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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岚,”在客厅里,陈瑾为方素岚斟了一杯茶,轻劝道,“我们也老了,就让这些孩子自己折腾去吧。”
“阿瑾,”方素岚看着她,面色不虞地说,“那年小轶病成那个样子,你不是没有看到,你让我怎么放心。”
陈瑾翕张两下唇,说不出来,只得长叹一声。
她和方素岚都信这些,这是根种在她们的骨子里,无法反驳的东西。
良久,陈瑾才开口说道,“小轶如果要去,也是去做善事,想必佛祖和祖宗也是会保佑他的,又怎么会害他。”
“谁又知道,他曾祖父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他曾祖母在天之灵……”方素岚气得重重地将茶杯搁在桌上。
“阿岚!”陈瑾连忙喝止她接下来的话,“这些过往的是是非非,哪是我们能随口闲聊的,你千万别在小轶爸爸面前说这些。”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方素岚平复了一下情绪,“你劝我不要逞口舌之快,让我们夫妻产生嫌隙。我也明白这件事跟小轶爸爸本没有什么关联,可我就是气,小轶坚持要去那里,根本不考虑我这个妈的想法。当初嫁给小轶爸爸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小轶曾爷爷提起要回那个村子,我才从安巍那里知道一点。那个时候觉得不对劲,但是一想谁家又没个秘密过去的,就没有深究。后来小轶病得那么重,那个算命人说是被戾气捎着了,你说说,什么叫被戾气捎着了,不就是他曾奶奶……”
“我知道,我知道,”陈瑾坐近了一些,抚着方素岚的后背,“只是那也不是冲着小轶去的,只是连带着的,你看,小轶爷爷和安巍不是也跟着一起去了吗,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小轶爷爷过了没到一年就去了,还叫没出事?”方素岚捏紧手指,胸口起伏两下。
“阿岚,小轶爷爷是因为……”陈瑾欲言又止,看着她,叹了口气,“安巍不是也好好的吗?”
方素岚想了想,松了口,“是,他们都没事,小轶最后病也好了。但是我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啊,阿瑾,那也是我的儿子,不只是他们安家的。”
“小轶是个好孩子,”陈瑾说,“他是把你放在心里的,不然怎么你打个电话他就心急火燎地赶过来了。”
“他那是因为我过来才赶过来的吗?”方素岚重重哼了一声,“他是怕我发现他一直联系那几个支医队,尽是和他一样年纪的半大孩子,都管不过来自己的事儿,还想着去支医。”
“我听你说起来,那些孩子也是有家人远亲在那个村里的?”陈瑾第一次听方素岚提起这样的事,便好奇地问道。
“嗯,”方素岚拉过陈瑾的手,“有些和小轶情况差不多,家里以前有人也是那个村子里的人。”
“那些孩子家里人都同意他们去吗?”陈瑾又问。
方素岚瞪了陈瑾一眼,“我怎么知道,我也不管他们准不准,反正小轶不能去。”
“好好好,”陈瑾笑了笑,“不去不去。”
听陈瑾这么一说,方素岚反而一脸愁容不展,“我知道,我拦不住他。他现在长大了,他爸爸又在后面帮着他跟我闹,我是管不了他了。”
陈瑾了然地拍了拍方素岚的手背,“是啊,我也希望凌凌和以前小时候一样乖乖小小、不谙世事,免得以后为男孩子伤心流泪,可是没办法,她越来越大,我能为她做的也越来越少,总不能把她锁在身边,趁着她还听我几句话,我也只能多教教她如何保护自己。”
“就你聪明,”方素岚嗔了陈瑾一眼,她哪里不知道陈瑾是在劝自己。如果是其他人,她一定会觉得那人不怀好意,竟拾掇自己放儿子去冒险,可是这个人是陈瑾,她最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事到如今,自己对儿子确实是无能为力了。
几十年的知心闺蜜,两个人在相视间就能明了对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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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好亚尔林这几天去了别州参加朋友的婚礼,看方素岚面安轶依旧怒容不减,陈瑾便留下方素岚,劝安轶先回沈弥家好好休息。
他这次是和同事调班出来的,只能在奥维待三天的时间,明天又得搭飞机回去。
洗簌完毕后,萧凌擦着湿发回到房间,只见陈瑾一身紫丝睡衣,坐在她床沿等待她。
“妈妈?”萧凌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陪着干妈吗?”
