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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斯特城在大陆南方,也是白涟舟初达维奥莱特帝国时落脚的第一个地方。而同样,这里也是凛夜的故乡。
所以实际上,他并不是来跟着自己见家长的,而是顺道去看看自己的家长。白涟舟自作多情地为自己解释。
自大陆正中的天启神树到达这里,反而感觉没有那么远。
因为格林斯特城也是凛夜的家乡,白涟舟不由得去想,自水火大战之后,师兄就从来没回家看过吗?
一路上,他回想着在水帝国这一年,发现师兄只说过几次已去世的哥哥,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其他家人的事情。白涟舟记得他家是在图布里克海湾做生意的,便提议让他回家看看。
结果却被直接拒绝了。
这样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离家独自打拼的孩子,估计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苦衷吧。
终于回水帝国了,潮湿的小城下起了雨。
凛夜的情绪一直不高,凝望着马车小窗外的风景出神。
一直以来,帝星师这份职业遭到了不少诟病。外界对凛夜真实实力的看法,也如同那不稳定的骰子一样,有高有低,褒贬不一。
身为帝星师,或许比白涟舟更需要借这次机会证明自己,拿到第十名,是证明了;但不在名单之中,却又略带讽刺意味。
大约是当天傍晚,他们到了,马车辘辘地停在包克街头。
从这里向南走两个街区,便能够到达那号称“永眠的彼岸”的图布里克海湾。尽管距离相隔不远,但这里丝毫没有受到沿海雾气的影响,一大片建筑灯火通明。
“我舅舅住的这地方倒也不赖。”白涟舟嘟哝道。
“哎,就这么空着手去,不怕咱舅说你?”凛夜看着优哉游哉的师弟,忍不住困惑问道:“不去买点啥?我给你带条路。”
白涟舟愣了一下,回头看他。
“咱们是串亲戚啊,师弟。咱们俩大老爷们去了能干啥?杵在那给大舅当看门的吗?”
“不是,这个我知道。”白涟舟还是拿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我是说,那是我大舅。”
“咱俩谁跟谁啊,你大舅也是我大舅。”凛夜揽着白涟舟的肩膀,便往另外一条街上走,“前面那条街我熟,多买点东西,空着手去不好看。”
一听到要花钱,少年顿时有点肉疼:“那咱花多少钱啊?”
“你现在不是有钱的很吗?刚发了补贴金,还差这点小钱?”
白涟舟算是明白了,什么咱舅,花钱的时候就是我舅,嗯,这的确是师兄的做派。
格林斯特城的城南,是这里最大的集市,甚至是维奥莱特帝国南部最大的集市。由于靠近海港,雾气又少,所以慢慢发展成了南北商人最大的交易场所,白涟舟和凛夜刚走到街头,便感受到了这里喧闹的气氛。
跟图布里克海湾截然不同,这里人头攒动。街上不仅有他们俩这样的有课,还有来自大陆各地、形色各异的商人,在一个个挂着各式货品的商铺前驻足,讨价还价。
凛夜道:“集市上有不少南来北往的好东西,走吧,去看看。”
这座小城的货品的确出乎白涟舟的预料。
也不知道舅舅喜欢吃些什么,所以听着凛夜的意见,所有东西都挑贵的买,顶好的鹅肝、海鲜,茶叶、醋栗、蜂蜜,甚至还有一只现烤的烧鸡......一路走过去,扫荡一样地买。
白涟舟手上不一会儿就大包小包拎满了东西。
可怎么看,怎么都是师兄自己爱吃的......
走到十字路口时,街口的大妈好像在看俩傻子。
“这不错,门类齐全,既然是第一次见,就说不准舅舅爱吃什么,备上以防万一,说不定人家就喜欢这个。”凛夜点点头,一想到那上好的茶叶里滴上几滴蜂蜜,或是枫糖,那口味别提了。
“你想啊,咱舅舅肯定是常年生活在维奥莱特帝国的人,你又才来刚一年,风土人情这方面,还是你夜哥懂得多。尤其这些海鲜,最能表现传统水源子民的品味,听我的,准能让你特有面子。”
白涟舟翻了个白眼:“提着。”
“诶,好嘞。”
毕竟师弟是掏钱的主,这一买东西,足足花了十几个银币,师弟要是心里有意见,那他可就一口饭都吃不上了。
心里忐忑着,二人走到包克街三十五号楼下了。
门口蹲着一青年大叔抽烟,手里拿着张报纸,嘴里念念有词。
“大舅啊!”凛夜开口喊道。
那人抬起头,凝神看了他一眼,神情语气都有些鄙夷:“我家没你这样的傻外甥。”
当娘的办事粗心,给儿子的纸条上根本没有姓名,白涟舟只能尴尬地俯下身,继续问道:“这里还住没住别人?我找我舅舅。”
“你谁家孩子啊?”
