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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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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玉请了左孆待她问候老太爷及各长辈的安礼,道是身体不适,不宜亲自请礼,以免过了病气,倒成她的不孝了。

    呆坐在厢房里,手无意识地抚着冰凉的臂袖。此动作,是养了好几年才成的习惯,倏地放在时下,却有着说不出清道不明地诡异。脚步停不住,来回踱着步子,时急时缓,心思却丁点也不上脸。

    此刻她只想跑到祖父怀里哭诉一番,当着祖父的面指控柳钟铭与百里如玉……可不说这做为太不着实际,莫不说祖父信不过她,便是千万分之一的信了,防了他们,又如何呢?

    颜玉咬牙,上一世便是因着冲动才丢的性命,连身家性命都丢过一回,又有什么是忍不住的呢?

    祖父待她好,她知。却万不能如上一世一般持宠而娇。

    蒙祖父庇护,眼下的日子虽是逍遥自在,可祖父并不能护她一生一世,一如上一世祖父走后,她虽是百里府的嫡长女,日子过得却并不如意。

    想起柳钟铭,想起百里如玉,脑袋里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小脑袋瓜险些都负荷不住了,她也浑不在意。

    颜玉忍住了,厢房门外的左孆却急得跳了脚。

    只因这小祖宗犯浑,竟耍起闭门不纳把戏来。

    闭门不纳便闭门不纳吧,反正又不是头一遭,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却偏偏老半天也听不见颜玉使唤吃喝的声音,可不急坏了左孆!

    左孆捧着膳食来回在颜玉厢房门前打转,这会子午时已过,府邸其他主子都早早地用了膳,就剩她家小姐的膳食还在她手上,又思及颜玉早膳也末曾传唤,神色攸地变得焦急难耐,似把跟前这扇门儿当做了颜玉,提高嗓门,对着门儿苦口婆心劝说着:“小姐,您开了门,奴婢只把膳食放进去,绝对不打扰小姐。”

    “老太爷若晓得了早膳都没用,还不打发了奴婢们去偏远的庄子里,您自当是体贴了奴婢们,开了门,多少吃点,饿着了老太爷可不心疼了去!”

    “今儿个有您喜欢的菜式银丝竹笋呢,昨儿个您不是想喝红豆银耳汤么,奴婢吩咐婆子们煮了,您快打开了门,这汤若凉了,香味儿可不全了……”

    一番下来,左孆都觉得嗓子都燥了,也没得颜玉半点回应。苦吊着一张脸,手上扣门的动作持继不停,声响不大,足够房里的颜玉听到:“小姐,您若有什么不快的,只管发作了奴婢们或是禀了老太爷,让老太爷为您作主,何必跟自的身体过不去,这午膳都来回换了三次了吖……”

    左孆好说歹说,屋内依旧沉静。

    小孩子家的,耍耍性子也是常有的事,一如颜玉这般嫡亲的千金小姐,且不说老太爷视为掌上明珠,光说这嫡亲的身份,便给了她耍性子的资本,可这回,左孆真是急了!她自小照看颜玉,虽说算不上主仆连心,可自家小姐的性子她清楚,见颜玉闷不啃声地把自个关在房里,左孆这心底,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朝一旁的纤意使了个眼神,纤意会意伸手,左孆把手里的食盒交与了她,又交待了两句,便冲冲跑出了媞汀院。

    左孆走后不久,纤意瞟了一眼手上还冒着热气的食盒,咽了咽口水,外带翻了个无奈地大白眼。

    她来府上的日子不久,不知因何入了大小姐的眼,也算是攀附了个得宠又金贵的主子,在大小姐的院里做起二等丫鬟来。因呆得时日不长久,对自小跟在颜玉身边的左孆的护主本能,也是极为不解的。毕竟吃喝拉撒睡等事,做奴婢的,是不能为小姐代劳的阿!

    腾出一只手,摸了把干瘪瘪的肚子,不屑地撇撇嘴,类似她这种做活的丫鬟,最巴望便是饭点规律了,何况是做了一上午活计的,眼下早饿了,现在却要求着请着小姐吃饭,这叫嘛事嘛!

    她偏着头,两眼忽然贼亮,分明想到了姥姥嘴里常念叨的“富贵病”!

    左孆速速请来了老太爷。

    老太爷携方长随匆匆赶来了媞汀院,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神色不很好看,阴沉的脸色和不加掩饰的焦急情绪,都证明了他此刻的不悦的情绪。

    闻声赶来的柳氏神色略带疲惫地立在老太爷身后,她还有些不大适应白日晃眼的太阳,禁不住眯了眼。

    前些日子老夫人差人与她讨了一身新衣裳,限制了紧张的时日不说,还特地嘱咐了绣上云层蓝碧菊。云层蓝碧菊是由年长的孔雀身上特有的带留韧性羽毛制成的绣线绣出来的,她手头上没现成的绣线,又得分神照看感了风寒的流哥儿一二,熬到眼下手头上的衣裳总算成了成品,刚放下针线又携着娟娘子冲冲赶来颜玉的小院,此刻的柳氏,说是筋疲力尽也不为过。

