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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单手抱着头，面含苦恼的趴在桌子上，独自发了会子呆；末了换了个双手忖下巴的姿势，只见她眼露忿忿不平之色，想到昨儿个宋洛清说了几个他得空的时间点，又换了个囧囧的神态，只因那个时候，她迟疑了……
明明是她主动开口，提出要去谨亲王府讨回长命锁的。
这般说也不是一时的冲动，是她前几日都盘算好了的，偏在关键时刻，她竟然迟疑了，天知道在关键点的时候，她迟疑个什么劲！
左孆见颜玉无精打采的模样，试图找个话题转移颜玉的注意力，不用多想，她就有现成想问的：“您的教养婆子明儿个就要来了，夫人没吩咐小姐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见到婆子要注意些什么么？”
见颜玉摇头，左孆蹙眉又道：“小姐怎还在院子里呆的住！还不赶紧的寻夫人去！”
颜玉浑不在意的笑了笑，觉得胳膊有点麻，移下了桌子：“母亲没提，依我看哪，母亲并不准备给我这些意见了。”
左孆闻言一惊，却如何也不敢质疑柳氏的所为，呆了半响才呐呐问道：“小姐准备如何？”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颜玉摇头晃脑了一番，又重复了几遍“不急”。
左孆闷着一张脸：“奴婢如今是越来越糊涂了，明明是值得着急的事，小姐您怎一点都不急！长命锁一事如此也就罢了，眼下教养婆子的事您还这般不慌不忙的，你不晓得这府邸多少人……”
左孆及时打住脱口而出的话，颜玉却理得清楚明白。
“府邸很多主子丫头都等着看本小姐的笑话？”双手又搭到桌面上，举起来支着脑袋，柔柔的出了声，“我如何不知这些人等着看我笑话。但你家小姐的笑话，也是他们想看就看的么？”
“你以为我母亲能请来李、常两位婆子，过程容易请么？可到底是请来了！”
“母亲如今不与我提如何穿戴打扮去见教养婆子，一则是考验于我；二则，怕是对我说多了，效果适得其反。”
“母亲既然能请了最好的教养婆子来，你家小姐就有能耐留下教养婆子！”
“府邸的主子、丫头明里、背地里说了什么，眼下都都无需理会，不过听见了嚼舌根子，记下便是……过不了多久。你翻身的时候就到了！”
左孆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还配合颜玉的话点了点头。
夫人和小姐都这般有信心，她也应该有信心不是！
眼下她在做什么？没给小姐支持。还老在一旁添乱！如此一想，左孆仍不住偷偷在心底红了脸。
就算小姐不能得到李、常两位教养婆子的认可，那有什么关系，凭着他们百里府在京城的地位，凭着他们大小姐是老太爷的掌上明珠。凭着大小姐是大房唯一的嫡亲的小姐，还怕请不到好的教养婆子么！
若是李、常两位教养婆子没留下，那才是她们没眼光；若她们弃她家小姐而去，才不是什么京城里最好的教养婆子呢！
况且，小姐得到李、常两位教养婆子的认可，不是二小姐与孔姨娘最希望的事么。她无需在这杞人忧天，乱了小姐的心思。
午膳过后，颜玉被柳氏叫过去一趟。
柳氏还真是放心颜玉。当真一句提示都没给颜玉。
不过颜玉也一句都没问。
颜玉刚回媞汀院，就听纤意禀来：百里如玉与孔姨娘在厅堂候着。
一听“百里如玉”、“孔姨娘”几个字眼，有点睡意的眼立即清醒了七分。
左手抚上了友臂，老管家给他的向娘子的供词，她已经交与老夫人了；李大成给她的百里如玉的推荐信。她还是贴身收着的。
百里如玉选在这档口子来她的媞汀院，就显得不足为奇了。
不过孔姨娘也来凑上一脚。是被百里如玉缠着不行，无奈下跟着来的，还是也怀疑她手里握有百里如玉的推荐信？
不待细想，颜玉就来到中堂。
颜玉一来中堂，孔姨娘母女便齐齐与颜玉行礼，模样很是温顺，丝毫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颜玉笑应道：“妹妹，姨娘快别多礼。”说着忙让左孆与纤意扶起这对母女。
孔姨娘与百里如玉是只身前来的，并没有待丫头、娘子。颜玉留了个心眼。
“姨娘妹妹请坐。”伸手指着身边的椅子，请她们坐下。待她们坐稳当了，眼波流转了一瞬，又戛然而止，“不知姨娘和妹妹找我何事？”
