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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勇出了校尉营帐,没有做停留,径直回自己什的驻地。
姜勇觉得自己就是为战而生的,打仗好比喝酒吃肉,一样是人生乐事。
到了营地,老远就听见屋里传出笑声,像是有人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引得众人发笑。
姜勇放慢脚步,到了门口偷偷往里一瞧,只见十几个兵卒围着一人,正聚精会神地听那人摆龙门。
“我们躲在木屋里,外面全是敌人,只要我们一露头,嗖的一下就是一弩箭,保管没命,可以说我们已经是生死一线了,就在这个时候,你们猜我们头是怎么做的?”
说话的人问了一句,便停顿下来,将众人的胃口吊的十足,显然是深谙此道。
果然,众人瞪大眼睛看着他,齐声问道:“怎么做的?快说!”
那人环视一圈,然后在大腿上猛地一拍,说道:“就在这危急时刻,说时迟那时快,我们头双脚一蹬,从二楼飞身而下,如猛虎下山,如天神从天而降,还没等院子中的敌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命丧我们头的刀下,找他姥姥去了。”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被众人围着的人,正是赵翊,他自攻读诗书,口才原也练得不错。
在洛城的时候,赵翊也时常去酒楼茶馆听说书人讲书,对那说书的技巧,也通晓一点。
无非就是添油加醋,在关键时候吊足胃口。
他面前的这些兵卒,都是斗大字不识一筐的粗人,还不被他三两下给忽悠得云里雾里。
“你小子还有这吹牛的功夫!”一个雄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众人听到这声音,忙都站好,目不斜视,大气也不敢出。
赵翊混在人堆里,见姜勇在看他,便回应一个尴尬的笑容。
姜勇看了一圈,然后说道:“今后赵翊加入到我们什了,大家要把他给我招呼好了。”
众人大声回应了一个‘是’,人人面露喜色。
赵翊无奈地叹口气,心想这天下士兵果然是一家,到了哪儿规矩都是一样。
姜勇走到赵翊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小子要是真厉害,就别用在嘴皮子上,上了战场,别给老子拉稀。”
“得嘞!”赵翊嬉笑着应道。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从这一刻起,作为我斥候营的兵,把你那股子精气神给我拿出来。”姜勇大声训道。
“是!”赵翊大声回答道。
只要是到了军营,无论是当将军,还是做一名普通士兵,赵翊都感觉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晨鸡刚叫过,外面的天还是漆黑的一片,赵翊便被同伍的兵卒叫醒,开始晨练。
赵翊这一伍的伍长,外号叫老倌子,真名叫什么,大家已经不记得了,虽说叫老倌子,其实他才过而立之年。
姜勇的这一什在前几天执行任务中,阵亡了两人,不过立马又补齐了,队列中依然是十人。
队伍中,赵翊身穿皮甲,腰跨破甲刀,身姿挺拔,精神抖擞。
黑暗中,姜勇一双如鹰眼一般的眸子,从众士卒的身上扫过,在赵翊的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
“今天,每人负重五十里,天亮前回到营地。”姜勇朗声道。
“是!”
赵翊暗自点头,看来这斥候营果真是楚军的精锐之师,他倒是有些明白他叔父让他来斥候营的原因了。
负重越野的过程中,赵翊收敛了浑身气息,也如其他人一样,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和他并肩跑的一个年轻人,名叫严冲,听他自己说才十九岁,但已经是斥候营的老卒了。
“赵翊,行啊你,能跟得上我们。”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赞道。
赵翊回了一句气喘吁吁的话:“我在家时天天上山打柴,跑山路是常有的事。”
“难怪,要不咱们比比?”年轻人扬了扬眉道。
赵翊毫不示弱,“比就比,谁怕谁!”