“我姓白,从弗吉利亚帝国来的。”
那人略思考了一会儿,摆摆手道:“进去吧,顺着左边墙走,走到不能走了就往右拐。”
“谢谢谢谢。”
二人道了谢便往里走。
刚刚的地方只是大门,进去之后只有一栋两层高的主楼,看起来像是个打牌赌钱的消遣场所,白涟舟小时候进去过,还给牌桌当过发牌员。
越过主楼,楼后还有一个小后院,人们在这儿养了些作物和几盆花,但远远没到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步,因为另一边的后厨还在杀鸡,满天的鸡毛乱飞,鸡血顺着地板砖淌得很远。
大舅到底是个园丁还是个屠夫啊?白涟舟想。
所以只能找那杀鸡的问一问了。
“您好。”少年主动上去打招呼,但总不能开口直接喊大舅啊,只好恭敬地说了句敬语。
“啊,你谁啊?”那人扫了他一眼,又看看他身上穿的灵术长袍,慌忙摆手道:“您二位站远点,小心这鸡溅你们一脸血。”
哪里还管得上这些,白涟舟着急问道:“我找一个人,家里有个妹妹远嫁到弗吉利亚帝国的,有听说过吗?”
那屠夫略微一想,热情笑起来,道:“您就是来找我们老大的??哎哟,谁领我们二位小少爷来这种地方的?还干这么重的活,快把东西放下给我,后厨这些粗事怎么能让你们来干呢?真是......”
“你们从这过去,上楼,我们老大在等您呢。”
一通忙乱地招待,白涟舟和凛夜费尽心思和银钱买的大鱼大肉,全被当做后厨进的货扣下了。
于是二人还是空着手,上了楼。
原来这栋楼一层是个饭馆,同时兼营棋?牌室,不少人在这里打牌,乌烟瘴气的。二楼明显清净整洁很多,只有一个房间关着门。
白涟舟不假思索地上去敲了敲门。
“大舅你在吗?我是白涟舟啊,带了点东西过来看您!”
“大舅......”
话音未落,房门“吱嘎”一声,开了。
屋内是个年青的男子,看起来不到四十岁,梳着背头,还扎了个很短的马尾。
“哎哟,这不是我大外甥吗!”男人立马喜笑颜开,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凛夜,“这么多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白涟舟呆呆站着,在风中凌乱,“舅舅,我才是你外甥。”
舅舅的动作怔了一秒,僵硬地从凛夜身上起身,仔细看了看这师兄弟俩,尴尬道:“哦,呵呵呵,刚才太激动没仔细看啊,这小子确实跟你妈长得不像。”
“长得像才怪了好不好!”
少年有点哭笑不得,这位大舅未免有点太怪诞了,不过联想到娘亲那性格,倒也不难理解。
说不定他俩都是受了某位康师傅的真传......
“来,给舅舅抱抱。”
白涟舟走上去,扑在舅舅怀里,心里五味杂陈。
爹娘和涟月现在不知去处,这是他现在能联系到的、唯一的亲人,能够在家人的怀抱里静静呆一会儿,比任何时候都安心。
“你这孩子长得怪黑,一点也不像你娘。”舅舅摸着白涟舟的后背,一开始是安抚,后来便是摸着面料,边摸边叹:“哎哟,这是件好衣服啊,我们平时都不舍得穿这种料子的,要是碰坏了得心疼死了......你这个小兄弟是谁啊?”
“额,他,”白涟舟思量了一会儿,说道:“他是王都的帝星师大人,占星族灵使,凛夜。”
“大舅好!”
也不知是这句“大舅好”嗓门太大,还是那响当当的一串名号太过唬人,舅舅在白涟舟怀里略微一软,有点站不住脚了。
“真......真是帝星师啊?”他咽了口唾沫,看起来是有点不死心,又问道:“那你呢?你现在在维奥莱特帝国干啥呢?”
“我是他师弟。”白涟舟有点不好意思的呵呵一笑,“我也是占星族的灵使。”
大舅懵了。
这孩子不是个远近闻名的倒霉蛋吗?咋做占星族的灵使了?
“那你俩......进屋,坐,坐。”
进了屋,白涟舟和凛夜自然而然地将外面披的灵术长袍脱了下来。
当他俩露出那一身笔挺的新兵制服,胸前的二级远见之眼勋章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时候......
“你你你你俩......”当舅舅的扶着桌子,有点结巴地问:“你有出息了啊,跑到神统军当兵去啦?”
“嗯。”
“是,刚回来。”
舅舅抚了抚额头:“我的个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