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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明醒打电话说自己醉了,让他去接。孟以轩到的时候他正睁着对清明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登时就撂了脸子,问他,“什么意思这是?”
于明醒不笑了,坐姿也恢复正常,拿了瓶酒给他,“心里难受也用不着锁上门写代码,就是想让你放松一下,你脑子里的弦绷得太紧了。”
孟以轩没说话,紧抿着唇接过杯子,他们认识好多年了,于明醒掰掰手指问他,“几岁认识来着,记不太清了?”
“十八。”他大概会记上很多年,十八岁,高三,那一年,季然消失。同年,遇见于明醒。
“十八岁啊,孟以轩,我们认识九年了。”
于明醒酒量不好,几瓶酒下去就有点撑不住了,他趴在桌上借着劲儿耍酒疯,问孟以轩,“哥~给我讲讲你和她怎么回事儿好吧?”
怎么回事儿啊?孟以轩眯着眼睛回想,这一晃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说起来是个简单极了的故事,高二分班以后遇见她,像是每个理科班里的都会出现的女孩子,纤细、敏感、害羞、胆怯,从不说话,仿佛低到尘埃里,不俯下身压根儿看不出她开放的小小花朵。
星期五是全班换座位的时候,很简单中间的和两边的同学互调,换完以后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小小的过道。那天他第一次和她说话,告诉她,“哎~你东西掉了。”掉的东西是女性用品,大概是先前搬桌子的时候又挤又混乱给掉出来的。季然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满脸通红地重新埋在课桌上做题。这么私密的东西被男孩子看到是不好,可是也不能不捡吧,孟以轩心里有些奇怪,伸腿踢了踢她,“你倒是捡起来啊?”
“呃……”她一张脸更红了,根本不敢正视他,一边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一边回避着他的目光,“不是……不是我的。”
孟以轩以为她害羞,一弯腰将地上的东西勾起,顺手塞进了她挂在桌边的书包里。季然整个人都急了,慌里慌张地把包拉开,翻出东西丢到他桌上,“真……不是我的。”
周五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教室里本来安安静静的半点声音都没有,被她这么一闹许多人都抬头朝这么看,孟以轩后面的男同学好动,探身过来一边问是什么一边就上手拿过去了。白色的卫生棉被明晃晃地举着,理科班里几乎全是男生,彼此间心照不宣地“嗤嗤”笑了,一瞬间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季然何时遇见过这样尬尴窘迫的事,只一个劲儿地垂头,像是要缩到课桌里头去。那男生也尴尬不已,将烫手山芋扔到了季然桌上,“快收起来吧!”
季然同桌韩欣然一把拿过卫生棉,“是我的。”随后在一众笑得猥琐的男生脸上逡巡了一圈,“有什么好笑的?没学过生物啊?要不要我给你们普及一下女性生理卫生啊?”
孟以轩皱着眉头看她,“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你俩那么隐秘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东西?”韩欣然是个坦率直爽的姑娘,同时,也口无遮拦,“再说了,季然的日子也是这几天,开始我也以为是她的。”
孟以轩十分抱歉,吃完晚饭去小卖部的时候顺手带回了温奶茶,回到摆在她面前,“对不起,下午的事。”
其实如果被误会的是韩欣然他也就算了,毕竟那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但是季然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这件事大概能在她心里记上很久,因而莫名其妙地就感到很抱歉。季然正坐在座位上算数学题,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又认真地把东西还给他,“没事……也不是你的错。”
真是个善良的姑娘,他想,要不是自己多管闲事她也不会那样窘迫。晚饭时间,教室里也没几个人,他把吸管拿在手里转了几圈,“啪”地一声戳进了塑料杯里,大喇喇地塞到她鼻子底下,“喝吧,觉得不好意思下次你请我一次。”
她放下手里的笔,两只手捧着奶茶吸了口,冲他羞涩的笑了下,一闪而过,像是角落里不起眼的小黄花,随后轻声说,“谢谢你啊。”
孟以轩道不客气,背过身佯装翻书,可满脑子都是她轻轻浅浅的笑,仿若在他心里开出的花。
他开始悄悄观察她,季然成绩不是很好,英语课上最是显得松快,偶尔被老师叫起来提问也不是特别紧张的样子。最最难熬的大概是数学课和物理课,有好几次他看见韩欣然下课在给她讲题,真是笨,他歪着身子听了几句,最基础的加速度都反应不过来,哎……
星期三开班会的时候班主任宣布要成立学习帮帮组,用她的话就是,“二班搞了一个月了,效果很不错,我们也学习学习。”曹老师是个风风火火的行动派,开完班会就开始找尖子生出去谈话。轮到孟以轩的时候,曹老师看着眼前的分班考试和月考成绩叹了口气,“孟以轩,你这偏科很严重啊。”
“我一直觉得能学好数理化的孩子肯定很聪明。”曹老师同他商量,“你去教教季然行不?”
