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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十五岁的时候,安璟便放他自己去闯荡了。她这尊分身能教的,已经都教给薛洋了。如今的薛洋,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绝对不会再滥杀无辜,为旁人触及自己的底线。
薛洋离开安璟身边后,想自己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一趟栎阳,看一看当年那个欺骗自己的人,看一看他是否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应有的代价,薛洋清楚地知道若是当年安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会发生什么,所以也就无比期望常慈安过得不好。
常慈安自从在街上被人废了以后,在常氏的地位便直线下降,甚至都没有人想去为他讨个公道,能将几乎是常氏修为最高的常慈安一招击败,并且浑身上下筋脉尽断,后半生只能在床上渡过,面对这种人,就算倾尽整个常氏之力,都没有把握报复回去。
也是,一个废人而已,且常慈安连伤他那人的长相都没看清,只知道是个年轻的女子,因为他躺在地上的时候听见那个女人对薛洋那个小子说的话,隐约也能看到一道白色的侧影。
栎阳常氏以实力为尊,从前,常慈安是常氏最强者,常氏众人仗着他在栎阳为非作歹,无人敢惹,而现在的常慈安已经是个废人,没了用处,墙倒众人推,所有人都在怨他连累自己,让常氏在栎阳的地位一落千丈,连着他的妻儿都开始嫌弃他,刚开始还顾及着他原来的地位,好生照顾,渐渐的,随着常氏的没落,也没人搭理他了,只有安排照顾他的下人,每日囫囵喂点儿吃的,若是不想去了,常慈安就要饿肚子,他只能躺在床上,不能说话,连意思都表达不清楚,只能靠着下人们偶尔的善心给点儿吃的,卑微的活着。
只是就算是这么怠慢,他竟也就这么活到了现在,只是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曾经的嚣张残忍,血腥张扬,只剩下一具皮包骨的残躯,意识也不大清楚了,似是精神出了些问题,薛洋悄无声息地潜入常氏,看到这样子的常慈安,就只剩下满心的荒唐和可笑了。
当年这人多么的厉害啊!那可是栎阳无人敢惹的常慈安啊!欺他年幼,骗他纯善,让他差点就失去了一只手的栎阳霸主,如今竟然就只能废人似的躺在床上,满身的肮脏,让人不想直视。
薛洋看着看着,直接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笑得忍不住捂着肚子,靠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旁,眼角都沁出了泪水,他实在是觉得太可笑了!
这样的人,这样可笑的人,竟然让他念念不忘了八年!
无数个寂静的夜里,他从梦中惊醒,面对围绕自己的黑暗,他只能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左手,仿佛在确定它还在自己的身上。
他做了多少次的噩梦,安璟几乎·就陪了他多少个夜晚,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什么都没发生,他的手还好好的,他知道,他都知道,可他恨啊!
他以前特别想知道为什么这世上总是有这样坏的人?可以无缘无故地去肆意地伤害别人,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后来,他长大了,也就不在意了。他不必去在意那些人为什么要做坏事,他只要去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包括让那些人得到报应。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薛洋开怀的笑声和床上传出的粗砺的喘息,常慈安认不出薛洋,他甚至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种莫名的危险围绕着他,让他窒息。
薛洋现在无比庆幸,当年安璟只是救下了他,废了常慈安,而不是杀了他,不然他如何能看到常慈安这般惨状,如何不是大快人心?
果然,让人生不如死地活着,比让他痛快地死去实在是好了太多太多,不会徒增罪孽,自己又不会心有不甘,尤其是,薛洋可是快快活活地度过了这些年,相比起常慈安的生活,天上地下都不足以比喻。
薛洋现在没心情再看常慈安了,太辣眼睛,嗤笑一声,便转身离开,袍角在空气中划过凌厉地弧线,薛洋此刻的背影决绝又轻松,压在他身上多年的大山一下子消失了,他终于能与过去彻底做一个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