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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获得一件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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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是有人在这茶壶里下了毒?”有人在说话。

    蕴才人睁开眼睛看了看,发现说话的人都在外间,看不到模样。

    蕴才人昏过去的时间并不长,她醒来的时候,看了看窗子,见天刚麻麻黑。

    “回娘娘的话,茶壶里泡的是断肠草,泡得浓浓地喝下去,药劲格外猛烈。”这位应该是太医,声音苍老沙哑。

    蕴才人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看上去经验丰富,非常可靠。

    “那不致命吧,刚进宫就出事,老子没法跟定国公交代。”赵皇后的声音沉沉地,顿了顿又问,“务必治好她,出了事你也要担责任。”

    蕴才人躺在床上,看着窗户纸慢慢变暗,心想着,现在屋外问话的要是皇帝就好了,要是陛下如此焦虑不安地关心她,再被嘘寒问暖几句,她还能体验一把话本里后宫宠妃的待遇。

    “回娘娘,臣钻研奇毒怪药十余年,您看臣这嗓子,就是试毒试的。断肠草来势汹汹,好在臣医术精湛,妙手回春,病人已无大碍。”

    收回刚刚的判断,他这毫不犹豫地自夸,听上去像个江湖骗子。蕴才人默默想着,试了试发现自己也能坐起来,好像也没有太虚弱,甚至感觉到有点饿。

    房顶上,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伸出来,脑袋上破了个洞,往出淌着粘稠的黑液,眼珠也少了一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小鬼自己不这么认为,它呲牙咧嘴地往卧榻这边凑,等着看蕴才人失声尖叫。

    帅不过三秒。

    刚爬到一半,身体露出一截一截白骨,上面还挂着血珠,结果一个不小心,白骨被屋顶卡住了。

    小鬼只得停下,努力把自己的身体从屋顶拔出来,很是费劲。

    “笨蛋。”蕴才人小声说,枕着胳膊,作壁上观。

    小鬼有点诧异,一边把肋骨薅出来,一边回头看蕴才人。

    “笨蛋,你眼珠子落房顶上了。”蕴才人指了指屋顶的某个方向,“我都看见了,屋顶东边,獬豸嘴里叼着。”

    小鬼尴尬地点了点头,退了回去。

    等来等去,却也不见小鬼回来了。

    蕴才人躺着也无聊,就干脆披了衣服,从床上下来,四处找自己的鞋子,准备出去看看这位大夫长什么样。

    要是放在二百年前,前朝的女子是无论如何不能见外男的。据说那个时候,被陌生男子摸一下手,就要把手剁下来。

    费那么大劲,就为了那么一座贞节牌坊,不能吃也不能玩儿。到了这一朝,还要被人茶余饭后提起,评价一句“脑袋坏掉了”。

    好在本朝民风开放,不说见外男,单说京都最繁华的街市上,就有不少精明能干的女东家。

    蕴才人对着内间的梳妆镜理了理头发,听着外边的大夫给赵皇后讲病理药理,一挑帘子走了出去。

    门外,赵皇后正盘腿坐在榻上,和太医说着话,身边一个鹅黄衣衫的女官立着。

    太医在矮凳上坐着,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浓眉大眼,因为今日遇见蕴才人这个大病号,眼下精神头正足。

    “皇后娘娘?”蕴才人试探着叫了一声,跪下来行了个礼,“皇后娘娘,嫔妾感觉好像没啥事了,您看您还专门跑一趟,太不好意思了哈。”

    赵皇后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这才把两条腿从榻上放下来,嘴里喊着:“你别跪你别跪,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没事了。”

    没等蕴才人从地上爬起来,赵皇后自己踩着鞋走上去,把她小心翼翼地掺起来:“小祖宗,你这出点事,老子怎么跟定国公府交代啊!”

    这……蕴才人脸上笑着说是,被皇后挽着手,也在榻上坐下来。她心想这要换成陛下,妥妥的话本小说情节了,自己没准和陛下看对了眼,就又是一段野史上的佳话。

    皇后拉着她的手,问一句话,念一句佛。

    坐在凳子上的太医更兴奋,沙哑着嗓子,不断问蕴才人眼下的感觉。问了好几句,赵皇后才勉强插进话,向蕴才人介绍,这位是太医院的院判梅卯冰,年少有为,是太医院几十年来最年轻的院判,专门研究奇毒异术。

    “菩萨保佑,佛祖保佑,还有战神罗英保佑,我第一次解毒解这么快!”梅大人谢了一圈神佛,激动得两眼放光,临走还不忘叮嘱,“这位小主下回中毒,一定还来让臣解毒啊!千万别忘了臣啊,臣下回一定解得更快更好!”

