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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神光照中的瞬间,充斥在荆非眼前的光亮熄灭转为黑暗,如同从艳阳高照的室外走进一所封闭的屋子,所有的一切都与外界断开了联系。
修行之人入定修持常会进入这种禅定境界,但不同的是此时是被拉入此境,且寻不到出去的门户,这无疑让人焦虑不安。
然而这只是开始,如果说在黑暗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是大恐怖,那接下来的将是绝望。
荆非正放开识念感应,蓦的发现远处的黑暗壁垒消失不见,替代的是永无尽头的黑暗。
他向着黑暗深处走去,行出几步,脚下的地面也消失了,此时的荆非如同一颗星辰悬浮的黑暗中。
然而星辰有伴,荆非却是孑然一身,孤独茫然。
荆非试着御空而行,却无处着力,体力灵元离开身体孙坚消散于无形,顿时明白,这是一片无法之地。
这种空洞枯寂的感觉荆非很熟悉,噬梦蝶纹中蕴藏的无数梦境碎片中荆非遇到过这种场景,他猜测这是天外虚无之地。
关于虚无之地能查阅的资料一直很少,其中做多的几个描述是浩渺,无法无为,生之始,死之末......。
无尽的黑暗中,荆非静静的感受着那种深入灵魂的孤寂,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感知正逐渐减弱。
他想伸手,但却感觉不到手的存在,他想动动脚,脚也消失在感觉中,他想扭动脖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实施行动,因为他发现颈椎消失了。
灵元在流逝,识感在削弱,意识之中最后只保留着一丝清明。
这个过程缓慢而清晰,完美诠释了度日如年,他知道这是古镜神通所创造的幻境,在梅花小筑不会出现意外。
那身体逐渐消失,意识缓慢溃散的过程台过逼真,没有切身体验过的人无法明白其中的恐怖。
荆非内心跌宕起伏,逐渐失去了最初的平静,因为他发现自己诞生的念头也在消失,幻境的概念逐渐变淡,荆非惊骇的发现自己快要死了,不同于与敌对战时的生死时刻,那是自意识深处逐渐滋生的死亡念头。
也许还有一个办法,荆非心中出现了一座城,他用尽全力向那座城池飞去,这是越发薄弱的意识最后的本能。
当荆非攀住城墙时,黑暗中突然出现无数裂缝,裂缝中有白色亮光照入,如同巨石砸破层层冰面,转眼间拨云见日重现光明。
一切都回到了现实,荆非看着熟悉的斗法台,熟悉的人群,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他能够感受到内心深处经历了狂风暴雨的洗礼,那是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蒋芷儿此时梨花带雨泪痕未干,双眼无神的望着身前,荆非唤了几次才回过神来。
被镜光照中的人此时生态万千,唯一相同的是眼睛深处挥之不去的后怕。
也有人在情绪经历了惊怖、愤怒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们的身上在逐渐出现一种变化,自信,坚定,一往无前......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越过生死后,向道之心也愈发坚定。
当然,也有几人尚未从幻境的阴影走出来,过了这道坎,道心洗礼,坚定如山,过不去则会遗留为心中的魔障,修行之路算是走到了尽头。
蒋芷儿虽然恢复了生气,但眼中那缕惊恐瞒不过荆非的眼睛,荆非心中不禁轻轻一叹。
简飞章看到蒋芷儿的神情,心中霎时间怒火中烧,他猛地转头看向斗法台,此时整个斗法台被黑煞所笼罩,不见甘南朔与王长晋的身影。
简飞章不管不顾,伸手翻出一块印砸向斗法台。
“姓王的孙子,你给老子滚出来,今日不打出你的脑浆我跟你姓。”
如山的法印狠狠轰在防护光幕上爆发出巨大而轰响,附近的人纷纷起身躲开,对着简飞章破口大骂。
见简飞章还要继续攻击,蒋芷儿冲过去抱住胳膊紧张的说道:
“你不要这样,我没事。”
简飞章转过头望着那张柔弱又强颜欢笑的脸,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柔弱佳人涌入怀中。
荆非见蒋芷儿犹犹豫豫,最终搂上简飞章肩膀的手,不觉微微一笑,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也算因祸得福吧。
台上的激斗依旧如火如荼,甘南朔为躲避古镜神光将自己埋身道黑煞之气中。
台下众人看不清内里的情况,只听得不时有金石相击声传出。
王长晋护体灵光将黑煞之气隔绝在一丈之外,甘南朔多次袭击未果,而他手中的古镜一时间也难有建树。
这类镜系法器一般都用作出其不意的神仙手,在甘南朔已有防备的情况下效果大打折扣。
王长晋反手打出一记冰剑格退甘南朔的攻势,他眉头一锁,心中有了决断。
左手中的寒冰剑消散,接着飞快的掐了几个法诀,身侧虚空中不断凝聚出一面面光澈冰镜,每块冰镜都以特殊的角度倾斜罗列。
只见王长晋右手中古镜方向一转,刺目迷幻的五彩神光照在其中一面冰镜上,神光在冰镜之间反射,台上黑暗中突然霞光大方。
荆非正以识念感应着台上战况,忽见斗法台中央光芒四射,仿佛亮起一个太阳,不少人大骂“又来”,荆非却是做好了再次进入古镜幻境的准备,这种免费的道法参悟机会荆非当然不会错过。
只是这一次神光来得快去得也快,荆非只觉眼前一黑便再次恢复。
斗法台上黑煞之气渐渐散去,荆非抬首望去,只见王长晋一手托镜一手持剑,剑尖正抵着甘南朔的眉心。
王长晋微仰着头,蓝色长衫无风自起,胜利者的姿态尽显无疑。
“服不服!”王长晋道。
甘南朔怒目而视,面色涨的通红,他猛然间挥手扫去顶在脑袋上的剑刃,纵身一拳打向王长晋的脸。
“我服你娘,有种的收起镜子更老子再打一场。”
甘南朔心中窝火,他与王长晋不对付已有多年,两人实力一直在伯仲之间,以往上斗法台两人各有输赢,决定胜负都是毫厘之处,但这次王长晋完全仗着那面古怪的镜子,就像腥猫碰到了刺猬,无从下手,实在被恶心坏了。
王长晋身形一动,飘然落于台下,他收起镜子,望着台上甘南朔不屑道:
“怎么,内院的人都这样输不起吗!”
