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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头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给陈浮生鞠了一躬。陈浮生瞧见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口中称道,“不敢不敢。”
虽不知老黄头为何如此,但这些时日来具是陈浮生出尽了分头,而他这位曾经冠绝天下的江湖人,只能缩着脖子听人差遣,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这不,寻到了这么好的机会,那肯再谦让,别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娓娓道来。
老黄头寻了一处稍微宽敞的地坐了下来,抽出烟杆在手掌心中那么一搭,朗声道:“却说此处名唤乌雀岭,传闻天地鸿蒙初开之际,万物不知归属,便有人执笔点江山,将这山川河流依序而定,飞禽走兽按种而分,才有了这天下大势的太平。”
“老黄头,怎么扯到上古神话去了,讲重点,讲重点!”顾醒有些不耐烦,挠了挠头,瞪着眼说道。
老黄头似乎对顾醒打断颇为不满,最终蹦出几句难以入耳的言语,啐了口唾沫,又若无其事的接着说道:“而这乌雀岭之所以得名,便是此处曾栖息着一只上古凶禽,九头乌雀。”
顾醒听到此处,没忍住笑出了声,却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尴尬地掩住嘴,示意老黄头继续说下去。
老黄头却是有些不依不饶,“你瞧瞧你,哪都好,就这接口打岔的毛病实在让人心烦。再悄悄浮生,却是一句都没有,比比!”
陈浮生不知为何陷入沉思,听见老黄头唤他名字,这才回头神来,展颜一笑,“怎么说到哪里了?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老黄头漠然无语,可却又不想丢了面子,便强打着精神继续说道:“而这凶禽,恶名昭彰。自然就有仙人来此除魔卫道。可这凶禽却是厉害的紧,与那持剑仙人大战三天三夜后,竟是没分出胜负。那仙人最后竟被逼入绝境,只能使出同归于尽的法子,将自己和那九头乌雀一起镇压在此地。我们刚才走上来的路,据说便是这仙人和凶禽斗法留下的。从此之后,此处时常发生怪事,进山砍柴的樵夫时常失踪,不见尸骨。直到如今,说起这乌雀岭,也是人人谈之色变啊。”
顾醒听完老黄头的胡诌,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本以为他能讲出个什么花样,却没想到来了一段“单口相声”,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陈浮生却是听的津津有味,还不时提出一些疑问,老黄头却也乐得解答。顾醒终于忍无可忍,朗声喝道;“老头,你去哪里听来的故事,这般荒诞不羁?”
老黄头也不掩饰,淡淡吐出一口浊气,“从易别那听来的,他跟老夫讲了许多,便是着重提了这传说。老夫也曾问过,如此扯淡的传闻,也值得一提。可他神情严肃,老夫便也不好多问,只能作罢。”
顾醒瞧着老黄头的神情,不像胡诌。可这话语中的一字一句,却感觉不知是从哪处乡野听来的野史缪文,实在荒诞可笑。
可未等顾醒出声讥讽树林之中传来一声浑厚的兽吼,声音中还夹杂着一股子威胁的意味,似乎觉着这三人太过呱躁。老黄头一下子来了兴致,望向顾醒的神情也变得越发自信起来。
陈浮生顾不上与两人商量,便纵身跃入树林之中。顾醒见陈浮生冲了进去,也起身跟了进去。老黄头虽觉此处有危险,却还是自信艺高人胆大,便跟追了上去。
顾醒远远瞧见陈浮生在树林中穿梭,连忙招呼,“陈兄等等我。”陈浮生却是没有丝毫放慢脚步,并也未曾开口解释,丝毫给他预留的时间,已是不多了。
顾醒不觉加快了几分,却只觉脚下一松,整个人就被老黄头整个带起腾空。几个呼吸间就追上了陈浮生。陈浮生走到一处相较其他树木更加高大的巨树下,抬头向上望去。随即后退三步,如临大敌。
老黄头将顾醒往陈浮生处一抛,随即平地跃起,窜上树去,不多时便抓着一只大猫跳了下来。
二人望去,这大猫生得跟寻常野猫无异,只是两耳之上有几搓白毛,体格也比寻常野猫大了不只一圈,被老黄头扯住后脖颈,正发出恶狠狠的低吼,似乎随后会扑上来一样。
老黄头正欲抬手结果了此兽性命,被陈浮生制止,“不急,留着还有用处。”
顾醒环视四周,有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压迫感,随即问道:“难道这周遭全是这玩意?”
