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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返程的日子到了，花萝和燕无缺并肩坐在那里，却总感觉飞船的船身颠得越来越厉害。
花萝刚刚闭上眼睛，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忽的被狠狠的一颤，头差点撞在旁边的船壁上。
幸亏燕无缺及时拉住了她，花萝低声道过谢，心里纳闷，怎么颠得这么厉害？
她记得，他们去鄞州的时候，飞船还是很平稳的。
燕无缺看出了花萝心中的疑惑，猜测道：“会不会是有杂乱气流？”
花萝略微皱着眉头，没有说什么，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蔓延。
这时，坐在花萝前面的一个中年女人站起身来，像是要去方便一下，突然船身又是一颠。
眼看着中年女人轻呼一声，就要栽倒在地，从她栽的方位判断，真倒下去头必定磕到一旁尖锐的角上。
这样，势必会受很重的伤。
花萝眼疾手快，连忙扶了她一把。
中年女人吓了一跳，最后被花萝稳稳扶住，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花萝：“多谢你啊，小姑娘。”
“不客气，如今船身这么颠簸，你小心。”基于心里的不安感，花萝从墙上悬挂的袋子拿出工具，挨个把每个尖锐的角都包了起来。
毕竟是在天上，人双脚一旦离了地，生死就不由自己了。
花萝心里泛着嘀咕，往常就算颠簸也只是一时的，怎么这次颠簸的幅度、频率、持续时间都很长？
“砰！！”
就在她冥思苦想时，只听见巨大且刺耳的响声，几欲震破人的耳膜。
这声音是从前方传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花萝和燕无缺几乎燕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
这下子，两人都无法再安慰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走，去看看。”燕无缺毅然决然解开了身上的安全绳，打算顺着声音的来源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花萝语气坚定道，这事关所有人的性命，包括她和燕无缺在内。
两人扶着椅子，一步又一步的顺着通道往前面走，过程中飞船还在不停的颠簸，好几个把两人颠得身形不稳摔倒。
他们总算到了机师操纵的门前，花萝试探性的用手敲了敲门。
敲了半天，根本无人应答。
这让花萝心生疑惑。
“麻烦开下门！”花萝在门口喊了三声，心中那种不安感越发强烈。
她看着一旁架子上的小斧头，当今立断取下，在坚固的门上一角敲了三下。
咔嚓、咔嚓，门上裂开了三道缝，强烈的冷风灌进来。
那一瞬间，毁天灭地的疾风如刀子一般涌入，狠狠刮在皮肤上，花萝和燕无缺都措不及防。
幸亏花萝敲的口子并不大，不然人会被轻而易举卷起。
所有人也受到影响，轻便的东西被吹得满天乱飞，四周陷入了混乱，尖叫和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
花萝顶着如刀子一般的狂风将手伸过去，第一道门开了。
她操作熟练，又一个灵巧的闪身，带着燕无缺进了第二道门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第二道坚固的门关上。
他们这才看清操纵室的情况，操纵室最前面的那块玻璃如同蜘蛛网一般裂开，破了一个洞，洞口周围的裂纹还要延伸，随时都有可能加大这个洞。
而两名操纵飞船的机师都不省人事的趴在自己座位上，脑袋下一滩鲜血呈扇形蔓延开来，生死未卜。
花萝连忙走过去伸手晃晃他们：“醒醒！”
狂风呼啸，她只能大声的喊着，可声音还是被狂风淹没。
花萝见这狂风碍事，连忙从袋子里拿出定风珠。
珠子荡在空中，终于，风停了，一切归于死一般的平静。
可现在两名机师似乎没有能力再操纵飞船，这是极其危险的事。
飞船构造精密，机师绝对是学习了十几年，对飞船构造有百分百了解才能将其完全操控，一般人来了就是门外汉。
飞船如何降落、飞行方向、飞行高度都控制不了。
燕无缺看向另外一名机师，又是探他鼻息，又是摸他胸口。
胸口倒还有一阵热气，可是气息微弱，脸上身上全都是伤，疑似玻璃破了的时候伤的，因为失温，浑身的皮肤泛着青紫，显然是被刚才吹进来的那些冷风给刮的。
“不用喊了。”没有了风声，燕无缺的声音听得很清楚，“他们彻底失能了。”
失能……
花萝心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看着外面，飞船还在洁白的云海之上，可已经有了往下的趋势。
若是飞船一直没人操纵，会渐渐往下，要么直接带着所有人重重摔下，要么就撞山撞房子，反正不是什么好下场，生还几率为零。
那样大的冲击力，他们这些人，恐怕连大块一点的尸体都不剩。
“现在怎么办？机师和备用机师都在这里，他们全部失能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
那种场景，花萝简直无法想象。