百里如玉开口道：“原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得了个消息，姨娘就拉着我来了，说是这消息一定的让姐姐瞧瞧。”
颜玉颇有兴趣的“哦”了一声。
孔姨娘一定得让她知道的消息，那就便值得一听了。
视线转向孔姨娘，婉转道：“姨娘也知道颜玉这性子，就是不喜让旁人吃亏的，更何况姨娘还是自家人……姨娘有什么尽管说便是，颜玉听着。”
孔姨娘笑颜玉的上道：“大小姐的人品奴婢还是信得过的。”说完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替给颜玉。
颜玉不动声色的接过孔姨娘替过来的信，目光从孔姨娘脸上瞟到自个手里信笺上，心底合计着孔姨娘到底给她送来了什么消息，这消息难道值得换她手里头的推荐信？
孔姨娘的样子明显是晓得了百里如玉的推荐信在她手里。却也清楚不能硬来，只得拿了相应的条件来交换。
这条消息，孔姨娘认为颜玉一定会重视，才这个档口替给颜玉，用以交换颜玉手里头的推荐信。
颜玉才展开信。
才扫了一眼手里头的信，却如遭雷劈一般，刹那见脸色苍白不已。连不远处端茶过来过左孆，都看见了她握信的手，颤抖不已。
好半响，直到左孆的端着的茶都摆好了，颜玉幽幽的目光才扫向孔姨娘，手里头的信被她捏的皱成一团。
她真想这信上所提之事是捏造的，可不论她如何盯着孔姨娘看，都见不着孔姨娘脸上的一丝慌乱。
孔姨娘没慌，她却慌了。
细细琢磨片刻，脑海里却闪过无数片段。她虽不愿意相信信里的事实，但孔姨娘就算再怎么心急百里如玉的推荐信，也没必要捏造这么大的幌子，而且上一世遗留在记忆里的那些片段告诉她，这些或许这些是真的。
百里如玉见颜玉脸色苍白，心底痒痒的。自孔姨娘同她一起来这媞汀院时，她就知道孔姨娘找到了什法子，能让颜玉乖乖告诉她，她的推荐信的去处。
可没想到颜玉见到孔姨娘替过去的那封信时，会是这么一副鬼模样。
她都好奇颜玉手里头的信的内容是什么了！
颜玉朝百里如玉看去，发现她的视线有些躲闪，再把视线移向孔姨娘，见孔姨娘微不可查的朝她摇摇头。
孔姨娘的意思是百里如玉不知道信里的事。
磨合了一会，脸色渐渐恢复了原有血色，沉声唤了左孆拿了点燃的烛灯来，当着孔姨娘和百里如玉的面，把手里的信烧得干干净净。
等着孔姨娘微沉的脸色，颜玉才冷冷的开了口：“这些没影的事，我不希望再出现。”手伸进袖子里，拿出来老太爷亲笔写的推荐信，“我今天能把姨娘的信烧了，明天也能把这封信烧了，姨娘你不会怀疑吧？”
百里如玉不忿的看着颜玉。
她没胆量开口呵责颜玉，又根本不知道孔姨娘拿了什么威胁来颜玉，能使颜玉笑嘻嘻的面孔变成这番模样。
即使她这会子恨极了颜玉私藏她的推荐信。
推荐信对她来说多么珍贵，她这个嫡亲的姐姐自然不会知道；她这么些天为这封推荐信，隐藏起来的担和忧恐惧，她这个嫡亲的姐姐如何知道！
就是因为颜玉不知，她这会子拿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推荐信，也没原先想象的兴奋。
只是更恨颜玉了。
孔姨娘给百里如玉使眼色，又朝颜玉道：“大小姐，奴婢一拿到这信，就来找大小姐了，大小姐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颜玉当然不相信孔姨娘的这番说辞，不过事关百里流玉，她丝毫不能放松了：“姨娘知道就好，劳烦姨娘了。”
“姨娘也自当放心，就是不为妹妹，光为自个着想，我也不会错失了母亲请来的教养婆子，姨娘和妹妹只当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孔姨娘能得到这封信，府邸其他人也能得到这封信。总威胁孔姨娘也不是长久之计。
信里所提，总归对百里流玉是个危害。
……这事得问问她母亲，她现在人微言轻，许多事不能亲自主张，她母亲却能！
“奴婢自当是相信小姐的。”
颜玉展颜一笑，盯着百里如玉从头看到脚：“妹妹明儿个就穿……母亲做的那件碧绿绣荷的短袖褙子来就好。”
她记得常婆子评点过百里如玉：百里如玉看上去文静，实际就一活泼的孩子，绿色便最忖她。
其实百里如玉穿绿色的衣裳并不是最好看的，但绿色却是最适合她的。
百里如玉疑惑了一下，很快悟了，起身朝颜玉福了一礼，脆声道：“如玉多谢姐姐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