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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天马蹄疾 第三十九章 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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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最撩动人心弦的是两类人,征夫和商人。

    有道是“不识征夫三十万,几人生入玉门关”,悲壮的是征夫的累累白骨,伤心的却是独守空闺的梦里人。

    征夫的离别伤痛或许就那么一次,而商人却是反复多次。

    商人重利轻别离。

    不过,这两种身份所带来的感觉,赵翊都没有。

    他觉得,离开君山是逃离,或许景兰也是这么想的。

    他与景兰的这一纸婚约,更多的是关乎家族的未来利益,景家的,同样也是楚国王室的。

    至于情爱,他赵翊是有欣赏之意,但也只是欣赏。至于景兰,在赵翊看来,看不起的成分或许更多些。

    如果要赵翊来选,他会更偏向陆清心,尽管那位“女侍郎”对他似乎也没有情爱。

    在赵翊离开君山城前,他的那位堂姐德阳翁主,居然来到景府找他,送了他一个她亲手绣制的平安符。

    “弟弟,姐姐等着你凯旋归来。”德阳翁主笑道。

    赵翊硬如精铁的心被这一句话给融化了,他两眼红润道:“谢谢姐姐,翊儿一定打一个大胜仗回来。”

    景府西院的兰园中,一身粉色绣花轻丝长袍的景兰,端坐在园中亭子里的石桌旁,手里拿着一册《兵书战策》,在凝神翻看。

    旁边侍立的小丫头侍女,一双灵动的眸子看看凝神观书的景兰,又转头看看兰园门口,脸上竟然有些着急。

    “青鸾,你怎么了?一脸焦急的样子。”景兰问道。

    小丫头侍女忙垂手低头站好,惊讶道:“小姐,你眼不离书,怎么知道我焦急的?”

    景兰嘴里轻轻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小丫头侍女吐了吐舌头,然后试着问道:“小姐,姑爷今天就要去江夏郡,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景兰放下手中的书,转头憋了小丫头侍女一眼,说道:“就你小丫头操心多。”

    “本来就是嘛,姑爷走你也不去送送。”青鸾低头嘀咕道。

    景兰轻叹一声,然后脸露笑容道:“放心吧,你的这位姑爷命大得很呢。”

    小丫头侍女见自家的小姐,对那位未来的姑爷这么有信心,顿时也笑了笑。

    自己倒是白替小姐担心了一回。

    她却不知道景兰心里在想着一句话: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

    自知道赵翊骗了她,还在荒谷中对她图摸不轨,景兰在心里就认定,这个长相不俗的男子,坏心却不少。

    云梦阁外的华台上,老楚王负手而立,远眺着烟波浩渺的君山湖,他心里在不停地向轩辕家的列祖列宗祈祷着。

    赵翊或者说轩辕翊,是楚国的最后希望,也是他和那位逝去的大哥的最后希望。

    这一次老楚王执意让赵翊加入死亡率最高的斥候营,是对赵翊的一个磨炼,也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如果赵翊这次能活着回到君山城,那么他便会当众宣布赵翊为楚国世子,作为下一任楚王的人选。

    三步外的杜黄庭,明显感觉到他的这位老主子心里的紧张,迟疑一下,还是拱手道:“王爷,您放心吧,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老楚王收回目光,转头看着杜黄庭,沉吟片刻才说道:“黄庭,派几名顶尖的巫影暗中保护翊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有事,我楚国输不起啊。”

    “是,王爷,老奴都已经安排好了。”

    老楚王点点头,然后收起担忧之色,又恢复成那个从容冷静的老楚王,说道:“走,陪我去章府一趟。”

    杜黄庭躬身拱手应道。

    同时他心里也是一惊,老楚王终于下定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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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松和赵翊在君山城外的十里桥亭上分别,景松取道北上去江陵,而赵翊一路东进去江夏。

    至于景松为什么不和赵翊一起直接去驻扎在江夏的斥候营,景松不说,那么作为斥候营的一名普通士卒的赵翊,自然无权过问。

    赵翊一人一马,除了赶路比较急以外,倒也逍遥自在。

    不一日便进入了岳郡的桑植县,岳郡本是闻名天下的粮仓。

    自洛城之变后,三王纷争,这一代常有战事,加之流民沦为草寇,劫掠不断,使得岳郡难以安宁。

    世代生活在这里人们,在连年的战乱中,死的死,逃难的逃难,原本美丽的村镇都变成了断壁残垣,大片的良田沦为荒野。

    这两年老楚王与东南边的琅琊王达成了互不侵犯的盟约,而老楚王又往岳郡派出了好些精干官吏,才使得原本荒芜的岳郡得以稍稍恢复。

    只是战乱虽已经平息,但是盘踞在山间水旁的草寇,却依旧是很大的祸患。

    这些自诩为江湖大侠,却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不但十里乡间不得安宁,就是岳州城的官吏,如没有军队随从护卫,也是不敢上道的。