说实话，她不怕死，只要死得其所。但怕就怕就这样遭遇无妄之灾，毫无意义的死，花萝会觉得不值得且很憋屈。
花萝带着两分希望，连忙打开门又重新跑进去。
她现在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希望有人做过机师、甚至学徒也可以，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看着因为颠簸和狂风卷席而分寸大乱的众人，花萝知道，倘若她将实情告知，还不知道会起什么乱子。
不行，她就不能直说。
这时，有一名男子过来主动问花萝：“小姑娘，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跟你同行的少年一起进去的。”
“没什么，出了点小问题，需要人协助，请问你对飞船的构造有所了解吗？现在能不能去协助机师？”
男子摇摇头：“不会，这些东西太复杂了，若不是想从小吃这碗饭，谁会去学它？脑子都得绕晕。”
花萝就这样拐弯抹角的问着，所有人都摇摇头。
这年头，机师其实也是很稀少的，除非特别有天赋，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才会选择吃这碗饭。
只因这个职业上限下限太高了，若是能得赏识，能当上机师，那就是铁饭碗。待遇好，工作清闲。
若是不行的话，十几年都白学了。
花萝挨个问了一遍，结果大失所望，没有一个对飞船构造有了解的，根本无法顶替两名机师的位置。
“呕！”
一名女子因为过于恐惧身体弯成了虾，她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很是难受。
因为恐怖，她胃部开始痉挛，干呕不止，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尽管花萝问得委婉，想来她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刚才那阵风也让他们乐观不起来。
花萝连忙走过去，想到之前燕南星教她的方法，用手法替这名女子推拿、按摩，还不停的安抚。
“情况还没那么糟糕，放松。”
女子呕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艰难的用手指了指自己兜里。
花萝连忙从兜里拿出了药给女子服下，女子脸色这才好了很多。
女子刚恢复一点就连忙抓住花萝的手，力道大得将花萝的手都捏出了一道红印：“小姑娘，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啊，你多虑了。”花萝连忙否认。
女子瞳孔涣散，满目绝望，却像是听不到花萝所说，带着哭腔喃喃自语：“我有个姑姑，就是因为飞船失误故障撞山而死。收到噩耗后，我们去那片山林给她收尸，找了整整三天三夜，什么办法都用尽了，最后找到的一片最大的残肢，是一块不到巴掌大的脚掌……”
“不会的，你放心。”
女子面色灰败，万分沮丧的说着，捂着胸口似乎要干呕。
花萝连忙将呕吐袋递给她。
与此同时，燕无缺坐在操作室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云海，以及明显感觉到的船身倾斜，在缓缓下降高度，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燕无缺闭上眼睛，恍若前世般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声音焦灼而又熟悉，带着狂风骤雨、闪电霹雳。
断断续续，勉强可以辩清的是——
“maday！maday！maday！因为系统故障，我们不慎偏离航线，遇到局部雷雨天气，四个引擎不知名原因全部熄火，如今已经进入滑翔状态，请求导航降落附近机场！请求导航降落附近机场！”
“调整！快调整！下降率太大，要撞山了！”
“pll up！”“ pll up！”“ pll up！”
“机长，我们到不了机场了！”
“啊——”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一切归于死一般平静。
燕无缺猛的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用手抚着头，很是难受的样子。
他再抬头看操纵室里的各种操纵摇杆、按键时，突然觉得如同天书一般密密麻麻的按键找回了些许熟悉感。
他凭着直觉，一手握住摇杆，一手按上按键，本来已经倾斜到四五十度钝角的船身在一个漂亮的俯冲后拉平了。
所有人也都感觉到了这一点。
船身怎么被拉平了？
花萝看着不再呈明显倾斜角度的船身觉得很奇怪，她连忙打开门走进操纵室，燕无缺正坐在原本机师的椅子上。
花萝没有多想，这种情况也不容她多想，可能是燕无缺死马当活马医，误打误撞中改平了船身。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花萝咬了咬牙，既然没有人懂得操纵这艘飞船，总不能就这样白白等死，大不了拼了。
她走过去对燕无缺说道：“翾殊君，我问了一圈，外面没人会操纵飞船。对于飞船，我应该接触得比你多，让我来试试吧，必要时，你协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