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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花萝预料的不错,他除了是燕无缺,云州诸侯燕颐的大儿子,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孤魂。
他的名字叫阎祈。
阎祈是家中的独生子,父亲是国内知名航空公司的董事长,母亲是大学教授,算不上顶级豪门,但家境确实比起普通人优渥得多。
如花萝所说,他是通过胎穿来到这个世界,而且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
二十一世纪的阎祈在短暂的二十几年人生中素有三个遗憾。
第一个,不该在十几岁最该坐在课堂学习的时候沉迷游戏,荒废学业。
第二个,没能把那份抹茶雪媚娘亲自交到女朋友小镜手里。
第三个,奉命跨国抓捕犯人离家的那个早上和母亲拌嘴摔门而去,没能最后好好告别。
可能是因为家里开航空公司的缘故,阎祈从小对飞机有浓厚的兴趣,他的房间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型号飞机模型,自己也立誓要做一名优秀的飞行员。
条条大路通罗马,像他就这样一出生就在罗马的机会不多。
父亲曾经许诺过他,若是长大后能取得飞行资格证,就让他在家里的航空公司就职,他的人生,该是有捷径可走的。
然而,在他十四岁叛逆期的时候,和周遭很多同龄人一样染上了网瘾。
他开始每天逃课、逃避写作业,沉浸在虚拟的游戏世界中,整天抱着手机玩个不停。
母亲偶然看到他,曾经劝过他,“小祈,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妈不是不让你玩游戏,但你不能一味只知道打游戏。你以后怎么办,难道就在家打一辈子游戏吗。”
彼时,阎祈正坐在椅子上手指飞舞的按着,良久才吝啬给母亲一个眼神,开口就是顶嘴。
“妈,喜欢打游戏怎么了,难道读书就是唯一的出路吗,我不希望我的青春都是枯燥乏味的学习,我又不是学习机器。你看现在很多知名企业家高中辍学,不是一样发家致富?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说不定我技术练好了,还能参加KpI,以后当职业选手一样前途光明。”
阎祈说得头头是道,自有他少年人的一番逻辑。
母亲还没放弃,继续试图苦口婆心劝他,“天下打游戏的多了,有几个人当职业选手?就算你可以,职业选手也是吃青春饭的,你总不能打一辈子。况且你也该休息休息了,一整天盯着手机这样下去眼睛受不了……”
“行了,妈!”沉浸在游戏对局里的阎祈听不见,直接不耐烦的打断了母亲的喋喋不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懂得分寸,不用你天天管我,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都跟我同学说我妈特别开明,不像他们家的爸妈控制欲特别强,怎么你也开始这样啊。”
母亲在门口站了良久,最后叹了口气离开了。
父母工作本来就特别忙,无暇分神管他,他从小到大只靠自律。
从此,他的少年时光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游戏、对局。
他把精神寄托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待到大梦方醒时,早已与年少的梦想彻底失之交臂。
渐渐的,他彻底看不清黑板甚至于周遭的一切,到医院检查,双眼近视六百度,还有轻微散光。
那时,他又长大了两岁,已经懂点事了,能意识到父母说的不无道理。
飞行员对视力的要求很高,即便将双眼矫正到正常视力也无法再做飞行员。
他第一次为自己心里放下要当KpI职业选手的豪言壮语感到羞愧。
他痛定思痛,不能再做飞行员,就改报了警校,但他对飞行的兴趣丝毫不减。
遇到女朋友小镜,是高三上学期的事。
到了高三,阎祈的学习压力倍增,为了缓解,他出了教室到一条铺满梧桐叶的街道散心,忽的听到一阵悦耳的钢琴声,漫天飘舞的落叶似乎都在为此琴声伴奏。
鬼使神差的,他寻着声音来到了一家琴房,看到了那个那个坐在钢琴架前跟他年龄相仿,美丽而又忧郁的少女。
就如同在拐角枯枝里发现了一只五彩斑斓、翩翩起舞的荧光蝶。
少年人的邂逅里,带着几分诗人笔下浪漫色彩的滤镜。
少女长得无疑非常漂亮,她的美和电视里的明星网红不同,如同一只深林中美丽的小鹿,清新、空灵,没有染上一丝尘世的浑浊气息。