    蕴才人笑着点头称是,心想这位大哥如此口无遮拦,您这是没经历过医闹吗。

    说了半日,忽然吹过一阵风,一扇窗户吱呀一声开了。风灌进屋子里,将桌上的蜡烛灭了两只。

    赵皇后适时地站起来,让身边的那位名叫蕊芸的女官送梅大人,自己亲自去关了窗子。

    梅大人和女官出去以后,屋里只剩她们两个人。少了梅大人的聒噪,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

    “你命硬。”

    沉默了半晌,赵皇后慢慢说出这三个字,说完之后,像是在嘴里细细咀嚼这句话,又低声重复了几遍“命硬”。

    夜里的风呼啸起来,听上去像是北辽的狼在嚎。赵皇后背靠着窗户,站在阴影里,灭了一半烛火之后,屋里暗沉沉的。

    蕴才人坐在榻上没动,看着赵皇后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一直走到灯下,背对着烛光俯视着她。

    “你确实命硬。”赵皇后又重复了一遍。

    昏黄的灯光下,蕴才人没由来的想起,祖父对当今陛下总是嗤之以鼻,对这位赵皇后却格外看重,与家人也时常提起,说皇后当得起“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背着光,赵皇后俊朗的眉眼有些模糊,只有一双眼睛让人看得真切,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突然死了影响不好,本来宫里就闹鬼。”蕴才人觉得胸口憋闷,坐在榻上仍旧没有起来,仰头直视着赵皇后的眼睛。

    她记起来了,这双眼睛看上去,像是那年在北辽看见的狼眼睛。

    “而且我死了对你们也没啥好处啊。我家现在势头正盛,都快要在颍川占山为王了,眼下陛下又不在国中,我如果突然死了,我祖父真要想造反,理由也又多了一条。”

    和富春姑姑相处了一小会儿,她也有样学样,学会了富春姑姑那种慢悠悠地腔调,也用最和顺的口气,说着最嚣张的话。

    风呼啸着,把窗户吹得嘎吱响,桌上的烛火跟着摇曳。

    赵皇后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什么,转身向门口走去。

    推开门之后,一阵狂风卷进屋,桌上的灯全部阵亡。

    一片黑暗里,赵皇后回头看着她,低声道:“今天的事,不是本宫要毒死你。这事本宫留心,你自己也留心查查,是谁想让你死。命硬就好好活着,别真死在宫里,本宫可惹不起定国公。”

    此时屋里没别人,一提到定国公,赵皇后难掩憎恶。

    “哎?怎么不点灯?”秋风一阵一阵吹进来,富春姑姑的声音从远处飘进来,脚步也由远及近的。

    待到她走近,才看清门边站着的人是赵皇后,连忙躬身问安。

    赵皇后对她抬了抬手,临走前回过头对蕴才人道:“明日身上好些了,就去各处走一走,认认一同入宫的女子。本宫这几日忙,等过了这一阵,亲自替你留意下毒的人,看看是谁想弄死你。”

    坐榻上,蕴才人觉得肚子要响了,默默捂了捂,安慰自己皇后娘娘应该就快要说完了。

    她少说已经五个时辰没吃饭了,这会感觉到了结结实实的饿。

    “不论是谁,好好活着。”赵皇后拿起放在门边的披风,躲开了富春姑姑跃跃欲试的手,自己将披风抖了抖,一边往肩膀上披,一边又叮嘱一句。

    冷风渐渐停歇了,富春姑姑将皇后送到院门口,恭敬地弓着身子,听皇后对她说了几句话,这才阖上门退了回来。

    见蕴才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整个人一动也不动,富春姑姑心里十分可怜她,想着她定然是被吓坏了,竟然连礼节都不顾了,就这么四平八稳地坐着,听皇后说了这么久的话。

    “才人啊,莫要将今日的事放在心上啊。”说话间,她转头找到火折子,把屋里的灯一盏一盏点亮。一团团烛火亮起,灯影在高高的屋顶上晃动,让整个东偏殿看上去空旷孤寂。

    屋顶上,找回眼珠子的小鬼又冒出来,蕴才人对它做了个鬼脸。

    富春姑姑对小鬼熟视无睹,四下里看了看。

    她很喜欢小火苗,这些光在她眼里是温馨的,因此心里颇为满意,便又继续安慰道,“今日这样的事,不会再有第二回。经此一事,各宫都会加强防范,您相信老奴的话。”

    但愿如此吧。

    蕴才人冲她点了点头,她也很想好好活下去。

    她希望定国公府的纨绔子弟们少作妖,祖父对陛下大不敬的话少说几句。

    也希望以后在宫里好吃好喝,希望宫里永远不缺她的一碗饭,可以让她混吃等死,了此残生,提前进入晚年的养老生活。

    “皇后娘娘刚刚说我命大。”蕴才人说着,扶着墙站了起来,往皇后刚刚站过的窗子处走去。

    她听见自己的肚子小声叫了起来,赶紧拿手捂上肚子。

    “那您是真命大,断肠草泡水,那么浓浓的一大壶,您这么快就满地走着,皇后娘娘从不胡说,您自然是命大的。”富春姑姑见她捂着肚子,脚步虚浮拖沓,脑补出了话本里头病西施的模样,便觉得更加心疼,忙上手来扶。

    蕴才人走到窗户边上,四下里看了看。

    “找什么呢?”

    刚刚赵皇后站在这,放下了一件什么东西,只是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窗边光线幽暗,富春姑姑先看见了,“呀”地叫了一声,又默默抽了一口冷气。

    窗边,花盆架子上,立着一个巴掌大的木偶。

    那木偶的五官栩栩如生,雕刻精美,眉眼细细长长,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