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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楚枫一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我时而听见两句,时而又模糊不清,如此反复,最终还是在无尽的倦怠中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我正躺在竹楼的睡榻上,身体的肿痛与麻痹感已然消失,视线也清明了不少,想来我的毒应是解了。
微风拂过,有淡淡的茶香随风而来,侧眸望去,一眼看到坐在窗柩边品着香茗的楚彧和教我医理的老师史墨。
“煊帝大婚不过半月,此时谏言让他杀柳橙,怕是不妥。”史墨有些忧心地看着楚彧,清秀的眉目间带着几丝藏不住的书生气。
“天下大赦,他自是不愿动手,这种时候,我们作为臣子的,为君分忧也未尝不可。”楚彧抽了抽嘴角,不动声色地举起了茶盏。
一如往日,他穿着那件袖口绣着竹叶的黑色长衫,刀削般的面容上一双黑眸深邃无垠,他静静地坐在那,悄然无声地抿着杯中的茶水,好似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你的意思是……”史墨抬眸看向楚彧,他一下会意了他的意思。
跟在楚彧身边七年,他的脾性,七分我也懂了三分,他要谁今天死,那人一定活不过明天。
柳橙原是户部正二品尚书,此前多次上奏弹劾楚彧未果。一月前,他因被查出他贪污西北赈灾粮款而被抄家下狱,适逢煊帝大婚在即,此案一直未曾结审。
如今他们在此提及,只怕是不想让他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你要派谁去?”史墨问。
楚彧没有回他,而是将目光朝我这边移来,我心下一慌,整个人立马从睡榻上翻了下来,脚下一个立根不稳,险些跌倒。
站直身子,再对上楚彧满含戾气的眸光,我有些窘迫。
倒是史墨,看到我笑得甚是欣慰:“小晚醒了,身子可好些了?”
我微微点头,目光转向楚彧,哑着声音喊了句:“大人。”
搁下手中杯盏,楚彧脸色阴沉,睨我一眼,他垂下眸子幽幽开口:“总计不过一百余三条毒蛇,你却有七处伤口,中了五种蛇毒……将晚,你这些年的功夫可是白学了?”
颤了颤指尖,我站在原处,没有说话。
自从十岁那年被他带回相府,他对我从来只有严苛,七年来,为讨他一个浅浅的笑容,我绞尽脑汁刻苦习艺,不知道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了多少次,可他面上从未有过满意之色。
这样的日子,我应该早已习惯,可每每听到他的苛责,心里到底还是难过。
“人家到底是个女孩子,你又何必拿对楚枫那套对她。”史墨适时帮我圆场,可他说的话,向来分量轻微。
楚彧给他一个白眼,他就马上闭嘴了。
捏着杯盏,指腹有意无意摩擦着盏沿,楚彧话语说得淡漠无情:“路是她自己选的,没有谁强迫过她。”
“将晚从未后悔过当初的选择。”我看着他,平静地回答。
是我自己求他将我带在身边的。如果一开始我只是为了活命,那么后来……我更想站在他身边,更想看看他胸腔里那颗跳动不止的心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