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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兰虽然没有来主动找赵翊,而且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但这不影响景兰对赵翊的暗中监视,自赵翊住进景府那一刻起,事无巨细,赵翊的一举一动景兰都了如指掌。
比如赵翊那次在街上遇到几名世家公子的找茬,景松的出现并不是偶然,而是受了随从的刻意引领才出现在那条街上的。
而那名引领景松去那条街上的随从又是受了景兰的授意。
又比如日常进出赵翊居住院子的下人,其中就有“秋水”中的人,而这“秋水”是景兰在景虎的授意下,一手创办的专门刺探情报的组织。
因此,包括赵翊暗中调查楚王府情况的事情,景兰也是知道的,只是见赵翊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因而并没有对赵翊的行为采取措施,而只在暗中监视。
对于这一切,赵翊并不知情。
赵翊信步走出景府,沿着景府门前的大街,一路往热闹处走去。
君山城是楚王府所在地,东临君山湖,北靠大江天堑,是荆襄大地上的第一大城,又是连接南北水路的重要城镇,加之这些年楚地还算安定,是以君山城里每日南北商旅来往不绝,街两边店铺林立,市井繁华,端得热闹不凡。
赵翊心里装着事,心思沉重,对于街上的热闹情景并没有去过多注意,只是一个人低头走着。
听见前面人声喧哗,同时鼻子问到一股酒菜香味,赵翊抬头看去,原来他一路低头游走,已经走到了一家酒楼前,只见酒楼门口食客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赵翊见日头已经偏西,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已经有了些饿意,便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见酒楼的大门上挂着“醉风楼”的牌匾,牌匾古朴,上面字迹苍遒有力,颇有风范,却不知是哪位大家所题写。
闻着楼里飘来的阵阵酒香,赵翊不但饿了,连酒瘾都给勾出来了。
赵翊咧嘴一笑,摸了一下口袋,顿时把心里的烦心事抛到一边,抬腿往酒楼走去。
守候在大门口的小厮见赵翊走过来,边打恭边热情地将赵翊往二楼上引,二楼人头簇拥,说话声、喝么声不绝于耳,赵翊也不去考虑什么佳座,特意选了一个靠角落的座位坐下,这里清静没人打扰,正好可以一人自饮自酌,乐得自在。
赵翊向热情的小二哥随便要了两个小菜,却要了一壶二两银子一壶的上好花雕。
喝酒嘛,菜可以一般,但酒却不能马虎。
这酒楼地处君山城繁华地段,旁边就是闻名天下的“软绣天街”,有名的烟花之地,自古相传楚女细腰水灵灵,不但引得过往商客忍痛阔绰一回来这着尝一尝鲜,“软绣天街”的脂粉气更是引得许多文人骚客闻风而来,在这里留下了许多供人茶余饭后谈论的佳话。
相传“软绣天街”的花魁弄玉姑娘每次出行,来观望她的油壁车想一睹花魁风采的人群,都会堵上好几条街,可见名气之盛。
醉风楼开在“软绣天街”的隔壁,不但体现了老板的眼光,也证明了老板的实力不一般。
酒菜上来了之后,赵翊先倒上一杯,一口饮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二两银子一壶的上好花雕,入口醇厚清香,回味无穷。
赵翊心情顿时大好,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起来。
像这样坐下来喝酒的时候,赵翊想了想还真不多,但是让他喝得最痛快,也最高兴的一次,却是那次与姜文玉、崔书生两人在那无名山包上的一顿痛饮,可见喝酒不但要酒好,也要找对人。
喝得正高兴时,赵翊的耳边却传来了刺耳的吵闹声。
赵翊放下酒杯,举着一双微微有些醉意的眼睛寻声看去,在离他有三张桌子远的一席上,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领着一帮人,正在为难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人。
青年人一脸涨红,像是极其愤怒,只是两只手被人抓住了,面对华贵公子的调笑,却束手无策。
赵翊厌恶地摇了摇头,那个华贵公子和他身后那群人他认识,那日当街纠缠他的就是这帮人,赵翊也不想多管闲事,生出事端,便又低头喝着自己的酒。
突然,一个人影飞了过来,狠狠地砸在赵翊面前的案几上,他的那壶二两银子的上好花雕,也被砸碎在地,连赵翊的身上也溅到了不少酒菜残渣。
被扔过来的正是那位白衣青年人,他狼狈地爬起来,脸上和身上都是酒菜污渍,白衣是还留下斑斑血迹。
赵翊酒气上涌,一股怒气顿时直冲头顶,他大声问道:“谁弄的?”
