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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邳附近,段轩等人找了个小村落安顿下来。
由于世道太乱,现在很多这样的村落中都出现了空闲的宅子。
原因便是主人为了避难而迁走了。
虽然不免与人接触,不过倒也无妨,像这样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山中小村,与外界几乎也没有什么联系。
一条通向外面的小路,横穿这个村子,这也是段轩等人选在此处的原因——既不过于开放,又不至于无路可退。
按照之前的安排,下午缭音便前往下邳,已经有几日没有与武征联络了,段轩多少有些挂念。
而缭音离开时还有些得意的张枫,此时也满含怨气地行进在路上。
段轩让他取道僮县,再走淮陵,想办法弄清楚袁术究竟有没有行动。
说实话,这是趟苦差事。
盘缠并不富裕,也就是说,除了进城的几日,张枫便要想办法自己寻找食物了。
好在之前有过一段难熬的日子,张枫多少还算有经验。
回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张枫不禁苦笑,这完全是他自找的。
段轩要组建这支刺客部队,自己便以除掉吕布为交换条件,结果,现在反是自己替段轩跑腿。
吃着用来充饥的果子,张枫有些想要一走了之。
不过,右边空荡荡的袖子让他冷静了下来。
仇,一定要报。
自己和吕布的渊源太深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因为张枫忽然意识到,除了杀掉吕布,他没有任何的目标了。
想到这,他摇了摇头,俯身用手在溪水中捞起喝了两口。
……
吕布虽然占据了徐州,但并没有多余的兵力分布各县,所以在僮县驻守的,还是原来那些许的兵力。
这里没人认识张枫,城守也只当他是个普通残废,问都没问就放了进来。
虽然张枫身上盘缠不多,却也还是来到了一处酒肆。
随便吃点小菜即可,张枫主要是想喝两口酒。
刚刚坐下,便听到楼上一阵叫嚷。
“滚!好言相劝不听!打扰了我家老爷的兴致。”一个跋扈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有个男子被人从二楼推下楼梯,打了几个滚撞到扶手上。
这男子显然是个醉鬼,费了半天劲才终于扶住站起来,可脚下却仍然在打晃。
“什么混账都放进来!”那跋扈的男人显然是哪家大户的下人,还追下来又骂了句。
这对于张枫来说,也只是个小插曲,毕竟没有地位的人,在哪都受欺负。
他继续独自喝酒,盘算着接下来的路程。
可是令张枫意外的是,那个醉鬼竟然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他的桌旁坐下,还一把抓过酒壶喝了两口。
事情本身倒不惊人,让张枫紧张起来的是,自己已经伸出手去按了,可那醉鬼的速度竟然比他还快!
张枫本能地用手按住了胸口藏着的链刃,警觉地盯着这醉鬼。
他的面容有一半被散乱的头发挡住,看不清相貌。
张枫没有说话,就只是这么看着他。
这醉鬼估计多少还有些清醒,知道自己喝的是别人的酒,但主人却并未责怪,便用手一撩头发,眯缝着眼看向张枫。
张枫这次更加惊讶了,世间之事就是这么巧合么?这醉鬼,便是缭音口中已是废人的玉貘。
可是,这与张枫记忆中那个仪表堂堂的玉貘也差太远了,现在他的装扮,与乞丐无异。
一个不到二十的小伙子,此时竟然看上去有三十多岁,说他比段轩还大都没人怀疑。
不光是衣着装扮落魄,玉貘的头发,竟然已经白了一半。
玉琉生他时只有十四岁,所以现在玉貘其实也才年方十八。
十八岁便已白头,可见玉琉之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看着他,张枫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只不过,对他来说,失去的人更加重要吧。
张枫的手微微下滑,摸了摸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盘缠,冲店家说了句:“再来一壶酒。”
周围有吃饭的人不禁偷偷看了这边一眼,毕竟在他们看来,张枫也有些奇怪。
被这个醉鬼抢了酒,竟然不恼怒。
……
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下午。
玉貘早就喝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其他吃饭的客人也都走了。
当然,其间也包括将玉貘赶下来的那个大户。
在几个下人的簇拥下,他挺着油肥的身躯蹒跚下楼,路过玉貘身边时,他和下人们都鄙夷地瞪了一眼。
张枫少有地没有回看,但这并不表示什么事都没有。
张枫将最后的盘缠给了店家,嘱咐他不要吵醒自己的朋友,便尾随着那个大户老爷出了门。
不要指望张枫还会有什么正义感或者对苍生的关爱。
现在前面那些人,在他看来,便只是欺负了自己同伴的恶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身上还有自己所需的钱财。
所以,就在这伙人毫无防备拐进巷子时,张枫动手了。
对付这种没有功夫只会仗势欺人的对手,张枫连戏弄的心都没有,只是简简单单几下,他们便都被切开了喉咙。
张枫迅速地将他们身上的钱财搜出,又擦拭了一下链刃匕首的血迹。
也只有这点血迹需要清理了。为了不引起太多麻烦,张枫杀他们时,都是快速移动到他们身后才出手,所以,身上并没有溅到一滴血。
他特意绕了一圈,才有回到之前的酒肆。
玉貘还没醒,张枫便又点了一壶酒独自饮着,毕竟现在不必发愁盘缠了。
……
玉貘真正头疼着清醒过来时,他对面的张枫正吃着晚饭,酒肆里也又来了一批客人。
有的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听说了么?城里有盗匪!田家老爷和几个下人午后全被人杀了,就在离这不远的巷子里!”
