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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水渡口边,人来人往,有等着渡船过沮水去的,也有刚从沮水对面过来的。
老汉的面摊生意和往常一样,不好也不坏,而且他似乎也不在意,有客人便起身忙活,没客人时就坐在一边坐着抽旱烟。
不过他那双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四周看。
在几日前赵翊坐的那张桌子边,这时坐着一个世家公子模样的人,她是女扮男装的景兰。
她身穿黑色长袍,与当日赵翊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的打扮。
景兰似乎无心吃面,只是低着头两眼发呆,手中的筷子在碗里随意搅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一旁坐着抽旱烟的老汉,看到这一幕,犹豫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到炉子边的桌上拿了一碟拌面吃的腌菜,走到景兰面前笑着道:“客官,这是我自己腌制的腌菜,你和着面吃,味道很不错的。”
景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老汉,说道:“谢谢!”
老汉咧嘴笑了笑,坐到景兰的对面,他将烟杆在凳子腿上敲了敲,然后连同荷包一起别在腰间,“前几日,有两个长得和您一样俊的小哥,也在我这里吃面,其中的一个小哥,一个劲儿地夸我煮的面好吃,还和我这个老头子聊了好多的话,真是一个不错的后生。”
老汉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看着景兰的反应。
正在埋头吃面的景兰顿时上了心,老汉口中的小哥指的是他吗?这老汉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对她说这些呢?
景兰不动声色,依旧低头吃面。
老汉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只是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后生啊!”
景兰夹面的手停了下来,抬头问道:“老伯,为什么可惜了?发生什么事情吗?”
老汉瞥了一眼景兰,然后转头去看着沮水的江面,叹息道:“可惜了两个好后生,老汉年轻时跟一位高人学了点看相的本事,当日我见那名后生眉宇间有黑气缠绕不散,就觉得他近期会有灾难临身,真是可惜喽!”
景兰放下筷子,拿出几枚铜钱递给老汉,微笑道:“谢谢老伯,您的面确实好吃。”
老汉高兴地接过铜钱,对景兰连声道谢。
景兰去旁边牵过马,然后雇了一艘船,牵着马上了船。
面摊主人老汉眯起眼睛看着乘船远去的景兰,口中喃喃道:“心虽然是硬了一些,却还知道轻重,姑娘嘛,还是个好姑娘。”
景兰过了沮水,策马一路狂奔朝北而去。
那日赵翊偷偷离开君山城,景兰在当天就知道了,还有半个月就是他们俩的婚期了,这个时候赵翊离开君山城,而且还是不动声色,连景府的人都没有告知,这让她感到很好奇。
于是,景兰便让“秋水”中的人秘密地关注着赵翊的去向。
景府里,这段时间里很是热闹,大小姐要出嫁了,而且未来的夫婿还是即将要成为楚王世子的人,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怀着满心欢喜,帮着大小姐准备嫁妆。
特别是青鸾那丫头,整天跑上跑下的,事事都要替景兰过问,比自己出嫁都还要高兴。
景兰却如往常一样,每天都待在西院的花园里,看书、练字、弹琴、打棋谱,只是表面上看起一切如常,其实她心里却不平静起来。
有时候景兰拿着一本书老半天,其实一个字都没有读进去。
前两日,景兰接到“秋水”传来的密报,说赵翊去了青山镇,在一家叫兄弟酒馆的地方住下了,并且还做起了酒馆的伙计。
后来又有一名年轻女子来到青山镇,并且在那家兄弟酒馆与赵翊相遇,他们似乎认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本来心里委屈的景兰,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更加烦躁起来。
正当景兰为此烦躁生气时,昨天“秋水”又传来一个消息,有人要在赵翊回来的路上设下埋伏,将赵翊除去。
终究是大局为重,景兰暂时压下心中的怨气,将有人要害赵翊的事情告诉了景虎,景虎听后当即让她派人去青山镇,暗中保护赵翊回来,同时暗中调查,到底是谁动了这个心思。
景虎在景兰离开后,立即离开景府,去楚王府面见老楚王。
景兰纠结了一晚上,今早起来换了装扮,一人一马出了君山城,沿着赵翊回来的路线一路北去。
在沮水渡口时,她心里还在纠结,如果见到那名女子,她要如何去面对?
自小心气就高的她,不愿意在此事上低头。
面摊老伯那有意无意的话,明显是说给她听的,只是奇怪的是,老伯怎么会知道她和赵翊的关系,又如何知道赵翊会遇到危险?
