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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想要,还不准别人觊觎?”于明醒难得这么犀利,“讲真,我很久没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了。”
孟以轩弯下腰把枕头捡起来,给他放在床上,摸摸鼻子讪讪地说走了。
病床上躺成了大字型的人没理他,鼻腔发出一声重重地“哼”。
他进卫生间仔细洗了手,回到床边,“我走了,这几天有点忙,可能来不了了。”
“随便你喽,爱来不来。”
他出去的时候见到季然蹲在长椅的尽头打电话,瘦瘦的,蜷成了小小的一团,低着头,能看到她秀气苍白的侧脸。孟以轩情不自禁地朝那个方向多走了两步,她的声音隐约可以听见。
她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抠着墙上的墙上的薄灰,眉头紧锁,口气也不太好,“我不能请假了!这样领导会开掉我的。”
“反正我是不会去你那儿上班的……”
他原本想走,听到这话脚步微滞,索性侧身闪进了旁边的拐角。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季然“呼”地站起来,气鼓鼓的冲着电话发脾气,“你怎么这样啊?反正我不会去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没人也不关我的事?!”
季然温柔平和,除了在他家那次,他都没见过她大声说过话。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季然,陌生又有些熟悉,像是她本性如此,只是不会对自己袒露而已。孟以轩闭着眼靠在电梯里,脑子里都是她生动的表情,心里头五味杂陈,想放手又有点不甘心,可是又像于明醒那样深深地嫌弃自己。
许庚被挂了电话也不恼,慢悠悠地从沙发里起身,拿了车钥匙出门。呵,三人医也就那么大,找个季然算个事儿?
艺术家白皙清秀,提着花篮到护士站的时候好多小护士争着给他指路,“你说车祸的吗?3316,前面左拐,右手边第三个就是。”
房间里男人的声音清越动听,就是有点……呃,不耐烦,“季然啊,你□□长大的啊,这边这个转折能这样画吗?还有啊,这个阴影,打得什么玩意儿啊?!下次别拿给我看了,真他么折寿?!”
他听不下去了,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季然打开门,张大嘴巴瞪他,“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他笑的轻巧,伸手把她拨到旁边,直接迈进病房。于明醒一脸“你特么居然在外面偷男人”的表情盯着她,季然硬着头皮解释,“这我朋友,他来…看看,咳,你。”
许庚把手里的花篮放下,朝于明醒伸手,“你好,我是许庚,季然的朋友。”语罢,轻声一笑,“不请自来,叨扰了。”
于明醒何其精乖,从季然满脸欲盖弥彰的表情中就能揣测到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伸手向来人轻轻一握,瞬及放开,“于明醒,你是?上次季然请假接机的朋友?”
“对。”
“哈哈。”于明醒脑补地飞快,仿佛孟以轩一张吃瘪的脸已经近在咫尺,“幸会幸会。”
于明醒是个自来熟,加上许庚有心接近,很快两人越聊越投机,季然在一边给他们添了三次水之后终于忍不住了,“那个,老板,我下班时间到了。”
被搅了谈话兴致很不爽地于明醒歪头看她,“是吗?”见到她忙不迭地点头,冷冷一笑,“那今晚加班吧,没看到你老板正忙着呢?”
许庚看看傲娇的于明醒又看看委委屈屈的季然,斟酌半晌以后开口,“其实我今天来呢,是有个不情之请。”
于明醒挥挥手表示一切好说。
“是这样的,我工作室最近装修,我又忙着四处谈投资,所以想让季然去帮我监工。正好她也这方面的经验,操作起来比别人容易的多……”
“就这事儿啊?”于明醒看看季然,“那你去吧,我这儿不用来了。”
怕她不放心,又抖抖伤了的那条腿,“放心吧,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回头让护工过来就行。”
季然气得不得了,等电梯的时候抱着画一声不吭,许庚企图四两拨千斤地混过去,“不就是教你技巧么?回头我指导指导你。”
她转头看他一眼,认真地较着真,“那不一样。”
“嗯,是不一样,我的画肯定比他的贵多了。”
“我觉得你这样做很不好,你都没有经过我同意就决定请假……”
“所以呢?你现在想怎么办?”他摊手无所谓地看她,“你要明白这世界的规则,食物链最低端的人注定没有话语权。”
一直到她家季然都没再开口,下车的时候许庚叫住她,“明早八点,江洲路2208号,明天会有人送灯。我回家以后把账目发给你,你明天看着点,没事就把账结了。”
她沉默地点头,扒开车门准备下去,许庚“吧嗒”一下锁了中控。季然的眉头皱成起伏的“川”字,转头让他开锁。他叹了口气,“对不起。”
季然闷不吭声,他盯着前面同她解释,“陈医生给我电话了,她的意见是让你辞职。”
“按照她的说法,这几年你已经在渐渐好转,上学和工作都没受到大影响。但是遇见了孟以轩以后你又开始质疑自己,这样不利于病情控制。所以……”
季然下意识地看一眼仪表盘,下午六点半,车窗外都是神色匆匆归家的行人。她凝神看了两眼,鼻头一酸,声音也梗在嗓子里,闷闷的,又皱又黏,“所以?所以我以后还能喜欢别人吗?”
