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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天马蹄疾 第十九章 雪花飞溅马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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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翊从南山下那处风景秀美安静恬然而又处处显得神秘的小村落天福堂出来,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去的地方,还是当日他与那青衣老人一战的峡谷。

    当然,赵翊急于去那个峡谷看看,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那个精通骑兵战法而勇猛忠贞不计生死的魏骁勇,他是赵翊进入军旅后所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当然不是战场上生死厮杀的那种,也是当年并州军中最好的几位兄弟中仅存的一位。

    赵翊和魏骁勇最后分开的地方是一线峡,尽管他知道现在的一线峡或许早没有了魏骁勇的一丝痕迹,但是魏骁勇既然是在那个地方消失的,他还是想第一时间赶过去看看。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情结,人总是最在乎事情经历中的那几个特别点。

    从温暖宜人春意盎然的天福堂来到白雪纷飞寒风呼啸的凉州,让赵翊一下没能适应的不是割面如刀的寒风,这对于他这位武道磨砺已经入了三品的人来说,这点风力和寒气给他挠痒痒都嫌没有力度。是赵翊惊讶的是映入眼帘的一片白茫茫,无论是山林河流,还是旷野村落,都被披上了一层银装,而耳边听到的只有偶尔的寒风呼啸,大多的时候都是万籁俱静了。

    这是从春天一下进入了冬天,季节的瞬间转变,让赵翊这个生于红尘世界长于红尘世界,对自然万物的认知未超出阴阳四时五行八卦循环交替范畴的凡人来说,这样有悖常理的现象让他一时间无法理解和接受。

    满天飞舞的雪花不知道从何而来,落地后又不知道去向何处,大自然的一花一叶,一枯一荣都蕴藏着天地至理,或许他赵翊活着的意义,不仅仅或者说不应该,也可以说不能够只是为了完成父王母后的那个遗愿,这世间还可以有很多的事情,他赵翊是可以去做的,比如那神秘的天福堂为何不受四季交替大道的束缚,他可以去弄明白其中的原因。

    甚至他都在想,这是否就是道家修士或阴阳家方士口中所说的修真呢?

    站在飞舞的雪花下的赵翊,想明白了这一点,他那有些惊讶疑惑的心顿时平静下来,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任由雪花落在脸上,享受般地感受雪花带给他的阵阵寒凉。

    那日那名赵翊后来才知道大名唤做马六风的汉子出手救了他和西琳,并将他和西琳带回了天福堂,在天福堂村口的那棵巨大的松树旁,赵翊从马六风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一些核心秘密,事情的起因都源于他们身边的那棵巨大松树。

    当日赵翊和西琳被老人捆绑拘禁的地方便是在这棵松树里,树老成精,自然能幻化出一方世界,难怪赵翊看那地方四周的穴壁与树壁相似。

    而与松爷爷的精魂融合在一起的也就是这棵巨大的松树。

    松爷爷经过千年的秘密修炼参悟,他从妖类生灵修真历劫的法门中,悟到了脱困之法,只是他所凭借的不是天火雷电和山川灵气,而是拥有至刚至柔之性的人类精气。

    听完马六风随意而简短的解说后,赵翊越发觉得这位样貌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实则是一名修为高深识见不凡的神秘隐士。

    自那晚在西琳家醉酒醒来后不见的崔书生,其实一直就睡在西琳家堂屋里的炕上,当三人走进屋来时,崔书生犹自歪躺在炕上呼呼大睡,至于赵翊和西琳所经历的生死大劫,这小子是梦也没有梦到。

    少女西琳自打从松树里的世界出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郁郁寡欢的,赵翊本想安慰她一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起她之前苦苦哀求松爷爷甘愿奉献自己的性命来救他的那副情景,赵翊的心里既感动又心疼,眼前的这名少女注定是他这一生所不能忘怀的。

    在崔书生昏睡不醒期间,赵翊和马六风两人坐在堂屋大门前的台阶上,闲聊着有关天福堂的一些事情,马六风也不做隐瞒,只要赵翊所问的事情是他所知道的,马六风都会用他简短精炼的说话方式一一做回答,脸上还时常挂着那憨厚的微笑。

    这幅情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名外乡的游学士子在向一名乡下农人打听他家里和村里的情况呢。

    只不过当赵翊问起马六风作为一名已经跨入了宗师级的刀客,为什么会选择隐居在这天福堂时,马六风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做任何的回答。