她才不信老伯真的只是从面相中看出赵翊会有危险这么简单。
景兰心里憋闷,可苦了她胯下的马儿了,在她发泄一般的鞭子下,拼命地甩蹄狂奔。
在临近大江的一个小镇上,景兰接到“秋水”的密报,她派去保护赵翊的人,在武陵城郊遭遇了一名神秘人。
结果只有一人逃脱,这人是“秋水”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当她找到武陵城内的一个据点时,已经只剩下了半条命。
而赵翊一行人失去了踪迹。
景兰获知这个消息时,终于不再淡定了,如此看来,这伙人的来历绝不简单,而且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致赵翊于死地。
景兰没有在这个叫蓼镇的小镇停留,她对属下下了几道指令后,便只身一人往大江边赶去。
就在景兰离开沮水渡口后不久,那个小面摊前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身材有些发福的老者,他身后跟着一个黑衣剑士。
胖老者走到一张桌子边坐下,黑衣剑士抱着剑站在他身旁。
老汉看到两人时,急忙将抽着的旱烟掐灭,快步走过来,到了那名胖老者的面前,老汉躬着身轻声道:“见过杜总管!”
这名胖老者便是杜黄庭,他微微点头,问道:“老铁,有没有什么消息?”
“景家大小姐刚刚过江去。”老汉禀报道。
杜黄庭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老汉,眼神慢慢地变冷,躬着身子的老汉,顿时感觉脊背发凉,却一动也不敢动,好一会儿这种感觉才消失。
杜黄庭轻叹了一声,说道:“老铁,念你也是一名老人了,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忠心不二,这一次我就不追究了,管好你这张嘴,不该说的一字也不要说。”
老汉的腰弯得又低了一些,惶恐地道:“多谢总管手下留情。”
杜黄庭站起身来,转身去望着沮水江面,轻声道:“从今天起,你不要在这里守摊了,也不能再让景家大小姐见到你。”
老汉应道:“是,我这就回乡下去。”
杜黄庭扭头看了一眼老汉,然后朝渡口走去。
待两人走后,老汉慢慢地收拾家伙事,做一担挑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说赵翊被及时赶到的陆清心给救起,也不管一身成了落汤鸡,只一个劲儿地道谢,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看到陆清心好端端地站在面前,赵翊就放心了。
煞风景的功力不弱的儒冠老人,一句话让赵翊和陆清心顿时变得面红耳赤,两厢都不自然起来。
儒冠老人眯着眼睛盯着两人,像是看到什么好看的事物一般。
赵翊听了儒冠老人的话,举头去看两边的悬崖,那些一直追着他不放的神秘杀手,此时踪影全无,一个都没有跟上来。
巫剑也没有了踪影。
儒冠老人嘿嘿两声,说道:“这帮该死的,跑得倒快。”
赵翊见神秘杀手没有再追来,这才整理了一下湿透了的衣服,对儒冠老人行礼道:“感谢老先生的救命之恩。”
儒冠老人背着双手,笑道:“是你的小媳妇出手救的你,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赵翊讪讪地笑着,也不解释,也不敢去看陆清心,突然觉得有人扯自己的衣袖,扭头看是小小在拉自己,“赵翊哥哥,我好冷!”
赵翊蹲下去握住小女孩的手,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有些心酸,然后他扭头眼巴巴地去看着儒冠老人。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也要指望我老人家出马!”儒冠老人哼了一声。
但摆脸色归摆脸色,儒冠老人还是很不情愿地出手,他伸手冲两人轻轻一拂,赵翊感觉一股轻柔的气机包裹着自己,他和小女孩身上的水珠快速地蒸发消失,不一会儿就有变得干净清爽了。
小女孩一脸惊奇地摸着已经变干了的衣服,抬头望着儒冠老人说道:“老爷爷,您是神仙吗?”
儒冠老人悠然自得地捋着胡须,微微笑道:“小姑娘,你觉得我是神仙吗?”
“是!”小女孩毫不犹豫地说道。
儒冠老人听后眉开眼笑,连声赞道:“小小年纪,眼光倒是不错的。”
赵翊忍不住笑了笑,他偷眼去看身边的陆清心时,见她也在勉嘴微笑。
小船终于出了虎啸峡,近处的原野,远处的山,视线变得开阔起来,河面的水流也开始缓下来。
一直趴在船尾的船家,这时候终于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见船上又多了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小女孩,脸色顿时变得非常奇怪。
不过这位年纪不轻的船家,好歹在这桃水上撑了几十年的船,还有些见识,知道他船上的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
于是,他将自己的那点好奇心深深地藏起来,默默地拿起撑杆老老实实地撑船。
赵翊回望那片死亡峡谷,心里还有些余悸,这和他战场厮杀不同,毫无还手的机会,完全只有挨打的份。
如果不是巫剑挺身而出,以命相搏,他怕是早喂了桃水里的王八了。
只是不知道巫剑现在怎么样了,赵翊心里实在担心得很。
赵翊扭头去看陆清心,看她蹲在小小身边,在和她小声说话,别看陆清心平时神色冷漠,对谁都是拒之千里,但此时她却和小女孩有说有笑。
“原来她也有温柔的时候。”赵翊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