她的一双瞳孔大大的,瞳色漆黑,没有半点神采,那份忧郁和破碎感吸引了十八岁的阎祈。
后来他才知道,少女名叫小镜,是琴房老板的女儿,天生眼睛就看不见。
让他不禁想到一个词,折翼的天使。
从那天起,但凡有空,他都会到琴房来和她搭话,听她弹琴。
在高考之后,班里同学借着散伙饭互相表白,亦或者以前藏头露尾的小情侣开始光明正大牵手,他也带着一只玫瑰跟他心爱的女孩小镜表白了。
小镜很开心的同意了,那天晚上的星辰格外璀璨。
从那天起,小镜就成了阎祈的女朋友。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他从一个懵懂不知事的高三生,到一个即将奔三的成年男人,年少时的美好逐渐成为让人沉重的包袱。
小镜是个很没安全感,且容易多愁善感的女孩子。
她和阎祈的人生本来是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
小镜从小眼睛看不见,也从来没上过学。
虽然没有因此受到父母的嫌弃,但她没有自己的朋友、社交,唯一的爱好就是弹钢琴。
甚至,她不能理解阎祈说红是什么样的红,蓝又是什么蓝。
她的世界,从懂事起便只有不见天日的黑。
阎祈跟她说过的风景还有人和物,她因为从没见过,甚至无法通过他的描述去构想、共鸣。
他们的世界存在太大差异。
阎祈长得帅家境好,还是个优秀的警察,前途一片光明,而她注定只是家人的累赘。
从阎祈工作开始,他的生活日渐一日地忙了起来,不再像以前读书的时候半个月起码有三五次可以从外地赶回来看她。
有时候,阎祈很忙,忙得忘记吃饭、睡觉,更忘了关心小镜。
小镜因此患上分离焦虑,她开始隔三差五、不分时间场合的给阎祈打电话,一天打五六次,尽管阎祈已经跟她说明了自己的工作时间。
可但凡阎祈满慢接半分钟,小镜都会在电话里歇斯底里。
有一次,小镜在电话那端提出受不了冷暴力要跟阎祈分手,这是她第一次说出分手。
阎祈慌了,他顾不上其他事,马不停蹄赶到小镜身边。
到小镜家门口的时候,他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膝盖上都是血,鞋子也跑丢了一只,平时打理得整齐干净的他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在小镜家门口蹲了一晚上,她不开门,他就一直守着她。
第二天,小镜的母亲来开门的时候看到了胡子拉碴,一脸狼狈相的阎祈。
那一次,他们和好了。
从那天起,小镜越发频繁的喜欢用分手来证明自己在阎祈心里的重要性,仿佛只有看到阎祈像那天一样再一次奋不顾身,抛开一切奔向她,在他家门口固执的守一夜,她才能心安。
至少,他肯这么做,说明还是在乎她的。
那天,阎祈风得到上头命令,要跨国追捕一名逃犯,和他一起搭档的警察姓陈,平时大家都叫他小陈。
小陈在接到任务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阎sir,领导可说了,这次我们要是能抓住陈三金,就放我们三天假,怎么样,期待吧。”
这时,阎祈电话又响了起来,小陈几个都习以为常,谁不都知道同事阎祈有个女朋友,最喜欢工作时间电话轰炸了。
“哟,阎sir,你女朋友又来电话了。瞧瞧,这才是真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阎祈看到熟悉的备注,不知什么时候,收到小镜的来电没有刚开始热恋时的那般喜悦,有的只是反感与排斥。
他早已忘了,他们热恋的那几年,他因为念书两人不得不分隔两地,他的心恨不得时时飞到小镜身边,和她朝夕相处。
以前,阎祈怕小镜生气,只要不忙,听到手机铃声总是第一个接,生怕晚接几十秒小镜就会问出你爱不爱我这种送命题。
小镜的电话,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工作,甚至好几次被领导叫去谈话,令他压力倍增。
这次,阎祈没由来的摆烂了,把手机调成震动,任由电话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第十遍的时候,他终于接了。
这次,小镜没有歇斯底里,只是用她从前一贯忧郁又充满破碎感的声音问。
“阎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犹记得第一次小镜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阎祈会用最真挚的口吻回答她,爱。
就如此从前,他听到她忧郁的音线便会心疼,一个目不能视的姑娘,从小需要的承受的,必定比他们常人多上百倍、万倍。