“她今天太累,我让她先休息了,”陈瑾拍了拍她身边的床沿,“陪妈妈说说话。”
萧凌半疑半惑地坐下,不知道陈瑾要同自己说什么。
“那个就是之前小轶给你的礼物吧,”陈瑾看着那颗鸵鸟蛋,朝萧凌问道。
萧凌愣了愣,点了点头,心里总有些不安定。
“凌凌,”陈瑾看着眼前的女儿,叹了口气,“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小轶?”
“啪”的一声,萧凌手中的毛巾掉落在地上,她反应过来,赶忙捡起来,脸上笑着说,“妈妈,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小轶哥哥。”
“那今天妈妈让你离开时你为什么没有动,”陈瑾的目光渐渐严肃,“还有,为什么帮小轶求情?”
“我只是好奇干妈要说什么,”萧凌大脑迅速运转起来,“至于求情,我小时候也经常帮他求情啊,他好歹也是我干哥哥嘛。”
“凌凌,不要骗妈妈,”陈瑾摇了摇头,将萧凌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妈妈是过来人,有些东西好歹是经历过的,你只告诉妈妈,究竟是不是。”
萧凌一怔,看着陈瑾不容欺骗的眼神。
看陈瑾的神色,萧凌知道她已经看出来了,只是在等自己说出来。
她终于艰难无奈地垂下了头,“是。”
证实了心中的猜想,陈瑾并没有多少开怀,反而多了几分担忧。安轶是她看着长大的,有责任有担当,并且两家又是这样好的关系。只是……
陈瑾的目光渐渐柔软下来,她看着眼前的娇娇女儿,她不想让她走自己的老路,活在一个不幸福的婚姻里。
“凌凌,你看看妈妈的婚姻,”陈瑾温柔地看着萧凌,开口道,“你觉得妈妈幸福吗?”
萧凌的眸色黯淡下来,她沉重地摇头。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不够爱,各有算盘,习惯、观念不同。”
“你觉得妈妈有错吗?”
“有。”
“是什么?”
“因为您有我,所以一退再退,任他欺负。”
“凌凌懂,妈妈就不委屈,”陈瑾看着她,欣慰地笑了,“不过并没有说全。”
接收到萧凌疑惑的目光,陈瑾继续道,“和亚尔林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曾经很开心。他温柔和善,我们结婚前的那两年也对你很好,可以说得上照顾有加、关怀备至。我以为自己可以再为你创建一个家庭,找到一个好父亲,觉得虽然只有好感但也可以在以后慢慢培养感情。”
说到这里,陈瑾叹了一声,“越到后面,他的所作所为越磨灭了我对他两年下来积攒的好感,到现在,我已经不再对他有任何感觉,所以除非是威胁到你我的事情,亚尔林的所作所为再无法在情感上伤害我。”
“凌凌,”陈瑾起身拿过另一根毛巾,帮她擦拭湿发,“好感和爱情是不一样的,妈妈不希望你是因为缺少父爱,而对小轶的关怀产生了依赖,由此认为自己喜欢他。也不希望你忽略了小轶本身的感情,而去强求。”
萧凌垂下头,放在腿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陈瑾的手掌抚过她的后脑,轻柔地安抚着。
……
萧凌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喜欢里有多少是因为依赖,又有多少是因为好感。
她迷茫地抬起眼,看着陈瑾,“那究竟什么是爱情?”
陈瑾的柔抚一顿,把萧凌揽进怀里,像小时候为她将睡前故事一样。
她摇了摇头,笑着说,“妈妈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是愿意为一个人去生,愿意为一个人去死吗?”
“那也太轰轰烈烈了,”陈瑾忍俊不禁。
“那是什么?”萧凌问道。
“我也不清楚,可能每个人都不一样吧,”陈瑾柔声道,她的目光放远,思绪飘离,“我第一次遇到你爸爸的时候,他骑着一辆破山地车,穿着学校发的制服,很精神很俊朗,他停下来,给我身边的一个女孩子打招呼,递给她一本书,向她道谢。”
“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他声音好听,但是等我看向他的时候,就听见心底里有一个长期被冷置的茧蛹突然出现了细小裂痕,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面,让我又期待又害怕。
“后来,我们认识了,他载着我游遍了整个祁城,带我去了很多之前我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随着时间过去,慢慢地,那个蚕蛹的表壳被一点点破开,最后,飞出一只蝴蝶来,那个时候我就明白,我完了。”
“所以,妈妈希望你也能遇到这样一个人,他可以让你百分之百地确认,你爱他,不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