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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秋。
槡淮在病床上醒来,手臂被压的抬不起来,转头一看,是赵清淙。
自己的动作惊醒了他。
他眼神有些涣散的抬起头,槡淮这才看清楚他的脸,满眼都是细细的红血丝,眼窝深深也的陷了下去,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冒了出来,就连头发不再是那样以前打理的一丝不苟,乱蓬蓬的。
他现在这个样子和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可就算这样,她依然记得在她昏迷之前他对她做了什么。
看着他的脸,她心理五味沉杂,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不只是赶他走还是说些什么?
赵清淙也没说话,看着槡淮,眼泪涌了出来,怔了半天才颤抖着伸出了手,想要触碰就在前几天生命就要流逝的她。
他的手还未到她脸前就被刚回病房的秦川一下掀翻在地。
秦川双手握拳,全身颤抖着怒视跌倒在地上的赵清淙,“我就是回家为槡淮炖了补汤的功夫,你竟敢进来,怎么?一次没得手,还想来第二次?”
他气的双眼通红,喘了喘气,咬牙切齿的说“我以为,你至少还有点人xing,至少还会对她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你就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你不仅不知悔改,现在还想再下毒手?”
“哥,别说了,让他滚。”槡淮沙哑着嗓子对秦川说。
赵清淙听槡淮醒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让他滚,他虽心如刀绞,但是一想起她当时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面前,他就觉得自己活该。
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强忍住想要回过头看她的心,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三人不欢而散后,她对秦川说“哥,推我出去看看吧?”
秦川本想拒绝,她身子还很虚弱,出去吹了风会落下病根的,但是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没有一点神采就答应了她,从值班室借来轮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推了出去。
到玻璃窗前的时候,她坚持让清川回去,自己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人和事。
她想下看去,窗外落叶被秋风吹起又落下,落下又吹起,年少的孩子互相追逐打闹,她渐渐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她还没有被冠以姓秦姓,还是槡淮。
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更没有遇见赵清淙和秦川。
她永远记得那晚。
雨夜,那是一个人的等待,生命真的很脆弱,来的快,去的也快。
那年她才十岁,然而,都没有机会看亲生父母最后一眼,他们就那样匆匆离开了。
她的亲生父母离世很久了,久到,她都快想不起来和亲生父母一起渡过的那短暂却又珍贵的十年。
那天太阳下山后,天空染上了一抹怪异的颜色,莫名的令人焦躁,烦闷。
她等了父母很久,她做完了作业,又检查了两遍,无聊的趴在桌子上将台灯的开关按下又开启。
可父母还是没有回来,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冰箱里却空荡荡的,只有昨天的生菜和剩饭。看到冰箱里那副情景,她更加烦躁。
伸手揉了揉右眼,右眼眼皮一直在跳,她烦闷的用小扇子不停地扇,试图平息燥热的夏夜。
不知过了多久,困得不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间,眼前浮现一副奇怪的画面,妈妈居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安静的做饭,再转过头向客厅方向看去,父亲戴着眼镜,也是静静的坐在沙发看报纸,。
眼前的画面安静又诡异,缺少了一份和谐,那份和谐就是自己好像不存在这个画面之中。
“妈,爸,你们说话啊,别不理我…”
她猛地睁开双眼,爬起来看了看四周,原来是梦,虚惊一场。
心跳忽缓忽急,伸手摸了摸后背,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又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抬眼往挂表那看去,都凌晨两点了,家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响起来的敲门声,急促的很,也加快了她的心跳
打开门,原来是和父母一个单位的何叔叔。
何叔叔二话不说,就一把从门将她拉出,劲儿大的把她都吓蒙了,她也什么都没问,跟着往楼下跑。
老何车开的很快,一路上车速如风,闯了好几个红灯。
很快,车子停到了市医院门口后。
抬头一看,医院两字让她忐忑不安,她不敢打开车门,她害怕真的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老何头上冷汗直冒,背后的汗水也骨碌碌的往下流,一串串的打湿了衬衫。
他双手颤抖着熄火,转过头看她,她死死地揪着安全带,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老何叹了口气结结巴巴的说“槡淮,你爸爸妈妈,他们,他们,唉…”
他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对着孩子说什么才好,他只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对她来说都是残忍的。
时间点点流逝,槡淮呆呆的坐在车上抓着安全带,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槡淮,你爸爸妈妈下班打车回家,出租车司机喝了点酒,脑子有点糊,路上遇上大卡车,没来得及拐弯就……”
话语刚落,槡淮就松开安全带,往医院跑去。
跑的太过于急促,一下摔在台阶,都来不及看伤口,刚要爬起来,手下却感到湿湿的。
低头一看,台阶上的血迹一大滩一小摊,弯弯曲曲的向医院内蔓延着,触目惊心的红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哭着摇头说“不,爸爸妈妈,不会的,一定是搞错了,你们等等我,等等我…“
她发疯了似的,顺着血迹跑到手术室门口外。
红灯,又是红色,像血迹一样。
她跌坐在手术室的门外。
那么多的血,怎么办,是她的父母的吗?
