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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一番交涉,寒鸦老人才从殿中慢慢踱步而出,径直走到两人身前,毅然开口,“李将军,可想好了吗?”
陈浮生抱拳往后一退,躬身行礼,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等待着眼前两人的决断。李存进抬手搭在凭栏之上,轻声一诺,“遇事不决,可问秋风。”
寒鸦老人面色依旧凝重,“那不知秋风可知谷中凉意?”
李存进收手入袖,“那便寒时多添衣,老夫也将帮衬一二。”李存进说完,回望寒鸦老人,满眼笑意。该说的陈浮生此前已说的透彻明白,此时两人这般迂回,不过是想要探一探寒鸦老人心中的真意。
此时淬鸦谷已是骑虎难下,既然招了顾醒为婿,那便不容反悔。况且明月楼出尔反尔,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下毒抢人,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如此,与其跟阴险小人为伍,不如与这莽夫同路,反倒要更好些。
寒鸦老人见李存进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么直白的程度,也没有继续迂回试探的道理,伸手从袖中摸出一块令牌递了过去,“此物乃是淬鸦谷信物,日后将军携此物来访,可畅通无阻。”
李存进接过令牌,此牌入手微凉,其上雕琢有漫天花雨,不似寻常龙凤之属,不觉多看了两眼。寒鸦老人倒是不以为意,转身对陈浮生吩咐道:“浮生,你既已入赘淬鸦谷,那便要多出心力。谷中遭逢此劫,你且先去善后,有任何事皆可自行做主。”
陈浮生抱拳领命,转身走入殿中,和顾醒一起先行将老黄头搀扶起来,向住处走去。此时仅有寒鸦老人和名为红枝的女子,李存进左右打量了两人几眼,这才笑着问道:“事已至此,不知贵谷接下来准备如何行事?”
寒鸦老人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浮生可说了办法与将军听?”
李存进闻言打了个哈哈,笑着答道:“说到是说了,只是这个办法恐怕有些太过一意孤行。不过,老夫还是应允了,只是不知能否成事。”
寒鸦老人闻言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柔声问道:“不知浮生说了什么,竟让将军觉得难做?”寒鸦老人此时似乎已猜到十之七八,刚才担忧之情已烟消云散。既然陈浮生没有已落日峰的名义与李存进达成不可告人的交易,那他自然是帮衬淬鸦谷更多些。
此时正值为难之际,她身为谷主,必然无法抽身,有此人从旁相助,想必会轻松许多。李存进也在刚才的一番谈话中了解到陈浮生对于此时淬鸦谷的重要性,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古人曾言之,“得卧龙凤雏可得天下”。如今此话还需改上一改,“得浮生者得天下”。
只是此人还需多久才能展露头角,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让寒鸦老人宽慰的是,她的计划还没有完全落空,淬鸦谷还有一搏之力。只是当下最让她忧心的,还是那位曾经的影卫,如今的敌人,危名虎。
…………
却说纳兰携零陵和高潜展遁走,并无狼狈之态,反倒走的闲庭信步,云淡风轻。零陵一直隐忍不发,直到走出数十里后才终于按奈不住,急切问道:“楼主,为何不抢回顾醒?”
从刚才就一直旁观不语的火恕此时怒目圆瞪,想要出声呵斥零陵的鲁莽无理,却被纳兰抬手打断,“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火恕被纳兰挡下,却没有善罢甘休之意。一直从旁恶狠狠盯着零陵,似乎对刚才零陵的鲁莽,仍旧未能释怀。倒是零陵不以为意,将高潜展一把推给了火恕,娇声笑道:“这丫头越发沉了,来来来,劳驾。”
纳兰轻笑着往前快走了几步,不理会两名手下的斗气之举,此时心中反倒舒畅了许多。刚才与黄万里一战,并非不敌,而是有一些难以言明的理由,这才故意输了半招,不过也重创了黄万里,保全了他的颜面。
而这十年之约,并非是与黄万里订下,而是与另一人言。只是,他不能说予旁人听。纳兰想到此处,喃喃自语,“那便随他去吧,若是能成就一番事业,也无愧‘顾’家姓氏。”
零陵和火恕自然将此言听入耳中,只是两人反应倒是出奇一致,皆是沉默不语。纳兰走在前面,突然开口问道:“你俩是否想知,我为何会就此退走,而不将他们一众赶尽杀绝?”