他以为他是她的救赎,是她的光,意向美好得像电影情节,殊不知有些电影情节照进现实会滋生出很多让人无法回避、切实又焦灼的问题。
随着小镜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的质问,阎祈从一开始的真情实感,到后面彻底没了耐心。
他真的累了,即便最开始再爱,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磋磨下,也该消耗殆尽了吧。
他长长叹了口气,用语重心长的口吻反问小镜,“小镜,你觉得你总是追问这个问题有意义吗?不说以前,就这个月,你已经问了不下十次。”
“以前我问你爱不爱我,你都会毫不犹豫说爱我。现在,你犹豫了,我常听人说,犹豫就是最好的回答。”小镜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深切的悲伤。
阎祈没有力气再解释什么,因为这种话他听了太多次,他不想每次都挖空心思证明自己的爱,去填补小镜无底洞般空虚的安全感。
他也是人,他也会心累。
电话那端沉默了良久,小镜这才再次开口,语气可怜,“阎祈,我想吃你原来学校附近的抹茶雪媚娘,你可以给我送来吗。”
“小镜!我还在工作,你不要发疯了好吗!”
阎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对小镜用这么重的口吻。
他现在所在的城市和小镜所在的城市隔了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刚接到上头命令,要准备跨国追捕逃犯。
他正为跨国做准备,现在让他跨城市就为了给她份买甜点,她觉得现实吗?
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失态,阎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现在正在忙。有什么事等我忙完之后再说。”
破天荒的,小镜整个下午没有给阎祈再打一个电话。
一反常态让阎祈心里虽然隐隐有些不安,但他真的被这个女朋友给闹够了,他只想安静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他要坐飞机,出国执行公务,母亲谈起了他和小镜的事,说他年龄也老大不小了,周围人在他这个年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他们不介意小镜眼睛看不见,但阎祈应该早点结婚成家。
阎祈不赞同这个观点,他的事业正在关键上升期,实在分不出心思结婚。
况且,结婚是为了幸福,现在的阎祈越来越能体会到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他和小镜的感情早已不再美好,而是成了一个包袱,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母亲不同意,小镜和阎祈同岁,女孩子二十五岁以后就算是走下坡路了,如今小镜也快满三十岁,再晚就错过了生育最佳年龄,不说别的,到时候生孩子身体都很难恢复。
阎祈本来就因为小镜的事很烦,那天更是点燃了导火索,大早上的和母亲吵了几句嘴,再摔门而去。
本以为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分别的早晨,谁能想到竟是他和家人的永别?
出国之后的抓捕工作格外顺利,他和小陈手里举着枪,将罪犯逼到了世贸大楼的楼顶。
天空下着瓢泼大雨,闪电撕裂夜幕,雨水从阎祈的警帽沿上低落。
惊雷一瞬间照亮阎祈浓眉鼻挺、棱角分明的面庞。
“陈三金,你被捕了。”
罪犯陈三金看着阎祈,眼神戏谑,“阎警官,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么多年,终究还是你赢了。怎么,这次捉我回去,你一定能拿个头功吧。”
“陈三金,既然知道自己无路可逃,那就老实点,乖乖束手就擒。”
陈三金呵呵两声,语气嘲弄,“你们想带我回去立功?门都没有!”
说完,他毫不犹豫纵身往世贸大楼跳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抓捕工作以罪犯跳楼自杀而结束,他和小陈禀明情况后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飞机的航班刚好是他家的航空公司,也是在这趟飞机上,他们遭遇了几十年难得一遇的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