赵翊的一声大吼,让本来喧闹的酒楼,顿时安静下来,像是一个本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那名华贵公子领着身后的几人,慢悠悠地走到赵翊身前,一脸嘲弄地笑看着赵翊,嘴上说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赵大侠啊,呦!这么有雅兴,一个人在喝上了。”
赵翊心情本来随着几杯酒下肚,已经变得稍微好了些,听到那华贵公子冷嘲热讽的话,顿时心里的火直往外冒。
他慢慢站起来,也不去看华贵公子以及他身后的人,自顾自地整理衣服上的污渍,脸上却渐渐地如笼罩上了一层寒霜,神色冰冷得吓人。
二楼的那些食客们都在一旁观看着,有些人一脸幸灾乐祸,等着接下来的好戏。有些人则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
那华贵公子乃是国相昭永的二公子昭华,仗着昭家在君山城财大势深,平日里纠集一帮同样游手好闲的世家公子,整日地在君山城里游荡,专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来取乐,倒是整治出了好大的名声来,君山城里的大多数人,对这群混世魔王唯恐避之不及。
“呦呦,这脸绷的跟个西瓜似的,咋地,你还想咬人不成!今儿又找了景府哪位来帮你啊?”
昭华将他那张油光满面得有些臃肿的头脸伸到赵翊眼前,挤眉弄眼地嘲笑。
昭华的话就如砸入君山湖中的石头,让那些本来在闭口观看的人群,顿时都大声笑起来,昭华身后那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浪荡公子,更是吹起了口哨,以增加气氛。
“这是你弄的?”赵翊冷冷地问道。
昭华收住笑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对!是我弄的。”
谁知下一刻,只听见啪啪两声,昭华的那张油脸上,两边各出现一个鲜明的手指印。
他两眼发直地瞪着,一时间傻愣住了。
随即,昭华往后躲了多,同时嘴里爆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你敢打我!给我剁了他。”
昭华身后的几名恶奴,听到了他的喊声,立马气势汹汹地冲向赵翊。
赵翊猛踢一脚身前的案几,一张案几连同上面的碗碟飞向那几名恶奴,赵翊的这一脚使上了一成的气力,那几名恶奴虽然蛮横,气势汹汹的,但毕竟只是练过几手粗浅的功夫,被赵翊踢来的案几一撞,顿时都被撞得向后摔去,撞坏了不少的案几席位,倒地后已是口吐鲜血,大声惨呼。
赵翊连看都没有去看那些恶奴,他身形一晃,便出现在满脸惊恐的昭华面前,冷冷地看着昭华,两人的脸相差不超过一寸。
昭永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逃离,却被赵翊捉住一只胳膊,然后用力一甩,他那肥大的身躯如一堆肉山飞起,砸向另外几名没有受伤的恶奴。
只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连着响,昭华和那群恶奴摔在了一起,接连砸坏了好几张案几,流出的鲜血和酒菜污渍混合在一起,那样子要多惨有多惨。
那昭华自打娘胎出来,从未有过今天的这般惨像,他在地上爬了几次没爬起来,顿时躺在地上大呼小叫起来,什么恶毒的狠话都喊出来了。
赵翊拍了拍手,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壶酒,往嘴里灌了一口,入口清冽绵长,居然比上好花雕的口感,还要好上几分。
那名白衣青年人见赵翊这般生猛,也像是被惊着了,见赵翊在这种场合下,犹自能悠然地喝酒,心里不免对赵翊又生出几分佩服,他走到赵翊身前,拱手道:“多谢兄弟相助。”
赵翊打量了一下白衣青年人,见他右胳膊上的衣服被鲜血染了一大片,便问道:“你伤得怎么样?”
白衣青年人摇了摇头,说道:“一些皮肉伤,不碍事。”
别看他一个文弱书生模样,说话倒也硬气得很。
赵翊转身见与昭华同来的那几名公子哥,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便大声说道:“你们给我听着,以后要是让我再看到你们,见一次我打一次,还不快滚!”