    老太爷见柳氏憔悴模样,知道是老夫人遇着不顺心的了,又拿老法子开刷媳儿柳氏,只得闷着嗓子训斥了一句:“流哥儿马虎不得,颜姐儿也不兴疏忽了才是。”

    柳氏曲身称是。

    瞥了一眼弱不禁风的柳氏,老太爷不好太过责备于她,到底是不满柳氏不很上心他的宝贝颜玉,转身冷哼一声,踏步走至厢房前。

    柳氏身子轻颤,垂头不语。

    按说老太爷都来小半会了,又出声训斥了柳氏,动静老大了,这事搁平日里,颜玉怕是早耐不住红着脸跑出来与老太爷见礼认错。

    偏眼下不说颜玉的人影,除了老太爷与柳氏的互动外,没别的动静,厢房内更是静地好像没半个活人。

    老太爷微伛偻着身子,手“咚咚、咚咚”地敲着门儿,敲了几响,又侧着脸贴近门儿听里头的动静,依旧沉静。

    皱起眉的老太爷模样有些严肃,因急急赶来,花白发乱了几丝,宽松的藏青色描金绣线袍子,多出几处皱褶,他却浑不在意,只是温声开了口:“祖父来了颜姐儿,开了门让祖父瞧瞧,谁吃了豹子胆,敢给我颜姐儿气受……”

    语罢,带着微笑摆正了身子,就等着颜玉应声开了门儿。

    颜玉没能及时回应老太爷,此刻她正泡在自个的自己世界里,压根儿不知世界外已是物转星移。

    老太爷活到这年头,身份尊贵自是不用提,平日里与他有所交集的晚辈,鲜少有敢不搭理他的。

    等了片刻,见着动静,老脸便拉不下来,又舍不得说半点颜玉的不是,左右只拿了左孆、纤意出气。

    他对着左孆、纤意一阵臭骂:“你们这些个丫头,平日里马虎了事也就罢了,这回竟马虎到了自家小姐身上,我的宝贝儿若有个什么好歹,你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左姻、纤意受惊,忙跪着磕头受训,半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只盼着老太爷利落地出了气,别闷着自个了,免得到时倒霉的还是她们。

    老太爷吼完,垂眼看了伏跪在地上拘谨的小丫头,气刚顺了些,转念又觉得不对劲,盯着厢房门沉默片刻,唤了个小厮去请大夫,又与方长随打了个眼色。

    方长随受意,右手一招,不知哪儿冒出来俩个扮作小厮打扮的男子,出现在媞汀院。

    由方长随招呼一声,俩男子跑来厢房门前,待方长随请了老太爷与柳氏离了厢房门前远些,一名男子才动手稳住厢房门儿的身形,另一名男子用身子撞击起厢房的门儿来。

    撞击不停。

    说也奇怪,那门儿被撞狠了,七歪八斜起来,却不见猛烈的撞击声。

    撞门的那男子又用了两把巧力,门儿便被撞开了。

    撞倒了的门儿一经移开,老太爷一马当先快步走进颜玉的厢房,便见着两眼呆直地坐在床头的颜玉,动也不动,于周遭的动静,没任何表情或是情绪反映。

    老太爷受惊地张开嘴,唇瓣略显苍白,合计老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方长随也不闲着,端来一把太师椅子,扶了老太爷坐下。老太爷才坐稳,便伸手摇晃颜玉的肩,半响,仍不见颜玉回神,又加把力晃了两晃,急切地连连唤道:“颜姐儿,颜玉……”

    柳氏见了如同失了魂一般的颜玉,心脏似有劲风刮过,剧痛不止;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也丝毫不觉得疼,紧抿的双唇轻颤,含在眼里的泪水落下,忙用帕子抹去:“颜姐儿……”

    许是被老太爷晃得狠了,颜玉终是回过神来。她缓缓眨了眨眼,眼里已是疲惫不堪,脑里却净剩一片清明。

    又眨巴了几眨,眼里才有了老太爷、柳氏等人的身影。

    颜玉定定地看着老太爷,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眼圈已红了大半,颤抖着拉过老太爷皱褶纵横的双手,感觉到温暖的温度后,才觉得许久不见太老爷:“祖父,您怎的亲自过来了?”颜玉涩着噪子,说罢便要起身问老太爷的安。

    老太爷按了颜玉,他心知颜玉维持这般姿势坐久了,猛地起身怕是受不住,便免了她的行礼。

    “祖父早些时候就该过来看看,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颜姐儿不怪祖父吧,”老太爷暗自叹息,原以为是颜玉任性,才找了身体不适的理由躲了请安的礼数,哪想得到颜玉是真的不舒服!老太爷整顿了心思后,心痛颜玉得不行,又想着颜玉一早没用膳,连忙朝着门外跪着的左孆、纤意吼了一句,“还不快快拿吃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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