零陵和火恕互望一眼,最终还是由零陵先行开口回道:“自然很想知道,不过不该我等知道的,楼主还是不说为好。”
纳兰闻言大笑出声,“你这丫头,当初带着高潜展时,你怕已猜出了端倪。可一路上却没见你一次起意,难道是早点算到我将用来对付顾醒?”
零陵瞪大水汪汪的大眼睛,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并无此事,我只需做好该做的,别的还是不沾染的好。不过楼主的这一手,可是将这淬鸦谷,搅的天崩地裂,想来顾醒这亲也是成不了。”
纳兰突然抬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身后两人立即加快了脚步,朝着谷口从了过去。可就在临近之时,不知从何处涌出数百披甲兵士,瞧见三人不由分说的冲了过来。
零陵见状大骂“直娘贼”,却还是疑惑不解,“难道李存进这般不识好歹,对我等痛下杀手?”
纳兰脸色微微动容,若有所思,“恐怕献计之人并非李存进,而是那落日峰主陈浮生!”
火恕对此人格外留心,当时对峙之时便已瞧见了此人的伸手,却不知此人还有这等谋断。“楼主,那现在该怎么办?”
零陵闻言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还能怎么办?杀出一条血路啊!”说完便冲了上去。似乎不愿白衣染血,纳兰只是站在不远处望着两人的拼杀,当他低头望向脚下的女子,眼中却多了几分惆怅。
“未道轻狂忙霜华,人间多惆怅。晚秋枫叶又染血,几度悲怆。落霞坠西山,人归离别远,何处有人家。只道一碗话断肠,无处话凄凉……”纳兰轻声吟唱起一段不知出处的词句,似乎耳畔又听见那来自远方故人的叹息。
当陈浮生和顾醒将老黄头搀扶回别院后,老黄头已逐渐清醒过来。有着雄厚内劲修为的他,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但对手可是当世第一人,也难怪老黄头会在捉对厮杀中落于下风。
当老黄头悠悠醒转,瞧见顾醒和陈浮生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时,突然老脸一红,不知所措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反差,倒是让顾醒和陈浮生有些错愕,老黄头一时间口中一甜,又一口污血喷了出来。
顾醒连忙起身想要出门叫人,却被老黄头一把拦下,“不必,我有些话说予你俩听。”
“你的身体……”陈浮生有些放心不下,抬头望了顾醒一眼,担忧问道。
“并无大碍,刚才已将淤血吐出,想来调理数日便可痊愈,但往后的路,恐怕无法再陪着你俩一起走了。”老黄头说到此处,有些动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顾醒快步走到床榻前,一把握住老黄头的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陈浮生心中感慨,“前辈是打算留在淬鸦谷,不问世事?”
老黄头似乎听出了陈浮生的弦外之音,却故作不知的反问道:“此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难道不值得留下来?”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陈浮生难有一次的慌张解释,却被老黄头抬手打断,“不必说了,来时就已下定决心,该做的老夫都做了,今后的天下全看你们自己闯了。”
顾醒站起身,往后退了三步,陈浮生瞧见也连忙起身,快步走到顾醒身侧,并肩而立。两人默契非常,齐齐跪下,对着老黄头重重磕下三个响头。老黄头没有任何举动,坦然受之,只是心中仍旧又一丝隐忧待解。
陈浮生抬起头,朗声道:“前辈放心,那一人之祸,我定会在三月之内解决,绝不会耽误行程。”
老黄头闻言点头,语重心长道:“只是不知此时,二丫头他们是否有性命之忧。若是不着急走,麻烦跑一趟,将他们接入谷中,也好有个照应。”
陈浮生重重点头,应允此事。老黄头又见目光放到顾醒身上,望了许久许久,就这么痴痴望着,似乎眼前之人不是顾醒,而是另一人。
顾醒想要开口,却被老黄头打断,“无需问,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道。我这里有三道锦囊妙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前往不要打开。等此间事了,你们就去吧。”
陈浮生突然有些犹犹豫豫起来,“前辈,眼下最重要的成亲,不知该如何了结?”
老黄头一拍脑袋,打了个哈哈,“你俩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莫问老夫。快些出去吧,老夫有些乏了。”顾醒和陈浮生有些无奈,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前一后走出房门,待轻轻掩上,这才两声重重叹息……
此时门外站着两人,正是寒鸦老人和红枝,此时这两人正望着房门,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