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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心里存不住事,非要办完才能睡个安稳觉。他原先的两个儿子都知道他这毛病,什么事宁可自己料理了,要不然老爸知道后,不管帮不帮得上忙都搁心里发愁。举个例子吧,别人借他家的钱,他们老爸会放在心里惦记着,他家欠别人的钱,他们老爸更会惦记。家里还最后一笔借款,他们老爸存够了后在沙发上守了一夜,次日大清早的就去人家家里还钱,人家还笑话说,没见过还钱的比催债的还急呢。
这几天,史湘云都红着眼眶,贾府里传遍了,她夫婿卫若兰是个药罐子,只怕坚持不了多少时候。
“姑娘听说了么,云姑娘的事?”紫鹃因家里有事,一整天不在府里,回来便问道。
“云儿也是可怜,她素来要强,这回……订了亲时还高兴的,不知可能退么?”
“卫家是大家族,两家定亲时该办的都办了,我瞧着难。”
黛玉听了,心里终究不好受。
顾夫人这是好意,提前知道了,她总能想些法子,谢彦心道。他原来对红楼梦里的姑娘丫鬟们都觉得同情,可真成了黛玉的丫鬟,心里就想着黛玉,见她有些不高兴,忙道:
“姑娘先别想这个,过几日还有一桩喜事呢。”
“什么喜事?”紫鹃抢着问道。
“听说有人同二姑娘提亲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日,老太太如今愁着云姑娘的事,二姑娘都混忘了,不过老太太房里的丫鬟都知道了,想必明日园子里就有消息了。”
“既如此,你是如何得知的?”黛玉觉得雪雁越发能干了。
“顾夫人说的,因为就是她做媒。姑娘还记得去顾府要二姑娘下棋么?”
“如此倒合二姐姐的性子。”黛玉冰雪聪明,略想了想便明白了。
“顾夫人怎么就同你说了?”紫鹃也回过味来。
“顾夫人找我做针线闲话的,还有些话我却不敢讲了,姑娘指定得打我。”
“什么话?你后来越发懒了,我还给子砚绣了个荷包,你都多长时间了,做出个什么来?”黛玉听了好奇。
“是说姑娘的事。顾夫人同我打听姑娘喜欢什么样的姑爷呢。”说完跑开了,黛玉果然起身追她。
“雪雁,顾夫人可说了哪家的公子?”紫鹃倒听得入神。
“紫鹃,你也找打是不是?”
主仆三人正闹着,听小丫鬟进来惊慌失措道:
“不得了了,宝二爷挨打了。”
黛玉吓了一跳,携了紫鹃急急忙忙向怡红院赶去。因住得远,去了时,姐妹们都到了,围坐在床边垂泪,黛玉看着也红了眼眶。宝玉倒心疼起来,劝了这个劝那个,只说自己不妨事。见众人眼泪都为他流,心里觉得挨这一顿板子也值了。
黛玉次日又过来瞧宝玉,在花阴底下,见宝钗满面泪痕,心里想着,果然如薛彦紫鹃所说,宝姐姐爱极了二哥哥,怪不得除了二舅母,连贵妃娘娘都赞成她俩呢,自己□□去有什么意思,一时有些心灰意冷,也不去瞧宝玉,只慢慢走回去了。
只是黛玉误会了,宝钗这回并不是为了宝玉伤心,因她疑心是哥哥害宝玉挨了打,反让哥哥刺了几句,说是恋着宝玉,惦记着金玉良缘,连哥哥都不要了。母亲的打算她是知道的,只是心里到底委屈,宝玉是好,人品模样儿没得说,自己没有心思是假的。只是若家里能攀上更好的,自己还用守着宝玉呢。迎春史湘云哪个及的上自己,如今竟都有了好亲事,不过又想想卫家公子的传言,觉得还不如宝玉。
回了家,哥哥赔罪,母子三人又说了会话,宝钗到:
“母亲可听说了,迎丫头也定亲了,是个进士呢。”
“进士有什么好的,哪里及上宝兄弟人品好,相貌好,家世好,又有玉,与妹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薛蟠知道自己昨日说错话了,赶紧见缝插针地追捧宝玉。
“我的儿,你哥哥说得对,你可不要胡思乱想。”说完换了衣裳同宝钗进园子里看宝玉。到了宝玉房里,见贾母也在,宝钗便不着痕迹地奉承了几句话,贾母也夸了她几句。一会便传摆饭,让喊姑娘们来。迎春身上不耐烦,不吃饭,林黛玉自不消说,平素十顿饭只好吃五顿,众人也不着意了。
迎春此刻却在稻香村,红着脸听薛彦讲张晋的情况,心里倒是满意的,打算回去也学着黛玉给顾夫人的儿子做点东西。快要走却被薛彦留饭,待用过后才赞道:“我常道林妹妹不吃饭,原来有这么个法子。”薛彦不禁怀疑上辈子林黛玉是不是营养不良饿死的。
宝玉一日好似一日,贾母因怕将来贾政又叫他,遂命人将贾政的亲随小厮头儿唤来,吩咐他:
“以后倘有会人待客诸样的事,你老爷要叫宝玉,你不用上来传话,就回他说我说了:一则打重了,得着实将养几个月才走得;二则他的星宿不利,祭了星不见外人,过了八月才许出二门。”
那小厮头儿听了,领命而去。贾母又命李嬷嬷袭人等来将此话说与宝玉,使他放心。
那宝玉本就懒与士大夫诸男人接谈,又最厌峨冠礼服贺吊往还等事,今日得了这句话,越发得了意,不但将亲戚朋友一概杜绝了,而且连家庭中晨昏定省亦发都随他的便了,日日只在园中游卧,不过每日一清早到贾母王夫人处走走就回来了,却每每甘心为诸丫鬟充役,竟也得十分闲消日月。
或如宝钗辈有时见机导劝,反生起气来,只说“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也学的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言竖辞,原为导后世的须眉浊物。不想我生不幸,亦且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因此祸延古人,除四书外,竟将别的书焚了。众人见他如此疯颠,也都不向他说这些正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