“这好端端的怎么还进来盗匪了呢?再说,你怎知道是盗匪?”
“还用问么?那田老爷和下人身上的财物全都不见了,这不就是谋财害命么!”
“那官府可抓到元凶了么?”
“嗨!抓什么啊,就咱们县里那些当差的,真见了盗匪,跑还来不及呢。”
“唉,谁让那田家大老爷平时那么跋扈,这便是报应吧。”
“嘘!别胡说,被官府的人听去,还不当元凶抓了你!”
“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喝酒。”
张枫心中苦笑,不想自己今日竟还算杀对了人。
就在他侧耳听人闲谈时,手掐额头的玉貘开口了,“你怎会到此?”
张枫这才将注意力收回,看着玉貘。
即便是样子落魄,但那双眼睛,仍是当初的样子。
“这便说来话长了。饿了吧,先吃点东西。”说着,张枫将筷子送到玉貘面前。
看着他也不客气地大口吃了起来,张枫便继续说道:“之前听闻你的事,我还有些疑惑。如今看来,应当是真的了。你现如今便整日如此么?”
玉貘放下筷子,眼神又变得有些空洞,“过去之事,不想再提了。这种感受,想必你亦当清楚。”
张枫脸上的笑容也淡去了,确实,正如他所说,有些事,真的不能去回忆。
“那你是如何养活自己的?”
“不过是城中夜锋有所经营,我偶尔去帮忙,大家还算照顾,平日里我倒也不至于饿死。”
“可有意跟我走?”
“走?呵呵,又能去哪。师傅已死,总堂尽毁,我也不再是夜锋了。”
“唉……实不相瞒,其实前些日子,我遇到缭音了。”
“哦。”玉貘并不意外。
“夜锋之火未灭,其实……”
……
张枫将自己与段轩等人现在的境况和玉貘说了一遍,玉貘始终没有表情。
“这样吧,我在城中再呆两日。两日后,你若有意,便虽我一道南下。”
说完,张枫起身结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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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枫和玉貘的相遇,不过是乱世中的一角。
但此时,有人正在为大局而商议对策。
徐州,小沛。
同样是酒肆,但在这里会面的人,所想之事却比张枫和玉貘要深远地多。
许久未曾露面的赵云,主动联络到了糜竺和张飞。
三人习惯性地坐在酒肆二楼,也习惯性地点了壶酒却没有动。
“子龙兄弟,自上次离开之后便无消息,不知一切可好?”张飞笑着询问。
“与其问我,不如问问刘将军。”
“子龙,你这脾气何时能改改。”糜竺摇头叹气。
“呵呵,子龙兄弟这话何意?”
“吕布将韩胤押送许县交于天子,想必你等早已知晓了。”
“不错。”
“此举必然令袁术大怒,想吕布与袁术不久即将动兵。不知刘将军有何打算?”
“依子龙之意呢?”糜竺问道。
“既然前番刘将军与袁术交战时吕布能夺取徐州,今番刘将军何不效仿,将其夺回?”
“呵,子龙兄弟果然高见。只是……”
“只是如何?”
“一者,我大哥手下步卒与吕布兵马战力相去甚远,未必能成功;二者,吕布自己所用之谋,他又岂会无备;三者,吕布虽是夺取州郡,但对百姓却也还算仁治,妄动兵戈,不过是令百姓再遭苦难罢了。”
听张飞这么说,赵云竟露出一丝释怀的表情,“既如此,那便是云多言了。既三将军话已至此,那云便无他事,先行告辞了。”
“子龙……”糜竺想叫住他,但赵云却没理会,径直下楼去了。
“益德,子龙之计未必不可行,你何故拒绝?”
“呵呵,子仲,只怕这次,你是真的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张飞笑道。
“怎的?”
“我方才若是答应,那他下一步要做的,便是刺杀我大哥了。”
“你是说……”糜竺忽然明白了,“子龙是来试探的?”
“他曾说过,他所求者,不过是徐州安宁。若是我等趁吕布交战之际再多州郡,他必不答应。”
“其实我见他方才之神情,便有一丝怀疑,只是,徐州被吕布夺取,终是不甘。”
“这倒也不急。他向曹操示好,曹操便正可将计就计,我们只管坐山而观,看吕布和袁术去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