不一会,老何喘着气跑过来,蹲下来抱着她的头说“乖,别怕,你爸爸妈妈一定会挺过来,别怕,叔叔陪着你,别怕。”
两人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和护士都走了出来,主刀医生一直低着头,没有看槡淮和老何一眼,径直离开了。
死亡他看的太多了,遗孤的眼泪他是最不想看到的,他不想看那流泪的双眼再加上绝望,他只有离开。
告知最后情况这种事只有护士来做。
槡淮从地上站起来,眼泪慢慢淌着,她胆战心惊的看着护士,她不希望听到她嘴里说出残忍的话。
看着两人充满期待的眼神,小护士脸上表情平淡无奇,摇了摇头说“很抱歉,我们真得尽力了。”
槡淮吓得再次跌坐在地上,任医院的地板冰再凉刺骨,她也丝毫感觉不到。
那句“我们真的尽力了。”将她所有的希望吹散。
此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老何背着哭的晕了过去的槡淮回到了她的家,这孩子现在脆弱的很,就轻手轻脚的给她做了饭菜,熬了蛋汤。
本想留下来疏导疏导槡淮,可妻子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接通后,“你留在他们家干嘛?还嫌麻烦不够吗?你说你要给槡家那两口子安排后事,可以。但你又说要收养那孩子?我告诉你,不可能,如果你要收养她,行,我就带着你女儿走,你爱收养谁收养谁。”
一口气说完便挂了电话,老何被噎的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槡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站在卧室门口一声不吭的看着老何。
他刚要开口,却被她打断了“何叔叔,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何阿姨一定还在等你。”
“槡淮没事,我…”
“何叔叔回去吧,我可以的。”
老何知道槡淮是个挺倔挺懂事的孩子,只有顺着她。
老何走后,槡淮安静的吃完老何为她做的饭菜,然后又洗干净碗筷,打扫了家里每一处地方,够不着的就踩着板凳。
最后关起了所有的门窗,坐在父母的床上翻看家里的所有相册,照片上父母的笑脸是那么的慈祥,伸手去摸,好像真的摸到了父母的笑脸。
她吸了吸鼻子,擦干脸上的眼泪,将相册抱在怀里,拿起旁边的水果刀,往右腕一划,便往后倒去。
鲜血慢慢的涌了出来,可她并没有感到疼痛,只是沉沉的睡去了。
对面楼上的一个外国男人叫了救护车,这才救了她一命。
刺鼻的消毒水味促使她醒了过来,疲惫的抬眼看了四周,又是医院。
一双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孩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医生询问着她,可她一句话也没说,转向了另一边。
这个医生就是给槡淮父母做手术的医生,。那时她被送来的时候,他正下班准备回家,看到推车上的槡淮,就感觉有些眼熟,拉住一个护士就问了一下。
护士急匆匆的回了一句“自杀了”便跟着推车走了。
他心里突然揪疼起来,他立刻给家中打了个电话,说今天不回来吃饭了。
换了衣服进到手术室,看见槡淮静静的躺在抢救室的手术台上,脸色苍白,血色尽无。
年仅十岁的孩子,一夜之间失去了自己的双亲,竟绝望的选择了自杀。
槡淮被抢救下来后,他打听了一番,随后拨通了妻子的电话“柔儿,你不是说一直很想要一个女儿吗?”
之后不久槡淮便被接进了秦孟磊的家,从此之后冠以秦姓,也是从那天开始,秦叔叔成了她的父亲,江柔成了她的母亲,秦川也就成了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
她并没有多想,自己家里出事后,一个亲戚都没有来,只有何叔叔一人忙前忙后的处理父母的后事,现在有人给她重新一个完整的家,她的心里才慢慢的温暖。
当秦川知道他要有一个妹妹时,他心喜万分,拿来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献宝似的给妹妹玩耍,可妹妹却理都不搭理他。
虽然尴尬的不行,但依然耐心的拉着妹妹带她熟悉家里,最后得瑟的拉她来到房间,房间是他亲手布置的,她一定会喜欢的。
可槡淮看到房间的眼里是波澜不惊的,虽然失望,但槡淮也没有说不喜欢,他就全当她喜欢了。
那房间是他亲手布置的,没有假他人之手,他问了很多女同学的意见,画了无数的图纸,总结出了最后的方案,甚至还熬了通宵。
这是第一次为了槡淮那么的拼命,他不知道,那天的时候,一颗小小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落下,生根,慢慢的发芽。
这一年,这一月结束了槡淮第一个家,结束了她第一个短暂的童年。
她很是感激秦家人的,是他们给了她一个家,让她不必沦落到孤儿院,受尽欺凌。
是他们给了她温暖,让她的再次有了笑容。
对于秦家人的记忆,她甚至比对自己亲生父母的记忆都要深刻,他们尽自己所能给了她所有的温暖。
在秦槡淮眼里,他们就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