回到营地时,天色还未大亮,大多人都给跑累下了。
赵翊和严冲两人背靠背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赵翊,我服你了,居然和我同时到达。”严冲有气无力地说道。
赵翊丝毫不谦虚:“这算什么,我每天打的柴可比这重多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中,赵翊除了参加负重越野,还跟着练习刺杀格斗,以及一名斥候所需的一切技能。
赵翊每样一学即会的本能,倒是让一什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就连姜勇都乐呵呵的,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宝。
赵翊挥动手中的破甲刀时,不禁让他想起了他岳父景松赠送给他的那把太白,这次他是以兵卒的身份来斥候营,自然不能携带那么好的刀。
按说这破甲刀也是和他有缘。
当初在秦州和凉州道上,他就手握从戎国骑军手里夺过来的破甲刀,先是一人一刀斩了戎国玄甲死士二十骑,再是在一线峡,他一人一刀拦住“白马照青衣”十八骑,不过最后没拦住,自己倒下了。
半个月的相处,赵翊和同伍的四人都混熟络了,和他最要好的严冲,力大憨厚的蛮牛,机灵滑腻的野猫子,还有就是伍长老倌子。
在这期间,赵翊被景松叫去过一次,当然是单独见他。
景松从妹妹景兰口中得知过赵翊杀死巴蛇的事情,见他拥有如此武道修为的人,能够心平气和地待在斥候营中做一名普通士卒,也不禁对他的这位准妹夫高看几眼。
在赵翊离去时,景松说了一句话:“我斥候营不会对你特殊照顾。”
赵翊没有转身,而是冷冷地丢下一句:“不需要。”
这一日傍晚,什长姜勇传达了一条军令,让所有人即刻休息整装,今晚子时,斥候营全体开拔,目标是雷泽。
雷泽城是东越虎威将军刘霸的帅帐所在,斥候营具体的任务是什么,没有说明。
吃得七分饱后,姜勇命令所有人回营休息,赵翊因为心里装着事,躺下后一丝睡意都没有。
他们伍的其他四人,要么鼾声如雷,要么不动如山。
这确实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军队。
“什么都别想,放松,睡觉!”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入赵翊的耳朵,是伍长老倌子的声音。
赵翊会心一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调整呼吸,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不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震天的喊杀声、惨叫声,满天箭雨的呼啸声,战马的嘶鸣声,赵翊手持长剑和藤盾,奔跑在攻城的队伍当中,身边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后面马上又有人跟上。
鲜血已经点燃了每个人心里的狂热,死亡在这一刻已经不可怕,所有人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登上城墙。
看着不断倒下的兄弟,赵翊心如刀割。
他仰天咆哮一声,脚下用力一蹬,人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出去,很快冲到城墙下。
赵翊不顾头顶落下的石头檑木,手脚并用,迅速往城墙上爬去。
接近墙垛时,赵翊一剑将一名敌军刺死,然后翻过女墙,挥剑砍杀冲过来的敌军。
终于,赵翊一剑斩杀了最后一名敌军将军,他自己也成了一个血人。
当他按剑往城下望去时,见到是堆积如山的尸身,他的士兵,他的兄弟全部倒在了城墙下。
赵翊顿时悲愤难忍,不禁仰头长啸。
这一声大叫,将同室的其他人都给吵醒了。
昏暗中,赵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有些呆滞。
“做梦了?”睡在一旁的严冲问道。
赵翊茫然地点了点头。
严冲伸过一只手,拍了拍赵翊,安慰道:“别紧张,第一次是这样的,以后就好了。”
“赵翊,我跟你说,严冲这小子第一次上战场时,头天晚上做梦都吓得尿裤子了。”机灵鬼野猫子笑着说道。
众人都唧唧哄哄地笑了起来,严冲脸一红,笑骂了野猫子一声。
老倌子咳嗽一声,说道:“都别废话了,赶紧收拾,一刻钟后集合。”
众人赶紧起来收拾,赵翊伸手摸了一把脸,晃了一下脑袋,苦笑一下,也起来收拾。
趁着夜色,斥候营一千人,在校尉景松的率领下,马口衔枚,马蹄裹布,直插雷泽县城的西北,在雷泽西北面的一处山谷中,潜藏了起来。
这次斥候营是作为战场奇兵,配合江夏郡守军作战。
已经是阳春三月天,惠风和畅,鸟语花香。
本是昔日‘天下粮仓’的雷泽县,此时的景象不忍视睹,田地荒芜,村庄败落,唯有山间的林木,枝叶青翠,一派欣欣向荣。
战乱使得这里的人们,早已经背井离乡,只留下一片荒芜。
在以前,赵翊看到这幅景象,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感慨唏嘘几声。
而如今,赵翊想的更多了,迟早有一天他要解决掉东边的危险,让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在雷泽城的南边高山上,站着一个道士模样的中年人,正在举目望着雷泽城。
中年道士头戴莲花冠,样貌清奇,一缕长须随风飘荡,那双如朗星的眸子里,露着深深的忧色。
他身后两步外,站着一个小道童,右肩上挎着一个包裹,也如中年道士一般,举目望着雷泽城。
“师父,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小道童的声音还带着点稚嫩。
“是啊,又要打仗了。”中年道士应道。
在他的声音中,蕴含着一丝悲愤,一丝无奈。
小道童天真无邪,又问道:“那这次咱们还去阻止吗?”
中年道士摇了摇头,叹声道:“阻止不了了,杀星临地,为师也是无可奈何。”
小道童一脸惊讶道:“杀星是谁?师父是我道家圣人,可控大地山川灵气,有移山倒海之能,也不能阻止他吗?”
中年道士听小道童说得天真,便转过身来走了两步,伸手摸了摸小道童的头,笑道:“师父再厉害也不是仙人,又岂能阻止得了身怀兵家气运的杀星。”
小道童听了师父的话,脸色逐渐变得黯然,小嘴里嘀咕道:“那就是说我道家敌不过兵家咯。”
话进到中年道士的耳朵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认真对小道童说道:“这不一样的。”
过了片刻,中年道士又补上一句:“要是论打架,他是打不过师傅的。”
“真的吗?”小道童的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中年道士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