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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桀骜不驯却为你车仰马翻
记忆中北路从来不会打架,也从来不说别人不骂脏话,在镇上的小孩中,他就是一个独特的存在,融不进这充斥着小孩的追赶声和吵闹声的集体中,在大家都认为小孩子就该聒噪的时期,无论是什么原因的沉默都显得那么不正常。
刚开始的时候也有小孩会主动跟北路说话,“嘿,你从哪里来的?”
“嗯……不知道”北路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回答了三个字,最没有力量的三个字。
“嘿,要不要一起玩?”偶尔也会有小伙伴在玩弹珠时招呼他,可是在被北路赢走了所有弹珠后就通通都放弃,当然不只是这个优秀,还有下象棋,斗鸡……
后来看到“无敌是多么寂寞”这句话,甚至听到这首歌都会想到当时班上小男孩脸瞬间拉下来的神情,忍不住笑出声。
往往是不愿意说话的人不愿意招惹别人的人,在小时候独树一帜的人越容易被其他小孩盯上,不仅仅是北路,就连我和北初也突然被引起了关注。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北初走在路上总会惹来镇上人们的笑谈,他们有时候会开玩笑的对我们笑着说,“你们的新爸爸呢?听说你妈妈终于要给你们找新爸爸了啊,哈哈。”
有的小孩也会突然推我一把,然后另外一个孩子走过来故作担心地说:“你可能要完了,现在鼻涕虫可是有爸爸撑腰的人,还不赶紧跑?”
然后哈哈大笑地跑远了,一点争辩的机会都不给我,实在是过分。
那样的笑容我一直都记得,是没有恶意的,但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确实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样的感受叫难堪。
每当这个时候北初就会很生气地瞪着对方,然后鼓着腮帮子回家和我妈妈顶嘴。
有时候他们不会对我们说,但是在旁边闲聊,总是“爸爸”“那个每天去她家吃早餐的男人”“跟着北末的小男孩”这些字眼,我不太懂,但是每次妈妈听到了也只是笑笑,然后继续给北路他们送吃的,帮他们收拾屋子,回来的时候遇到熟人总免不了相传到其他人耳朵里,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好像这件事就是真的一样。
北路也因为这样而受到小伙伴们更强烈的抨击,他们在路上叫北路“小白脸”,说什么跟他爸爸一样,然后哈哈大笑地跑走。
那个时候虽然我并不知道“小白脸”是什么意思,一度一位是在夸奖北路的脸很白净,看了一眼北路,傻呵呵地笑,“还真的是很白呢。”
后来北初看不下去告诉我“小白脸”指的是只吃饭不干活把脸都吃白了的人,瞬间就觉得很为北路不平,他们家的活都是他去做的,每次的衣服都是他洗干净,做饭也都是他自己。我想要追上去却被北路拉住,他像往常一样浅笑着安慰我,“北末,我没有关系。”
现在想起来,北路最喜欢说的三个字就是“没关系”,四个字就是“我没关系”,五个字就是“我没有关系”。
他好像总是在强调自己没事,眼里的忧伤却那么明显,遮盖不了的阴暗。
昊然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我们生活当中的,他就是第一个笑北路是“小白脸”的人,也许在那个年纪的昊然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好玩罢了,他跟北路是一个班级的,但是性格却跟北路截然不同,如果说北路静得与众不同,那么昊然就是闹得你脑瓜疼。
从小昊然就生活在这座小镇上,他是同年龄小孩中的大哥大,从小就调皮捣蛋无所不能,经常被老师请家长,整个学期有一半时间都承包着罚扫厕所的业务。
他的妈妈实在被请家长次数太多,气得带他去检查这个孩子是不是有好动症,想以此来避免每次都跑一趟,结果检查结果显示昊然很正常,这下子他妈妈更绝望了。
这更是让他的妈妈自责不已,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每天不犯点错就不甘心。
昊然小时候黑黑瘦瘦的,谁也没想到后来会长得那样强壮,那时候他就像一个猴子一样在镇里窜来窜去,每天都能听见他妈妈气急败坏追着他穿过大街小巷的声音,伴随着他妈妈高分贝的叫喊声“臭小子,你给我站住!”,无疑成为小镇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而昊然还很厚脸皮地解释这是为了锻炼他妈妈的身体素质,每天跑三遍,身体轻盈又轻便,那个时候在我的印象中昊然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要脸的人,也是鬼主意最多的人。
不过还真别说,他妈妈真的算是小镇上身材比较匀称的家庭妇女。
从小我就不敢招惹昊然,偶尔他经过我们家门口的时候也会笑我两声鼻涕妞,但是由于我年龄比他小两岁,而且也不会搭理他,所以我们一直没有什么交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仇和怨,直到那一次北初和他打起来。
那次我们放学回家途中,北初出乎意料的没有被老师留下来做作业,于是那是我们难得的一起回家。
昊然像往常一样经过我和北路身边的时候坏笑着大喊,“嘿,小白脸和鼻涕妞。”然后大笑着跑远,我和北路已经习惯这种无聊的小把戏,但是北初听到以后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昊然的衣领,“臭小子,有种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讲一遍啊,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比昊然要大一岁多的北初长得很快,比起瘦瘦的看得见排骨的昊然高一个脑袋那么多,她拎着昊然就像老鹰抓小鸡那么轻而易举,不过昊然这个家伙也是被别人迁让惯了的,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认输,他一副不怕死的状态不服气地说,“难道他不是小白脸吗?谁不知道你妈妈养着他们爷俩啊,镇里人都知道。”
这一番话成功激怒了原本就心情不好的北初,她挥起拳头对准昊然的脸打下去,昊然小小的脸上一阵通红,鼻子里流出两条红色的鼻血,一直顺延到脖颈上,然后到衣服上瞬间扩散成一朵鲜红的花。
我们都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拉住北初,“姐,你别冲动啊!”