    既然马六风不愿意对他说,赵翊也只好作罢,哪怕那颗好奇之心惹得他心里极痒痒,他也只能苦苦地憋着。

    不过在一段不长的沉默之后,马六风居然主动提出要教给赵翊一式刀法,就是他斩破松树内部世界的那一刀。

    赵翊问马六风那一式刀法叫什么名字,马六风那张挂满风霜的老脸居然红了,露出一副乡下农人般憨厚中带着羞涩的笑容,扭捏了半天才说他这一式刀法是在劈柴时想到的,一直就没取名字,还红着脸说要不就叫“劈柴”如何,说这个名字既简单好记又直白容易领悟。

    马六风教完这一式刀法后,赵翊犹自贪心想多学几式,不料马六风竟然板起了面孔,很认真严肃地说道:“有用的刀法一式就够了,不管敌人如何强大,也不管敌人有多少人,咱横竖就一式劈柴应对。”

    这是赵翊听到的最简单平常也是最高深莫测的武道理念,简单平常得一如马六风的说话风格,高深莫测得一如马六风的身世来历。

    不过赵翊倒是很赞同马六风的说法,心里也很受用,他自习武道开始,就如大多数人一般,被告知招式练得越多越好,越多才能应付得更多,就如读书人一般,总是要博览群书才能做到才识渊博的。

    后来身逢剧变,四处漂泊躲避的赵翊无奈之下投身军旅,在战场上经历了最直接最实用的历练后,赵翊手中的刀剑,出手时已经没那么繁杂,花哨好看却不适用的招式,已经被他淘汰不用了,留下的都是最实用最直接,同时又是能让他把威力发挥到最强的招式。

    因此,当赵翊听到马六风说出那句“有用的刀法一式就够了”的话时,顿时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他的武道修为虽然没有提升,但他的武道见识的视野却打开了不少。

    看到赵翊沉默不语,像是在思索咀嚼,脸上却露出欣喜的表情,马六风咧嘴笑了笑,就不再去理会赵翊了。

    西琳从堂屋出来,默默去了厨房,说是要给他们熬粥喝,只是她进了厨房后,许久都没有出来,赵翊也是一直听到厨房里有动静传出,才放心没有进厨房去看。

    崔书生一觉直睡到太阳落山才幽幽醒来,下了炕走到屋外时,崔书生依旧是一副茫然的表情,愣愣的,谈不上一丝的潇洒。不过等到他彻底清醒后,浑身的精气神看起来更盛从前。

    晚饭喝粥时,马六风提出赵翊尽快离开天福堂,最好明天就离开,赵翊听后点头答应,他本来也是想尽快离开的。

    坐在一旁埋头喝粥,脸上情绪一直不高的西琳,突然抬头看着赵翊,轻声说她也想跟着赵翊离开天福堂,去外面的世界。

    本来愁苦不舍的崔书生听了西琳的话,顿时喜上眉梢,露出一个比蜜饯还甜的微笑,欢呼道:“太好了!”

    谁知坐在崔书生左手边的马六风及时地对他泼了一盆凉水,而且是哪种数九寒冬里的冰水,“西琳还不能离开天福堂,她在这里生活太久了,不是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为什么?”崔书生的语气从欢呼变成了惊呼。

    崔书生感觉自己如同从九天之上一下子跌落到了九地之下,什么滋味感觉都摔没了。

    谁知马六风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崔书生感觉自己一下子又从九地之下升回了九天之上,“我希望你也暂时不要离开天福堂,留在这里照顾一下西琳,并且我还有事情需要你做。”

    崔书生心中狂喜,他飞快地看了一眼正低头小口喝着粥的西琳,然后满面春风地对赵翊说道:“赵翊,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陪你闯荡了,是马大哥要我留下来。”

    赵翊那还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他看了一眼西琳,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觉得如果有崔书生在她身边陪伴照顾的话,那再好不过了,他也能放心的离开。

    事情最后就这么决定了,第二天一早,赵翊独自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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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弥漫,天色越发变得昏暗了。

    赵翊迈步在及膝的雪地里,一步一步地走着,不紧不慢得像一个平凡人一样。

    他身上穿的那件麻布长衣是西琳亲手为他缝制的,两层麻布中间夹着“须草”,西琳说这“须草”是在南山中采来的,不但能保暖而且清香提神。

    但赵翊这样的一副形象打扮,真真的像是一名乡下少年了。

    突然,大路的前头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喝么声,像是有快马在奋蹄狂奔,在这样厚的雪地里,还能放蹄狂奔,那定然不是平常的马匹了。赵翊仔细一听,那声音已经到了五里开外,前面有一骑在快跑,而离它后面约两里地又有一队十几骑快马在狂奔追赶。

    赵翊抬头张望,见大路左边的山上山石林立,适合藏身,从那里往下看,又能窥视到下面大路上的情景。赵翊再不迟疑,纵身一跃,如一只山豹一般,几下轻巧的蹦跳后,来到一块大石后面,忙蹲下身来,就听到下面的大路上的马蹄踏雪声变得清晰起来了。