陈浮生苦笑点头,“前辈手上这只,恐怕就是这群大猫的头领,此时被擒,这群凶兽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若是我等结果了它,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老黄头皱眉问道“那就这么一直带着他,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瞧见没,那爪子,还有那獠牙。看看,还有那双眼睛,啧啧,浮生啊,别总给老人家出难题。”
陈浮生哑然失笑,“前辈说笑了,我这随身带着绳索,可将此兽捆绑住,便能方便携带。到了地方,自然可将它放了,便可高枕无忧。”
“你的意思是,走出这片树林?”老黄头若有所思地问道。
陈浮生却直勾勾地盯着远处,口中呢喃,“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
也不等两人反应,陈浮生从怀中迅速摸出一捆绳索将这大猫了个结结实实,随后将绳头递给老黄头,沉声道:“这一群大猫,有人豢养,养猫之人,就再树林之外。”
“那我们还等什么?事不宜迟,擒贼先擒王。”老黄头闻言忙不迭地说道。
顾醒却一把拉住老黄头,“话说如此,还是先等陈兄说完,再走也不迟。”陈浮生示意三人凑到一起,用唇语说道:“此人耳力极佳,刚才老黄头擒下大猫头领,或许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只是现在却不知是敌是友,所以还需小心为上。接下来由我先行一探,前辈带着顾醒随后,切记,别与我拉开距离,以免被围。”
陈浮生说完,接过老黄头手里的绳头,将大猫抱在手中。此时的大猫被五花大绑,嘴上也缠满了绳索,动弹不得,却还是不时发出低吼,不愿善罢甘休。
顾醒忽而想起约莫两年前,从洛阳前往龙首郡途中,遭遇三名淬鸦谷的黑衣人之事,来到此处,总觉着有些似曾相识。似乎是那种压迫感,似曾相识。
三人疾奔前冲,眼前树林扰的眼花缭乱。陈浮生脚踏七星,踏出步步生风。当三人冲出树林后,耳畔传来一名女子的冷笑声,“尔等好狠的手段,居然将我的懒觉儿五花大绑,不怕立毙当场吗?”
陈浮生闻言不为所动,却是轻笑着说道:“若是要动手,姑娘许是早早便动手了,岂会容我等留到现在?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说着便将手中大猫绳索解开,大猫呜咽一声,迅速朝着声音传来之处飞奔而去,还不时发出哀鸣,似乎在跟女子告状。
老黄头如临大敌,警惕地望向身后一双双瞪如铜铃的眼睛,似乎下一刻便会扑来。顾醒却是毫不在意,开口问道:“姑娘也喜狸猫?”
女子闻言冷哼一声,算是应了,却不屑回答。顾醒也不恼怒,接着说道:“小子不才,也曾豢养一只,通晓此兽习性,最是通晓人心,实在是难得的奇兽。”
似乎觉着顾醒说的有几分道理,女子惊讶地咦了一声,随即冷声道:“既如此,那你便会一会懒觉儿,看它是否真如你说言,那般通人性。”
未等陈浮生反应过来,刚才那只大猫已如闪电般朝着顾醒冲来,借着冲劲将顾醒撞翻在地。老黄头瞧见此景,已抬手准备结果这只大猫,却不曾想,顾醒正抬手抓挠着大猫下巴,大猫正半眯着眼睛,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
老黄头的手悬停在空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此时那女子声音再次幽幽传来,比刚才却多了几分喜色,“或许真如你所说,极通人性。三人随我来,此处山高路窄,小心脚下乱石。”
陈浮生连忙开口问道:“姑娘可是……”那女子轻言笑道:“正是淬鸦谷之人,特来此接应三位。还有,那位老前辈,寒鸦老人让我给你带句好。”
老黄头一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顾醒抱起大猫放在地上,那大猫迅速窜到女子身边,不时回头张望。望向老黄头的神情,却是极其厌恶。望向顾醒时,却流露出难得的善意。
陈浮生似乎还有疑问,女子并未转身却出言解惑,“一切等你们到了淬鸦谷再自己问吧。若是再晚个三日,寒鸦老人估摸着就得生气了。”
老黄头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自语道,“千万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女子耳力极佳,刚才已有所知晓。此时听见老黄头言语,不禁噗呲笑出声,与刚才判若两人,“前辈,你还是自己跟寒鸦老人说吧?她老人家生辰在即,而您却是两手空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吧?”
老黄头这才想起,不禁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碍事,不碍事。我有件神秘礼物送给她。”
那女子打趣道:“当真?”
老黄头一拍胸脯,斩钉截铁,“当真!老夫一言,万马难追!”
原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可不曾想,远处山峦间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黄万里,若是敢哄骗于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老黄头心中咯噔一下,支支吾吾,“先来了再说,先来了再说……”
顾醒望了陈浮生一眼,两人皆是面露苦笑,不知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