谁知道昊然也被打蒙了,依旧不肯认输,一边忍住眼泪一边嘀咕,“我又没有说错,谁不知道你妈和他爸偷偷约会啊。”
“你这个笨蛋,我说叫你不要说你就不要说,别人说你是小狗你也是吗?”北初在我们一放松下后挣脱我和北路冲上去打昊然,两个人谁都不愿意认输,打得鼻青脸肿的也不放手。
昊然一把揪住北初的头发,北初紧紧捏着昊然的脸,两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谁也不愿意松手,嘴里还在一直拌嘴,“叫你多嘴”“又不是我一个人,凭什么只打我”
后来我和北路没有办法,从他们中间撞过去,跌了一个大跟头才把他们俩分开,北初圆圆的脸上被抓了几道痕迹,原本白皙的脸上被拧得通红。而一旁的昊然就更惨了,鼻血被他擦得满脸都是,两边脸都被打肿得跟包子似的,眼睛也被一拳打下去黑了一大圈。
晚上昊然的妈妈拉着昊然气势汹汹来我家讨要说法,昊然拼命抵住门不愿意进来,被他妈妈拖着胳膊瘪着个嘴,大概是觉得很丢脸吧,他的妈妈一直再叫嚷着,“哎哟,这真是不要命了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姑娘,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打啊,活不下去了啊活不下去了!”
嚷着嚷着她还不罢休,一屁股坐在我家门前,两手一直捶地,一幅要死不活的模样。
我妈妈只好一直赔礼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见怪,咱们有话好好说。”
“是他要先多嘴的!不信你问北路”我一个没忍住冲上前指着昊然大声说,换来的结果就是被关进来房间陪北初作伴。
最后赔了几百块钱对方终于离开,当然北初也挨了狠狠一顿训斥。
北初就像是一个英雄让我佩服,只比我大两三岁的北初比我要勇敢很多,她敢作敢当,从小就不怕得罪人也不怕跟人打架,可是大概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才会让她走上那条路,才会引发那些事端吧。
没过几天昊然伤势好了以后仍然咽不下这口气,义愤填膺的来找北初宣战,那天北初正好和她班上的同学一起去玩了,只有我和北路在家。
我们听见声音走出去一看,只见昊然双手撑腰张开双脚站在门口,看见我们出来后大声询问,“白北初呢?我要找她报仇,快点叫她出来。”
虽然昊然的声音很大,可是却有轻微的颤音,听说北初不在家以后他立刻放松了许多,拉着北路到一旁一脚踢下去,“哈哈,这次你总没有靠山了吧,都是你这个小白脸害我被打,今天我可要好好教训你,哈哈。”
我一下子慌了,急忙冲上去挡在北路前面,好像应该说点狠话,但是从来没有跟别人打过架的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自认为恶狠狠地盯着昊然喊,“你不许打北路!不然我会让你好看的。”
最后一句话是我上次听北初说过的,她一说完这句话以后对方立马吓得慌忙跑开了,所以我想这大概是一句很受用的话吧,然而昊然愣了两秒后看了看比他矮几十厘米的小小个头,瞬间笑岔了气,“鼻涕妞你打算要怎么给我好看啊?”
“北末,你到一边去,我没有关系。”北路把我推开,然后转过头对昊然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我让你打十拳你就不要再来找她们的麻烦了可以吧?”
