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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陈留,扶沟西南。
由于曹操现在有十万精兵驻守在颍川,使得东南总堂的人马也无法穿行,所以他们选择了一条冒险的路——分兵潜过陈留国。
这次他们的统帅,正是六贤老手下最为怪异的夜帅——昶傲。
在别人眼中,这个人的一切都确实太过诡异。首先是外貌,身为夜帅,按理说应该是武艺超群,或者计谋出众,可昶傲与这两点都相去甚远。
他的体格,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曾经有属下不经意间看到过昶傲更衣,那一排排的肋骨简直就像是各地的饿殍一般,让人都担心他会不会一做大的动作便会骨折。
可就是这么个瘦弱的人,却偏偏力大过人,光是他使用的那柄大锤,少说也有八十斤。
最让人费解的是,这样一个人,却叫做“貔帅”。人们实在无法想象他和貔貅有什么联系,但只有他的夜帅和亲徒们明白,这个字,并不是说他,而是说他那柄大锤。
这把重兵器,打造之初,只有六十多斤。是他每次杀死敌人之后,便将敌人兵刃的一部分硬铸到上面,久而久之,才到了今天这夸张的分量。
铁与血覆盖的兵刃,记录着他成为夜帅的艰辛之路。
就是这么个怪人,如今带着东南总堂的二十多位分统、十余个亲徒,将战火送到了北方。
“尚儿,栩儿。”昶傲用疲惫的声音唤道。
“在!”
“在!”
两个徒弟立刻应声。就好像是上天开的玩笑一般,昶傲的两个亲徒,身体都太过丰满了。
“你们可曾察觉到有何异样?”
“回师傅,并无异样。想来曹操主力此刻全在颍川,陈留应当不会太做防范吧。”说话的徒弟,名叫金栩。
“回师傅,太过异常了。我等已进入兖州地界,却仍未见到曹操一兵一卒。”另一个徒弟楚尚则是截然相反的看法。
金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因为私下里,他和楚尚的关系并不好。
“栩儿,尚二说得对,太过异常了。”昶傲自然也知道他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只不过此时他也没心情管这些。
“传令原地休息告诉林澈,让他率一百人去四处查探,若是发现敌军,不可交战,即可返回禀报。”
昶傲当然也知道做为主帅如何堵众人的非议之口,所以基本上每次有什么事,他都是让自己的手下出动。
其实他在东南总堂的声望也不低,即便他真让别的夜帅手下分统前去,别人也不会说出什么来。
叫林澈的分统领命后,率领一百多骑开始往四周远处巡防。
昶傲又命另一名手下崔辛在警戒,而其他的所有分统则都聚到了一起。
“貔帅,真要如此着急么?北方总堂中如今已几乎没有任何兵力了。”周泰手下的分统梁季率先发出了质疑。
“我知诸位有些疑惑,为何我等要如此疾行。既然说到此,我也不妨告诉诸位。河北斥候回报说,玉琉不知为何突然大举从河北撤回人马。若是等她手下那些精锐回到北方总堂,那我等进攻他们,便难于登天了。”
就如同黄忠和胡易以弓术出名一样,玉琉的成名利器,便是她手下的一队两千人的“猎户”。
这些人对武艺一窍不通,可是若想与他们交战,便先要做好死的准备。他们所擅长的,便是各种陷阱。
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人便是真正的猎人。本来,他们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打猎,过寻常生活。可谁料想过,腐朽的汉王朝竟然连他们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
一群地痞流氓般的士兵将他们所居住的地方付之一炬。而玉琉便是从那时起将他们纳入麾下的。
昶傲完全不怀疑北方总堂四周已经被布下了密集的陷阱,可若是等他们这群人回去,那么陷阱的数量必然会成倍增加。
针对这个问题,昶傲和各位分统开始了仔细的商议。最终他们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由六位分统和四个徒辈率骑兵先行,而大部队随后跟上。
这次他带来的八万人马中,囊括了各位夜帅手下的精英,光是这一万骑兵中,就有突击、骑射、火油三种。而步兵中更是各种罕见的人马齐集,即便是落后一些,也能在战争打响不久便赶到。
讨论结束,昶傲便下令所有人马准备出发。这时,他才发现之前出去巡防的林澈并没有回来。
多年的率军本能立刻让他意识到了危险,没有多余的时间一一传令了,他只好命自己手下的分统介佟和马佢率五千人顺着林澈离开的林中小路方向沿途搜寻,同时谨防有敌人出现。
二人离开后一会儿,树林里便响起了惨叫声。
昶傲的眉头立刻皱紧,因为只有他那被放大的感官才能察觉到,除了惨叫声,还有战马的蹄声。
敌军骑兵!
“尤韬,你带着三千弓弩手和两千火油兵去增援。千万小心,若是没猜错,介佟他们遇到的应该是虎豹骑。”
“怎会!”叫尤韬的分统惊得张大了嘴。
虎豹骑应该是和曹操一起去了颍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昶傲判断错了。
带着疑惑,尤韬率部下赶往惨叫声响起之处。
当穿过阻挡视线的树林之后,尤韬被外面草地上的景象震慑了。
一件件整齐的黑色制式铁甲、一张张带着蔑视的冷峻面容、一把把滴着鲜血的长枪……如果他面前的这支骑兵不是陷阵营的话,那便只能是虎豹骑了。
“你们究竟是谁的人马!”尤韬看着地上那些奄奄一息的同伴正爬过同伴们的尸体,努力地想活下去时,心中顿时充满了怒火。
“不知阁下是谁……算了,我也不想知道。容小生为你引荐,这位便是虎豹骑的统领——曹纯。”
一个面带灿烂的笑容、衣襟大敞的青年男子提着酒壶驱马出阵,抬手示意尤韬看向一位眼神漠然的将领。
真是虎豹骑!可他们为何会到这里!
