着,当初罗禹制伏那黑衣刺客的那棵樟树更茂盛了,阳光都照不进来,山坡下的战场,已不见当时的惨烈,大自然早就修复好了。
李秀宁看着那棵樟树,对罗禹说道:“你当时就是在那里救的我,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战死沙场了。”
罗禹笑道:“这可不敢当功,那箭究竟是射向谁的牛叔都没审出来,不过,是要感谢一下这棵大树,不然我哪能娶到你。”
李秀宁在众人的轻笑声中羞红了脸,快步往那小木屋走去,杨蔓跟她身后,这小妮子一路上都乖巧得很,跟着众人翻山越岭,没叫一声苦,没喊一声累,倒让罗禹他们有点刮目相看了。
罗禹追了过去,一行人来到木屋门前,倾听了一会,里面没动静,应该没人。
此时正是午时,木屋前面没有树木,灸热的阳光晒在半坡上,很热,山风徐徐吹来,树叶轻摆,这场景跟去年大不相同。
罗禹轻轻推开门,里面的摆设没有改变,亮光从窗子上透过来,照在那木床上,上面还是以前那床被子,随意铺在那里。
桌上的油灯也还在,两条长凳摆到了一起,床后的水缸和陶罐都在,罗禹仿佛看见那慈祥的老者正在那里烧火煨芋头,一转眼又坐到桌上捧着方便面大吃……
一点一滴都浮现出来,罗禹双眼逐渐湿润,如果不是遇到老者,可能他早就客死他乡了,哪还有如今的风光?
忽然想起那留字的木板,罗禹忙走了进去,来到床头,将被子掀开,下面铺着一层麦杆。
看了一目当初离开时放木板的地方,还好,木板还在那里。
伸手取过,怀着不安的心翻过来,看了一眼,登时忍不住落下泪来。
李秀宁没跟进来,张扬他们就更不会进来,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需要他们警戒。
见到罗禹激动落泪,李秀宁跨步来到他身边,伸出双手紧紧的抱着罗禹,她只能以这种方式安慰罗禹。
很幸运,木板上的字变了,是老者的字体,虽然不像以前那么潦草,但罗禹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老者的笔迹。
上面写着:分别八月有余,老朽时常来此等消息,却无相见之时,乞老天保佑,小哥儿能逢凶化吉,脱离苦海。
字体较小,木板下面还画着一幅图,应该是去他们寨子的路线。
他上面所写八月有余,证明这些字就是上个月才写上去的,老者还在,苍天不负有心人,终究还是报恩有门。
罗禹稳定了一下情绪,和李秀宁出了木屋,叫来张扬,将木板交给他道:“你们按地图找到山寨所在处,速来回报,记住,别惊动他们。”
张扬领命,叫了程潇和刘浩,拿着木扳寻路去了。
李秀宁也替罗禹高兴,她听罗禹说起过与这木屋的渊源,既然现在找到了救他的人,好好报答就是。
她抬眼看了一眼山坡下,颉利那张可恶的脸又出现在那里,他很不服气,却无可奈何的眼光,让李秀宁开心起来,故地重游之际,想想往事,不管好坏,总能有所收获的。
正在这时,山坡下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眼看着就要射中李秀宁,罗禹在她身后,另三名队员离得也远,想救援己来不及了。
李秀宁是不是不能来这里?上次罗禹凑巧救了她一命,这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