......
这场四阶修士之间的斗法就此结束,从两人交手到结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见识了那面古镜的神异,前来观战的人都觉的没有白来一趟。
荆非看着王长晋收缓缓收起古镜,心头有些火热,琢磨着怎么将镜子借来参研一二。
那古镜与噬梦蝶纹似同根同源,且他觉得之前展示出来的并非古镜全部玄妙。
白良身上因古镜幻境激起的凶性此时已平息,向着荆非三人还了一礼后径自离去。
简飞章牵着蒋芷儿的手也回了傲骨园。
荆非独自回到房间中,画了几张平心安神的符箓,待得心绪平静无波后来到梦境。
小院内,梅花旁,荆非心念一动,周围的环境飞快褪去,转眼间变为一片黑暗之地。
他闭上眼静静感悟,却始终没有那种浩渺空寂的感觉,多次尝试后只能暂且搁下。
看来还得从那古镜着手,荆非心想。
回想道当时在古镜幻境中的情景,那种无尽浩渺带来的恐惧,那念头消失的诡异,荆非依旧心有余悸。
如果自己都不曾明白何为绝望与恐怖,又如何能做到让敌手感同身受!
念头如潮水升起,难以消退。
不再犹豫,荆非一挥手荡去无边黑暗,黑暗消散露出周围灰败荒寂的街道,街道交叉的地方静静的放着一口黑色棺材,打开棺材,里面空无一物,挥袖吹去异味,荆非缓缓躺了进去。
在这座孤城中,时间只是一个概念。
“咚咚咚”
像敲击棺材板的声音。
荆非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思维如同生锈的齿轮,在锈末散落和吱吱嘎嘎的声音中开始运转,不知过了多久,荆非开始思考第一个问题。
“我是谁?”
伸手一阵摸索,推开厚重的黑棺,涌入的阳光刺的脑袋一阵眩晕,零碎的记忆片段如秋风落叶般凌乱纷飞,他终于想起了一些事。
他叫荆非,三十出头,神护府行走,舍身殿卧底,如今住在梅花小筑,为演法只身入梦境感悟孤寂......。
在城中待了多久?荆非不知道,他觉得现在应该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但他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不知道如何离开。
在孤独与黑暗中沉寂了太久,荆非忘记了许多东西,其中就包括梦境一道的修持,他再次躺下,静待记忆的复苏。
简飞章、蒋芷儿与白良站在荆非门前不停的敲着门,他们是带着紧要消息来得,可久久不见里面动静,梅花小筑每个房间都设有禁制,隔音隔音念,难窥屋内境况,联想到不久前发生的凶事,心中不禁担忧起来。
三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焦急之色,简飞章回头一掌推出,破门而入。
冲进房间后只见荆非闭目盘坐在床榻之上,身上生机飘摇,仿佛随时都会散去。
三人大惊,冲到荆非身边呼唤,可荆非没有任何要转醒征兆,简飞章运转法目检识荆非身体,没有看出任何外邪入侵的迹象。
简飞章拿出数瓶滋补丹药喂荆非服下,等了片刻,依旧不见荆非醒来。
蒋芷儿着急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荆大哥怎么还不醒来!”
“飞章,现在怎么办?”
简飞章略一沉吟,与其郑重的说道:
“为今之计只能喊暗香园的人来看看了。”
“芷儿,你去一趟傲骨园,那边人应该还在。”
蒋芷儿慌乱的点点头,折身往外走。
见蒋芷儿出了门,简飞章放心不下,复对白良道:
“白良,你陪着芷儿一起去。”
等白良离开后简飞章开始查看屋内的情况。
门窗完好,禁制无损,屋内陈设无往常无异,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法意残留。
简飞章眉关紧锁,看着床榻上沉睡不醒的荆非。
究竟是谁?
又发生了什么?
心中突然一阵烦躁,梅花小筑也不太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