“不行,要二十拳。”昊然得寸进尺地坏笑着讲条件,北路轻轻点头,算是达成协议,他身体站得笔直,镇定地看着对面正在做热身运动的昊然,眼睛一眨不眨,坚定的眼神看不出一丝畏惧。北路从来没有打过架,他那么瘦小,一定会受伤的,但是我在一旁干着急也完全没有用,北路完全不让我过去,昊然叫他的两个小伙伴一直守着我。
昊然一拳一拳地打下去,每打一下北路就被打的好远,跌在地上翻滚,有时候昊然会打在他的肚子上,有时候又打在北路的脸上,让北路意想不到。我哭着想要过去却被别人紧紧抓住手,碰巧那天我妈也不在家,当时的我们没有一点办法。
但是从那天开始,昊然成为了我们当中的一员,不打不相识这句话也许就是这样子在生活中诠释的吧,没有什么太感动的故事,无非也就是小孩子的心在看到北路即使被打的很痛也不认输的时候让他突然重新认识了这个以前觉得懦弱瞧不起的男孩子一遍,无非也就是羡慕我和北初为了北路奋不顾身挡在前面不让北路受伤,无非也就是喜欢上了我们这几个人,小孩子的心理总是那么难懂却又是那么单纯。
昊然在北初回来后给我们道歉,虽然北初很气愤他打了北路,但是看在他在中途知错能改还知道停下来扶起北路,看在他是个有胆量有骨气敢来找自己报仇的份上,北初还是原谅了昊然,也愿意跟他成为朋友。
从那天以后,我们的三人帮又多了一个昊然,北路的担子也轻松了一些,不用再帮两个人拿东西,昊然自从被北初大了一顿后就特别佩服北初也特别害怕北初,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叫唤着大姐。
我们看着那个场面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忘记是什么时候看抗日的电影,里面有个日本皇军还有一个翻译官,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北初和昊然,北初就像是日本皇军,昊然则更是像极了那个点头哈腰的翻译官。
昊然的加入一下子让我们在镇上孩子帮的地位上升了不少,因为他底下的那些小弟们不敢再小看我们,而我也跟着沾了不少光,主要是再也没有人管我叫“鼻涕妞”,虽然我是当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但是好歹看在北初和昊然的面子上也不敢再喊我外号,于是我的“鼻涕妞”历史也就在这个时候告一段落。
我们四个人喜欢一起去还在修建的铁路上玩耍,铁路越修越长,周围栽了很多树,大家都说如果到了夏日就会开满白色的花朵,还有粉红色的花朵像电视里结婚那样飘下来,落在我们头顶,说着说着,我好像能看到那个画面。
我们喜欢在周末爬到山上去摘野果,但是冬天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吃的了,可是昊然一直说有一种果子是在冬天成熟的而且特别甜,于是我们跟着他去了一次又一次,可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们都没有找到他所说的那种野果,却还是乐此不疲的一次一次爬上山。
日子过得很快,我习惯和北路并肩走在北初和昊然的身后,我习惯听着北初和昊然讲奇奇怪怪的事情在后面不作声,我习惯风吹过来旁边有北路的笑容前面有北初的身影,我习惯走在路上没有人叫我难听的外号站在门口伸开双手迎接暖暖的阳光。
这样多好,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没有阴暗没有潮湿,从前我完全不敢奢望的事物居然都拥有了,也有人说我变得可爱了,也有人夸我嘴甜了,也有人称赞我乖巧懂事了。
从前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今天妈妈不要哭不要打我,晚上可以翻身睡觉明天可以不流鼻涕,从前我从来不敢想象有人陪伴是多么美好的感觉,有人陪你玩耍有人陪你做作业有人跟你去学校放学和你一起回家是多么欢快的旅程。
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我居然拥有了最好的伙伴,赢得了别人的夸奖,还有妈妈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微笑,我喜欢看见妈妈的笑容,她的眼光在笑着的时候那样温柔,那么柔情似水,我不敢想象她如果回到以前的样子该如何是好。、
可是北初会一个人发呆,看着妈妈甜美的笑容,她会莫名的生气,看见妈妈和尹涛泽开心的说话,她会一个人躲进卧室里生闷气。
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因为我不明白北初为什么不开心,也不敢靠近她,只得递给她喜欢吃的零食。也许这就是年长的烦恼吧,似懂非懂的年纪总是想得很多,总是听着流言蜚语心里敏感抵触。
铁路越修越长,我和北路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可是大人们总说,等到铁路修到了镇子的末尾,北路就要沿着铁路离开镇子了。
我很担心这是真的,可是我不敢询问北路,也许这是玩笑吧,就像大人们总说北路会成为我的哥哥那样也是饭后的笑谈吧,谁知道会怎样呢?谁知道时间在走我们又会有怎样的剧情呢?
可是我每天都要去看一眼铁路修到哪里了,我多么希望它永远不要修到镇子的最末端,就这样一直停留在这里多好。
可是北路说,如果铁路不修好,我们就不能坐火车去远方。
那无疑是我在那段时光最烦恼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