“阁下一定是在疑惑为何我们不在颍川反而会出现于此吧?”这个看着便让人想揍他的男子看出了尤韬的疑问。
尤韬气得咬着牙,没有出声回应。
“道理很简单——自己家院子里闯进了野狗,做主人的再繁忙也要赶回来驱赶不是么?”
“你他妈到底是谁!”尤韬终于到了极限。
“我?呵呵,我不过是主公曹将军帐下一个无名小吏而已。既然蒙阁下相问,便告知于你,在下——郭嘉。”
这是什么人?之前为什么没有听人提起过?
“都说了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吏,自然籍籍无名。”郭嘉倒是满不在乎。
可是尤韬却在心里对他重新认识了一番。虽然看上去很欠揍,可不得不承认,似乎自己所想的每件事,对方都已经看穿了。
“既然来了,便别这么急着走吧。能让虎豹骑全军应战,你也不枉此行了。”
这混账竟然又看穿了!尤韬硬生生把准备撤退的命令咽了回去。
“子和将军,对方这名统领已然不想撤退了,只是这般耗下去,恐怕他们的大队人马不久便会赶来。”
有他看不穿的事么还!尤韬恨恨地暗想。
不错,敌人刚才既然知道自己要撤退,那么把后背留给对方便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尤韬决定用话稳住虎豹骑,等待昶傲发现不对率大部队来接应。
可在这个郭嘉面前,尤韬怎么觉得自己就像个孩子一般,所有的小算盘全都被他窥视了。
当然,他也只能想这么多了。因为对面的虎豹骑已经开始小步调整冲锋队形了。
尤韬没有办法,只好用手势示意部下准备应战。毕竟各个兵种之间的配合他们早已演练了多时,所以昶傲才让他带着能组成火箭矢的组合来对付骑兵。
这些精锐之兵立刻展现出了与一般夜锋成员完全不同的素质。
弓箭手分成了三个千人队。第一队半跪,只是没有取箭,第二队站在他们后面等待,同样没有取箭,而第三队则将自己的两根箭矢递给了后面的火油兵。
火油兵同样分成了千人一组的两队。一队接过弓箭手递来的箭矢,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稍小的水囊拴在一根上面,当然里面装的是火油;而另一队则集体开始点起火堆,同时将方才接过的另一支箭矢蘸上火油点燃。
这时,虎豹骑已经逐渐提起了速度。而尤韬这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第三队弓箭手接过箭矢,将拴着水囊的交给半跪的第一队,将点燃的交给第二队。
接着,令人足以瞠目结舌的配合开始了——第一队弓箭手用八成力将水囊箭微微斜着向上射出,就在这些箭矢掉落到与虎豹骑骑兵头部相同高度时,第二队弓箭手卯足了劲,开弓放箭,用火箭射中了之前那些力道不足的箭矢上的水囊。
“啊!”
“唔!”
“啊啊!”
与陷阵营的骑兵不同,曹纯并没有将自己的手下训练得那么冷血。所以,当大火迎面烧着时,不少骑兵都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脸,同时大叫。
尤韬看见这副光景,心中顿时有了底。
“弟兄们,看到了么?传闻中的虎豹骑同样怕疼!他们也没传说中那么厉害!众兄弟,继续放箭!”
尤韬手下的人也看到了虎豹骑的反应,众人当然瞬间自信十足。是啊,只要不是陷阵营那样的怪物,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看着对面的骑兵不断拍打着身上的火,完全顾不上对战马的控制,东南的夜锋们开始肆意地蹂躏已然离自己不远的敌人。毕竟在这种距离下,弓箭绝对不会走空。
不少虎豹骑冲到敌人阵前时,已经中了两箭,而且身上还烧着火。
可是,尤韬突然发现了问题——敌人的战马并没有跑乱!
“停手!快,立刻后撤!”尤韬脸色煞白,冲身边的手下大喊。
他的部下们全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敌人已经送死送到面前了,为什么不赶紧一举歼灭呢?
下一刻,他们终于了然了。因为,虎豹骑的骑兵此时已经不再喊叫了,甚至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当他们护住面部的手放下时,出现的并不是因为被火烧、被箭射而痛苦扭曲的脸。
所有的虎豹骑竟然……全都在笑?!
与陷阵营那种始终冷漠不同,虎豹骑的战士们在兴奋的时候,会毫无顾忌地大笑。
从建制开始便未尝一败的虎豹骑,竟然遇到了能让自己发慌的对手。这种事,对于一直苦无敌手,只求与陷阵营一较高低的他们来说,是何等的开心!
与这种兴奋想比,身上的箭伤和灼痛,完全不算一回事。
曹纯同样右臂中箭,可是他就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一般,愣是用这伤臂将长枪端平。
他冲在最前面,此时距离尤韬只有不到十步了,在尤韬看来,他就仿佛一只恶鬼,狞笑着要吃掉自己。
曹纯微微吸气,下令身后的勇士们做最后的加速,同时用沉稳地声音说道:
“其猛如虎,其迅如豹,骑兵霸主,天下称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