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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15】忆第一次长长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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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上次我离开了。

    洛阳傅家。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巨担。

    从此以后,可以和华铮学长彻底划清界限了吧!毕竟,怎么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背景天差地别的人,从小对事物的认知都完全不在一个Level上,怎么可能做朋友?

    不在一个层面上,不会被对方看作笑话,就会被累死吧?所谓的理解万岁,这个万岁,会被骨感的现实迅速地压缩形变。

    然而,军训结束的那个下午,在西校区的图书工业技术馆里,和上次几乎同样的场景——傅华铮和我,再次偶遇。

    他依旧在靠近门口的第一排的书架前,远远地向我招手。

    我没加任何思索,迅速扭头,转身离开馆门。

    他愕然站在原地,手似乎迟迟没有放下去。

    我当即换了个楼层,去了地下室那个我最不适应的应用心理学馆。

    心理学有特殊一角,这个角落设计的别具匠心,四颗蛋壳形状的座椅坐落在那里,从一个小小的洞口刚好够一个人钻进去。

    这片区域很安全,也很清净,仿佛为了抚慰那些心理缺乏安全感的人,没有一个人在心理角瞎晃动,让人得以安心去探秘奇妙的心理学。

    为了避免再和这种世家子弟有任何交集,我在这个角落里,随手拿起一本弗罗姆的《爱的艺术》,刚开篇便停不下来。

    直到看馆的阿姨,来到这个角落前,打量着蛋壳里的我,急道:

    “同学,你再不吱声,可就要留在这里过夜了,接下来可是十一假期,等我回来是不是得给你收尸了!”

    原来是10点的闭馆广播响了好久。

    我连连向她道歉,最后逃出了馆门。

    路灯散发着亮黄的钠光,把校园上空照射的热热闹闹。

    同学们都从大门外往内走,有提着水瓶打水归来的,有交头接耳从校外买完宵夜回来的。

    而我慌张地往校门外蹿去,回三里外的东校区。

    出了洛大北门,是条车水马龙的夜市,成群结队的学生在漂浮着的臭豆腐的空气里呼吸和大笑。隐约夹杂着肉夹馍的青椒和卤肉香。

    最后,熟悉的烤红薯喷香味道唤起了肚子里的馋虫,肚子里开始一阵阵疯狂的敲击和抗议。

    刚看书不觉得饿,现在发现胃已经难受到极致,我捂住早就空空泛酸的腹部,穿过学生人流,走到一个推着烤红薯手推车的阿姨前。

    “小姑娘,要不要来一个,我这个头大,瓤黄香甜,只要1块。”

    我点头:“嗯,阿姨,给我来这个黄瓤儿的长条形的。”

    我从口袋掏出钱,刚要借着路灯看清楚面额,头上的光线却被一个晃来的阴影遮挡住。

    我捏着钱卷,皱眉,抬头。

    “刘子君,我等了你半天了,我猜你就没有离开。”

    好听的声线穿入左耳,其中略带一丝不满,高高的身影将我笼罩裹挟。

    我抬头。

    温和的黄光从他脸颊斜上方照射下来,将他的轮廓打得深邃无比。

    他另外一只手扶着自行车,定定地看着我。

    由于身高太高的缘故,他身体侧侧弯出一丝弧度。

    他边盯着我,迅速拿出1张钱,随手将钱放到了阿姨用来收银的鞋盒里。

    我扭头接过阿姨递来的烤薯袋,他正捕捉到我黄光下瑟缩的目光。

    那晚,我俩结伴从西区图书馆回来。

    我低头啃着红薯,安静而认真地踩着眼前灯光洒满一地金黄的柏油路面。

    他在我一旁,弯掉挺拔的身姿扶着自行车,有些不太方便地走着。

    路面上被黄光拉出两道影子。

    捆着马尾低着头的女孩?和推着车子略微弯躯前行的男生。

    我收起烤薯袋子,侧眼看着他低调的着装,想想舍友们言之灼灼的证据,便很认真地问他:

    “谢谢你的红薯,傅华铮,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希望你能认真地告诉我。”

    “你终于肯说话了,这么认真的语气,让我几乎不敢回答。我猜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我咬了咬嘴唇,侧身让他停下,问他:

    “你知道?”

    “嗯,是关于我家吧。这也是你躲着我的理由吗?”

    “那,你先回答我同学们说的都是事实吗??你家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吗?是百年世家,门头很大门槛高的大家庭?你有个很了不起的四处行善的青年才俊大哥?”

    华铮忙摇头否认。

    他扎稳了自行车,拉住我胳膊,他那天和我说了长长的话,一句又一句:

    “哪有的事儿!我家就是大伯有点儿门道,在北京当个小小的官,家庭条件就比普通同学们要好一点点。”

    “我大哥他哪有那么了不起!他只不过才比我2岁而已,他根本没法和我们比,因为像高考这种上千万年轻人的精英赛事,他都没有参与过!”

    “他是花了3年之久,跟着一个美国人学到了一点点挣钱的知识。我大哥顶多算青年,他哪有四处行善,他可是个爱钱如命的人!”

    我摇头,他仿佛怕我不信,赶紧补充:

    “真的爱钱如命,我大哥有多爱钱呢,几年前我弄丢了他一分硬币,一分钱而已,他那脸色简直像要吃了我,说要让我知道钱财来得多不容易。”

    “他那天拽着我到垃圾堆翻找,威胁我手不找到那分钱,不认我这个弟弟,最后虽然找到了,但他还是动手揍了我,母亲后来看不下去,动手打了他一巴掌,一分钱都和亲人计算那么清楚!”

    一分硬币?

    当时,突然想起在我噩梦般的记忆深处,也曾弄丢过一枚硬币。

    只是,那是在绝望的挣扎中,落在了一个罪恶到遥不可及的地方。

    我忙摇头,掐断我快要冲出囚笼的记忆猛兽,继续听他辩说:

    “你都不知道他当时脾气有多臭,他一句话都不说,就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直到我把我所有的压岁钱都拿出来陪给他,他才肯和我和好。”

    “我那压岁钱,可是攒了好些年,一笔不小的财富呢!他这个人,怎么可能舍得四处撒冤枉钱!”

    他没敢说的是,他的压岁钱,有五十万块之巨。

    足够当时在洛南新区买独栋别墅。

    他没敢说,那位他大哥跟着的美国人,是一位叫蒙代尔的当世经济学领域最有声望的大师。

    他的哥哥是那位大师亲自带了3年的关门弟子。

    而当时的我对这些都一无所知。

    那是第一次,我和华铮两个人,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在高压钠灯温暖的黄光下,一起并肩走了那么长,也是第一次我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

    后来,他也时不时和我提到他的大哥。

    他大哥喜欢一个人沉思,他大哥最喜欢的哲学家是尼采。

    他说他大哥在三年前回国,而他当时在犹豫是出国还是留在国内参加高考,也正在在为一段极其幼稚可笑的情丝所困绕。

    他大哥当时把他从痛苦中骂醒,骂他说:

    “傅华铮,你听着,身为傅家的人,这点事儿都忍不了,真丢人!身为傅家的人,要做就只能做13亿人中的精英。”

    他避而不谈自己的那段可笑情丝,继续给我讲他的那位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