见他不答,又循循善诱,“本来我也不想男生和女生同桌的,但是你俩呢,正好一个数学物理不好,一个英语历史差。挺互补的,互相学习学习一定能有进步。”
孟以轩没说什么反对的话,曹老师满意地点头,“那行吧,今晚上同意调座位,你先回去,把韩欣然叫过来。”
晚自习曹老师就换了座位,季然在他的左手边安安静静地坐着,孟以轩面上一排沉静,心里却高兴地想站在过道里跳舞。
季然到了一个新的小环境非常不适应,开始的几天都不怎么讲话,原本她和女孩子同桌,韩欣然虽然是男孩子脾气,但是非常照顾她,偶尔两人还能聊聊天。可是周围人忽然都变成了男孩子,一下课他们就开始打打闹闹,有时候还会被他们的“暗器”击中,她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但是别扭归别扭,她也没有勇气去找曹老师换座位。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孟以轩了,他平时话极少,但讲题的时候细致耐心得出人意料,季然总拿着重复的题去问他,心里歉疚又懊恼。
孟以轩的课间全都贡献给了季然的数学和物理题,第三次讲到牛顿第二定律的时候他简直要抓狂。他指着书上的例题问她,“这种题不熟悉吗?”
“……不……”
“呼~”孟以轩丢开手里的笔靠在椅子上长呼了口气,“昨天讲的那个题你整理了吗?”
“嗯。”
“那和这个题有什么类似的地方吗?”
……
“看不出来吗?”
……
“行了!季然,你把昨天那道题看两分钟,然后讲给我听!”孟以轩转身同后桌的人说话,还在想自己的语气是不是重了点,季然向来脸皮薄,偷偷哭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假装找书,弯腰到桌膛的时候飞快的瞥了她一眼,呵,正垂着头咬着笔杆认真思考呢。孟以轩无声地笑了,都忘了,她是个反射弧长到牛顿第二定律都要听上三四遍的人呢。
于明醒也许压根儿没醉,听到这儿也被季然蠢笑了,他冲着孟以轩咧开大白牙,满眼揶揄,“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纯情少年。”
纯情少年?呵呵,要是知道了他在十八岁那年把季然压在了身/下,差点擦枪走火,于明醒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孟以轩也喝了不少,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敲,问他,“打车?你开车了吗?”
“我叫代驾,随便你。”
回去的路上忽然就下雨了,榆州城里的的哥脾气大多不怎么好,那位司机一边“啪嗒”一声打开雨刷一边骂骂咧咧地开始咒骂糟糕的天气,拥堵的交通,机构冗杂的机/关单位,时不时还带上家里调皮不顺心的儿子。
孟以轩喝多了就头疼,撑着额角听他抱怨,从家长里短到国/家政/策,大大小小琐琐碎碎,烟火气息浓重。他蓦地想起季然第一次对他生气,也是个雨天。他爸妈参加了一个三日游的团,周末留他一人在家,前一天他磨破了嘴皮子季然才同意跟他回家。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时间,刚进门,孟以轩就兴奋地抱住她不放。她像只安静的小兔子,被揽在怀里也不吭声,乖巧地任他抱抱亲亲,时间长了才轻轻出声提醒,“还有作业没做呢。”
孟以轩才管不了那么多,把她抵在墙角亲她的脸,“明天,作业明天再做。”
“不是,数学作业不会……等着你教的。”
好吧,孟以轩认命地放下她,“拿出来吧。”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在三角函数和牛顿定律上,雨天天黑的又早,天黑了就意味着她该回家了。孟以轩一张脸沉的都快滴水了,季然把书包整理好,不好意思地转头看他,“那……我先走了。”
孟以轩恶狠狠地拽住她的书包带子,眉眼轻佻,望向她,“讲题了讲了一下午,也没点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