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la.com,最快更新你从光中走来 !
我那次很认真。我对他摇头笑道:
“华铮,去年春节我确实不够坦诚,但今年我要回老家一趟。快两年了,我打算回一趟故乡。哪怕,我不回那第二个家,也得去姥姥的坟头烧点纸钱。姥姥她在天国不知道还有没有钱过年,我得送点钱去,让姥姥能在天国安心办点年货,她一定也很想我了吧,让她能远远看一眼我,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他望着我,顿了很久,敛去水色眸光,对我默默点头问我:“那,你哪天离开?”
我笑笑,如实说:“放心吧,不打算骗你了,不会胡编乱造个日子。我不会走太早,会先滞留几天在学校,也是因为我没有抢到满意的票,只买到了除夕当天上午的。我会在校园一直呆到除夕那天一大早出发。”
他看了我拿出来一张裹着圆圈的“学”字红色火车票,点头道:“刘子君,到那天,我还是想要亲自把你送到火车上。”
我有些无奈笑道:“看来,我在你心目中已经失去公信力了。算了,欢迎华铮学长那天莅临督查。”
那段时间的我,和去年春节留校一样。用着宿管阿姨教我的生活技巧,在宿舍看了十天的课本。期间华铮来看过我好几次,有两次也没能经住他劝,和他一起出去吃饭、看过一场黎明章子怡版的《梅兰芳》,买过些生活用品。
在我要出发前,腊月二十八的那晚,绾绾妈妈突然带着绾绾,来到了仅剩我一人的寂静的宿舍。
半年内,绾绾个头长高了很多。那天,她穿着黄色的羽绒服,像个白团子,见到我就抱住我的腿,仰着脑袋高兴地说:
“子君姐姐,我认识了个同班的妹妹,她也叫刘子君,我们俩玩儿的可好了。上次我和妈妈还去她家做客了。”
早在秋天来临时,绾绾成功被洛阳实验小学录取,那是当时洛阳最好的小学。
我笑着捏捏她漂亮的脸蛋,由衷为她高兴,“绾绾可真了不起,以后不仅有个子君姐姐,还有个子君妹妹,绾绾可要和小姐妹好好做朋友,大家要相亲相爱哟!”
绾绾妈妈在一旁看着我俩发笑。不顾我的诧异,把她提的几袋的礼品,放在宿舍我的桌面上,对我交代道:
“这些是洛阳牡丹饼?、茯苓饼。子君啊,你把这些带回老家给家里人尝尝。过年了,算绾绾去给你们拜年了!”
虽然在我的老家没有多少能让我送出去礼品的人,可我还是没忍心拒绝掉。我笑着统统接了下来。
先带上吧。在那处土地上,会遇到一两个值得我送出的人吗?
出发前一天,我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想把自己换个面貌。我在学校不远处的商业街,找了个美容美发店。花了150块钱,让发型师把我的长发拉得直直的。
我彻底散开扎了十几年的长马尾,动了我几年不变的发型。
除夕当天,华铮还如去年那般,早早在宿舍楼下等我。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整个校园,没有其他学生来来往往,只有一个我。
那个除夕的一大早,不像前一年的除夕凌晨。那天的早上没有下雪。凌晨的天很晴朗,天空干净,尚未透亮的天,如墨蓝的宝石。
我从宿舍楼走出来,华铮看见我突然定住了,我仿佛看见他的目光像通了电的灯泡一样发亮,然后他就呆愣在那里,好久好久。
我到他跟前,他才回过眼神,笑道:“子君,突然发现,我从没当面夸过你,你很漂亮。”
我笑道:“我就拉了个直发,有那么明显吗?”
他点头,笑道:“以前,我总觉得马尾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扎在谁头上,都没有你头上好看。现在,却觉得这个发型才是最适合你的。你、你今天真的很美…”
我突然有些不太好意思,故作笑道:“我们傅校草什么样的女生没有见过,我这种乡村野草,能美到哪里去!我们走吧,谢谢你,还如去年一样,依旧为我送行!”
“没和你开完笑,你一直都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当然了,可不止是皮相!”
…
那天,他依旧开车把我送到火车站,不过这次,他仿佛铁了心不再信我,他把车门琐死,直到找到停车位。最后他帮我提着绾绾妈妈送来的牡丹饼等行李,买了站台票,和我一起进了火车车厢。
由于那天是除夕,也是最早的一班火车,火车上并没有坐满。我的那排座位有些空。火车发车的铃声作响,他才离开车厢。车窗外,他和我挥手道别,直到火车开动。
远远看着他站在站台上,迟迟不离去。我突然鼻子一酸。
不知道为何,我就那么哭了。
我猜,那一刻,我由衷希望送我的是华铭。
不过,那个时候的我,不可以太贪心。
我不知道华铭8月里陪我的那周,到底耽误了什么。但既然引起轩然大波,并因此牺牲掉一年的自由,我总有几分责任和愧疚。
不过我不可以分心,不可以胡思乱想。华铭他说过,我只管在学校里努力就好。
他说过,让我等他。我当然会,就那么一直等他。
再侧脸望向窗外,站着的依旧是华铮,一副关怀切切的模样。
我抹了一把泪。对着窗户大声说:“华铮,你快回去吧,我们明年见,对了,春节快乐。”
我坐下。对着空气,低低哽咽:“华铮,谢谢你,让我这一年半这么充实。还有半年,你就要毕业,也就是说:与你相处的时间,还剩半年。假如离别后还会再遇到你的吧?不管会不会,我都会在远方祝福你。你,是我这些年,遇见的最好最好的朋友。”
那天,我没打算先回那个毫无感情可言的家,我决定还是先去姥姥的坟地。
我回来的目的也就这么一个。
姥姥的坟墓,在我从小长大的那所村庄的田野地头上。
那个强悍的舅妈和懦弱的舅舅在姥姥去世后不久,就搬离了淮河边,再也不打算回那个贫穷的淮河山村。
一年到头,没有人会去姥姥坟前看她一眼的吧?
姥姥的坟头,有没有被枯草掩埋?
我和姥姥居住的那个茅草房的木门是不是已经裂开了?
里面的本来都没有值钱的东西,现在估计连床板都不剩了吧?
那口努力为我和外婆储水的大水缸,应该被谁搜刮走了吧?
外婆的茅草屋内,是不是只有孤零零地土灶台和旁边的空荡的鸡窝坐立在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