那些公子哥如被松了绑的兔子,转身一溜烟跑了。
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都站得远远的,生怕被赵翊这个长相秀气手段生猛的猛人给误认为是和那些公子哥一伙的。
奇怪的是,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见酒楼的老板出来,只有几个小二哥在一旁看热闹。
赵翊今天索性不再忍着,也不怕这群公子哥背后的世家找他麻烦,大不了离开荆州,在战场上舔过刀口的人,还怕他们。
赵翊走到昭华和那群恶奴面前,蹲下来看着已经被摔打成猪头的昭华,冷声道:“你也给我听好了,今天只是给你个教训,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再看到你仗势欺人,小心我拿你这一身肉去喂狗。”
说完站起来往楼梯口走去,看到一个小二哥在一旁站着,赵翊停下脚步对那小二哥说道:“打坏了的东西你们找那位昭公子赔偿。”
那名小二哥连连点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赵翊再不管其他人,一路下楼走出醉风楼的大门,到了街上,迎面吹来一阵清风,赵翊顿感一阵舒畅,今天的酒喝得也尽兴,心里的闷气也发泄完了。
“看来酒量以后还得练练。”赵翊自嘲了一句。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街上依旧车水马龙的,热闹非凡,只是他没了兴致,准备就着酒意,回景府住的院子去好好睡个觉。
正往回走着,赵翊的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兄台请留步。”
赵翊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见是刚才那个白衣年轻人,便问道:“怎么了?”
白衣年轻人快步走到赵翊的跟前,拱手道:“在下孙景略,还未请教兄台的姓名。”
“我叫赵翊。”
“再次感谢赵兄刚才出手相助。”
赵翊见眼前这位叫孙景略的年轻人,虽然一身狼狈,却神态自若,器宇轩昂,心里便多了几分好感,也回礼道:“孙兄不必客气,那几个恶少我找就看不顺眼了。”
孙景略笑了笑,说道:“赵兄不但身手好,而且出手干脆利落,真是让人看得痛快。”
赵翊看着眼前比自己稍微年长一些的孙景略,越看越顺眼,便邀请道:“孙兄家住哪里?不如我们明天找时间好好喝一杯?”
听了赵翊的话,孙景略脸上露出一些难色,苦笑一下说道:“孙某双亲早逝,早已无家可归,只身漂泊,浪迹江湖而已。”
赵翊走上前去,抓住孙景略的一只胳膊,激动道:“看来孙兄的身世与赵翊相似,也是个只身漂泊江湖的人,如果孙兄方便的话,不如与我一同回去?”
“如此甚好!”孙景略大喜道,竟然一点也不客气。
赵翊也不管是在大街上,抓起孙景略的一只手便走。
没走几步,迎面过来一辆马车,在赵翊和孙景略身前停了下来,车帘掀起,从马车里走下一名两鬓斑白的老人,他走到赵翊的跟前拱手道:“赵公子,唐突了,在下是楚王府的内务总管杜黄庭,奉王爷之命来请赵公子赴楚王府一叙。”
老人态度诚恳,礼数周到。
赵翊心里一惊,心道这一刻终于来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人,见他一脸诚恳,不像是有什么阴谋,便说道:“老人家客气了,只是在下还有一位朋友……”
孙景略见状忙打断赵翊的话:“赵兄如果有要事的话,请去办就是了,不用理会我。”
老人打量了一下孙景略,见他也颇有些气度,像是名读书人,便说道:“无妨,赵公子可以带着您的这位朋友一起。”
赵翊转头看着孙景略问道:“孙兄你意下如何?”
孙景略冲老人拱了拱手,然后对赵翊说道:“赵兄请先去王府赴约,我会客栈收拾一下东西,你告诉我一个地址,我晚些时候来找你。”
赵翊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孙兄收拾妥当后可去景府找我,就说是我的朋友。”
孙景略躬身行了一礼,口中道:“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等孙景略走后,赵翊才问眼前的老人:“杜总管,不知王爷找我何事?”
杜黄庭躬着身自道:“王爷没让我多说,赵公子去了便知。”
赵翊看了看老人身后的马车,心想既然来了君山城,终究是躲不过去的,是福是祸去看了就知道了。
赵翊点点头,道:“如此,还请老人家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