    赵翊一路东来,路过的村子大多都荒芜了,只有几座大城镇还算繁荣。

    看到房屋倒塌,庭前长草,蛇鼠乱窜,路边白骨散乱的荒凉景象,赵翊心里难免一阵感慨。

    他在汉水边看到一个很大的村子,房屋建的井然有序,有几栋已经破败的砖瓦房,想来建得是很气派。

    如今整个村子变得颓垣败壁,乱草丛生,赵翊想起以前读到过的一首诗:

    水自潺湲日自斜,尽无鸡犬有鸣鸦。

    千村万落如寒食,不见人烟空见花。

    当时他身处富贵王府,而且年纪也尚小,在听府中先生解诗时,只能懂其意,却不能懂其心。

    这些年来,赵翊流落民间,尝过许多艰辛,经历过生死,也懂得了民间疾苦,家国危难,只是在当时,他并有去想太多,毕竟天大地大,能活下来才最大。

    现在他的身份不同了,以后他不但要管自己的死活,还要去管众多人的死活。

    赵翊没有在桑植县停留,而是沿着汉水北上,一连走了好几天,才终于见到前面有一座不大的村镇,看起来不像是座废弃了的村镇。

    不管怎样,好几天没有看到活人,突然见到人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赵翊牵着马匹,加快脚步朝村里走去,村口有一块青石碑,上面写着桑木村三个大字,字迹古朴。

    赵翊没有心情去观赏石碑上字迹的优劣,而是左顾右盼的快步朝村里走去。

    村里的房屋都好好的,很多人家的屋前还晾晒着东西,几只公鸡尾随着一只母鸡,在路两边上跳下窜,追逐求欢。

    奇怪的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赵翊勒马站定,举目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只见这个村子不大,约有三十来户人家。

    村子三面环山,一条小河从村口流过,一座石桥横跨在小河,刚才赵翊进村,便是从石桥上走过来的。

    多年的沙场经验,让赵翊心生警惕。

    他看到前面有户人家,大门开着,便将马拴在路边的树上,轻轻地走过去。

    进了院子,迎面是两层楼的木房子,左边有一间矮屋,像是厨房,右边是一小块菜地,种着白菜萝卜,还有一个竹子搭的架子,上面缠绕着枯藤。

    这是一户农家,赵翊心里一动,正想退出院子去,只听见嗖的一声响,从屋里飞出一只黑色短箭,插在他脚边,再往前一寸,便要射到他的脚掌上了。

    赵翊站定不动,如被吓傻了一般,木屋里窜出两个身着皮甲的士兵,手里拿着弩箭对着他,士兵的眼睛犀利,看赵翊如看落网的猎物。

    屋里又走出一个首领模样的人,他手持一把长刀,走到赵翊的跟前,仔细地看了看他,赵翊顿觉像是有两把冰冷的剑,在自己的身上刺来刺去。

    这是只有在血海中拼杀过的人才会有的目光。

    三人身上穿的是楚军的军服,而且所佩之刀,是戎国精锐骑兵才配备的破甲刀。

    “你是什么人?”那个首领开口问道,带着一腔楚地方音。

    赵翊装作从慌乱中回过神来,用哭腔道:“兵爷,我就是个过路的,实在饿了,看到这个村子,就进来讨口吃的。”

    赵翊说话时,也故意带着点楚地音腔。

    那个首领模样的人,听了赵翊的话,戒备的脸色稍微有了一些放松,问道:“你也是楚地人?”

    赵翊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小的是君山城人。”

    那个首领又上下打量赵翊一番,最后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赵翊的话,这么破衣烂衫,头发蓬松的一个少年,也不想是敌国的探子。

    “你这是要去哪里?”那个首领又问道。

    在刚才的时间里,赵翊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忙笑着说道:“我是从家里跑出来游学的。”

    首领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对两个士兵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转身朝屋里走去,一个士兵上前拉住赵翊的胳膊,快步跟了上去。

    这时,毫无征兆的从外面飞来一只箭,将押着赵翊的那个士兵一箭穿喉,巨大的力道,带着士兵的尸体撞在了木屋的门框上。

    赵翊早听到身后飞箭的风声,这时恰好有人伸手拉他,赵翊便就势躲进了屋里,几只弩箭从他身边飞过,钉在了屋里的墙上。

    感觉好像,要不是那个首领反应快,拉了赵翊一把,这会儿他也和地上的那个士兵一般模样了。

    大门已经被关上,赵翊躲在一旁,浑身颤颤抖抖的,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心思却在快速地感受周边的情形。

    屋里加上那个首领共有五名楚兵,那个首领看了赵翊一眼,一个士兵用弩箭对着赵翊的后背。

    屋外没有任何动静传来,首领从门缝向外看,院子里除了门口地上的那具士兵尸体,其它一切如常,刚才那几只箭像是凭空飞来的一般。

    首领四周看了看,然后抬头示意了一下上面,一个士兵走到堂屋最里面,推开一个小门,里面是一座楼梯,直通二楼。

    首领让一个士兵守在门口,然后示意其余三人连同赵翊一起上二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