    他远远望去,只见一人一骑奔跑在雪地里,马蹄翻飞,白雪四溅。

    马背上坐着的是一个黑衣少女,只见她右手中的马鞭在不停地鞭打马屁股,催促着坐下的马儿加速奔跑。

    眼见那一人一骑越跑越近,赵翊已经能看清楚马上黑衣少女的表情了,那是一张平庸得略微带点丑的脸,神色冷漠,一双眸子却明亮锐利,锋芒毕露。

    赵翊正在考虑要不要出手帮忙,却看到那黑衣少女用力挥舞手中的马鞭,在马儿的屁股上狠狠抽打了几下,然后伸手在马背上一按,整个人如一只凌空飞起的燕子,在空中盘旋几周后轻巧地落在离赵翊的藏身处不到五步远的地方。

    黑衣少女落地后立即发现旁边的大石后藏有人,只见她一只脚轻点雪地,同时挺着带鞘的剑掠了过来,下一刻,赵翊的脖子上已经横着那把剑了。

    赵翊装作惊恐万分,连声说:“别杀我!别杀我!”

    黑衣少女看清楚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麻布粗衣胆小无知的乡下少年,紧绷着的一颗心也松懈下来了,见眼前的少年一直惊恐地说着“别杀我”,黑衣少女急忙伸手捂住赵翊的嘴,拉着他重新蹲下来,同时在赵翊耳边轻声说道:“别出声,我不杀你。”

    黑衣少女相貌平凡,但声音着实好听,加上黑衣少女是在赵翊的耳边说话,近在咫尺,那吐气如兰的芬芳,使得赵翊心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赵翊忙点了点头,不再作声了,但身子却一直在微微颤抖,像是很害怕一般。

    黑衣少女握着赵翊嘴巴的手一直没有拿开,像是准备着随时让赵翊永远都出不了声来。

    她紧紧盯着下面的大路,远处那一阵阵气势大了许多的马蹄踏雪声和喝么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终于出现在少女的视线中。

    十七骑奋蹄狂奔,白雪被翻飞的马蹄高高扬起,整个马队如一条在雪地里飞奔的蛟龙,张扬舞爪,气势如虹,很快就从赵翊和黑衣少女藏身处的下面大路上飞奔过去了。

    马蹄踏雪声和喝么声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风雪中。

    赵翊一动也不敢动,背靠着黑衣少女,他的嘴巴被黑衣少女的一只手给捂住,而身体依然在微微颤抖,不过这次不是装出来的害怕,而是真正的紧张,赵翊胸膛里的那颗心,紧张得砰砰直跳,比平常快了许多。

    除去母后和姐姐以外,赵翊这辈子还没有和女子这么亲密接触过,陌生女子更是头一遭。

    黑衣少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拿开了捂住赵翊嘴巴的手,然后抓住赵翊的衣领一起站了起来,赵翊战战巍巍地转过身来,一脸惊恐胆怯地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女,口齿不清地说道:“姐姐,求你被杀我。”

    赵翊发现眼前的黑衣少女,身材修长挺拔,竟然比他还要微微高出几许。

    黑衣少女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赵翊缩了缩脖子,依旧惶恐道:“我是那边石头村人,我是个孤儿,家里没东西吃了,想上山掏山货。”

    黑衣少女一双灵动而锐利的眸子,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见他除了长相很是俊秀以外,无论是穿着还是表现出来的神情,都显示出确实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少年。

    黑衣少女本来动了杀机,想一绝后患,但见到赵翊那淳朴老实的样子,就又不忍心了。黑衣少女略微沉吟了一下,用稍微柔和了一些的声音说道:“你跟我走吧,我管你吃喝。”

    黑衣少女的心思是,既然不杀他,当然也不能任由他留下,况且带上这个乡下少年,或许在以后能帮她的忙也说不定。

    赵翊怯生生地看着黑衣少女,眼里闪过一丝高兴,然后轻声问道:“真的吗?姐姐你不骗我?”

    黑衣少女点点头,似乎是不想再多说话,她伸手抓住赵翊的一只胳膊,然后纵身跃起,如道家修士冯虚御风般向正南方向飞奔,赵翊心里诧异,这黑衣少女看着年纪不大,修为却着实不弱,少说也得在五品以上。

    转眼间,两人便越过了眼前的原野,在翻过那座山梁之后,黑衣少女飞奔的速度放慢了一些,但是依旧身轻如燕,踏雪无痕。

    赵翊几次想出口问黑衣少女,问她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只是想到自己一直是在装傻充楞,因此他不敢主动开口,怕被黑衣少女识破,反而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赵翊干脆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任由黑衣少女抓小鸡般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