许庚没说话,她顿了一会儿让他开锁,“我先上去了,今天对不起。明天我会准时去的。”
***
病房里,季然刚走,于明醒就发上了朋友圈,“护工求荐。要求:女女女,美美美!在线等,挺急的!!”
城中CBD,孟以轩宣布散会,路子把手机“啪”甩在璇儿跟前,“哎~于老大找护工呢?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
一群人“哄”得围上前,又“哄”得集体笑出声,“于老大真男人,女女女,美美美,我也要!”
孟以轩把手机拿过来扫了两眼,面色不善地离开会议室,他走进了办公室于明醒才慢悠悠地接电话。
“又搞什么?又找什么护工,你不是快出院了?”
“还有两星期呢,季然请假了。”
“请假,实习期请半个月假?你准了?”
“你之前不是承诺人家没有实习期吗?说起来,没有实习期的话,劳动合同还没签呢,什么时候跟人把合同签了吧。”
孟以轩被噎得无言以对,神色郁郁地挂了电话。
虽然折腾了孟以轩一通,于明醒也没有很爽。他俩认识九年,他太了解孟以轩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薄凉,冷静,理智,张弛有度。于松涧经常在自己面前夸他“能成大事”,反而对自己游手好闲的儿子嗤之以鼻。他从来欣赏不来孟以轩置身事外的性格,好像任何事在他心里,都有一杆秤,量一量就知道该做不该做。
可这世上很多事,譬如感情,不是仔细琢磨衡量了就能会善终的。他更怕老友细细衡量以后会错过,会后悔,会无疾而终。他实在太了解孟以轩了,什么理智自持,说白了就是自私。把自己对未知世界的惊惧妥善包裹掩藏好,然后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是对人家没有想法。于明醒靠在枕头上呵呵冷笑,他怎么这么讨厌闷骚的男人呢?
孟以轩多少知道于明醒那点心思,可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拿捏住了他呢。晚上他破天荒的没加班,拿着手机刷于明醒的朋友圈,以他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他深知于明醒不放大招是不会罢休的。
他刷遍了各个社交软件,果然在八点半的时候,于明醒用“畅意”的官博发了条状态。内容是帮他开工作室的朋友招画手。他们的圈子是重合的,这个朋友不就是新交的?他点开下面的评论,第一个就是抱拳致谢的表情,孟以轩想都没想就进去了。翻了好久也没收获,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美术工作者。他耐着性子又从头看了一遍,终于从众多图片分享中找到了不同。那是个普通的练习分享,文字写着“有人年近三十还要捡起头像练习,真是蠢回子宫了。”配图是四张人物头像,他放大仔细看了看,最后那张下面签着娟秀的小字“jr”。
评论的画风出奇的一致,都是“哈哈哈,男神真霸气!”以及“呵呵呵,蠢回子宫好好笑。”只有一个ID叫做“晚安呀蜻蜓小姐”的评论不一样,就俩字儿,“幼稚”。他想了想觉得这两个字应该不是针对画儿,所以点开了蜻蜓小姐的主页,头像是一个在漫天雪地里独自行走的背影,仅有的几条微博是漫画分享,大概是自己画得,人物结构把握的还不是很准。但是每条漫画下面无一例外都有刚刚那个许庚的评论,大多是指出不足,偶尔也会夸奖故事构思的趣味性,虽然语气刻薄毒舌,蜻蜓小姐大部分时候也就是回复个表情,但他就是从这些简单的互动里看出了亲昵。
孟以轩恶狠狠地戳手机返回许庚的主页,憋着口气点了“悄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