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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明一暗,却已是剑拔弩张。忆楚三人各行其是,步步杀机。冉麒虽已妥协,却依旧心怀转机。若是来人真是他,龙首郡之危或可解。此时冉麒心中已了然几分,只是碍于门外形势,不敢托大,只能将计就计。
不多时,大夫快步走来。忆楚暗桩在此事上不敢造假,只能硬着头皮去城中请来了大夫。大夫不知其中微妙,在门外请礼后便走了进去。冉麒不知何时站在门侧,待大夫入门后便将内堂大门一关,不忘吩咐,“盯紧此处,若又闲杂人等,速速来报。”
冉麒此时已非当年骁勇之辈,肩扛龙首,心怀天下,让他变得越发患得患失。只是这种转变是适应眼前局势发展的最好心境,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大夫被冉麒领到了元朗身侧,俯身检查片刻后便想开口。却不料冉郡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在桌案前纸上写了这么一句,“门外有诈,切莫言实。”
大夫先是一惊,随即明了。他也算是龙首郡长留之人,见过大风大浪,只是稍加点拨,便心领神会。冉麒放开手来,大夫轻咳了几声,假意来回踱步语重心长的说道:“郡守大人,这位军爷伤的极重,不知是何时受的伤,若不赶紧救治,恐怕有性命之忧。”
冉麒满意点头,接口说道:“那大夫在此处可有救治之法?”
那大夫何等妙人,已知冉麒心思。又见其在纸上写下“出府”二字,便点头说道:“老朽来此匆忙,所带药材不多,还请郡守大人差人将军爷抬到老朽住处,让老朽方便医治如何?”
冉麒并未立即答应,而是装作为难的又问了一句,“当真不可在此医治?”
那大夫闻言有些愠怒,声调不觉冷了几分,“若是郡守大人再拖延,这位军爷命老朽便寻不回了。”
冉麒闻言假意大惊,快步走到门边拉开内堂大门。门外暗桩离的不远不近,听闻脚步声正要推开,却不料被冉麒看了个正着。正欲辩解却听冉郡守说道:“快去叫两人来,速速将此人和大夫送回去,若有耽搁,军法处置。”
那名暗桩心中急转,本已准备好的说辞却被冉郡守生生挡了回去。只得抱拳领命,抬手招呼其余几人,走入内堂,将元朗带走。冉麒自然不会放心,差人暗中跟随,以防不测。
如此一来,内堂处的盯防去了大半,他再行事便多了几分把握。
而身在府内另一处的项使者却不知此时情况。暗桩悉数被遣走,他只觉着冉郡守心已归向,只待思烟和楚南霜归来,便可将龙首郡收入囊中。
…………
龙首郡城西,怡香院。
却说思烟听闻贼人入城来此,便马不停蹄赶来。只是她行事一向小心,虽说秉性乖张,但做事仍有分寸,心知不可打草惊蛇,便孤生前往。此时城中大半精锐已被忆楚三人裹挟,假借冉麒之令,将城中布防重新调换了一番。
思烟纵马来到怡香院后门外,翻身下马后将马藏于暗处,慢慢走向后门,一探究竟。当她来到后门处时,果然瞧见几只不太清晰的脚印。许是天冷龟奴偷懒,只扫了前门,却没顾得上后门。
眼见于此,思烟蔚然一笑。来时冉麒曾言,此处之言乃是贵胄之属,在此宴请宾客,不可造次。若真是如此,那此人很有可能是他方势力早早安插在此的暗桩,若是直接对上,对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
一念及此,思烟蓄力一蹲,纵身一跃翻入墙内,待落地后四下观察,便听见前院锣鼓喧天,而后院竟无一人。只是一处晾晒女子衣裙的地方,凭空少了几件,不觉让人怀疑。
思烟此时衣着并不华丽,与彼时竹轩时有着天壤之别。但这几月奔波,却未让她的美貌减损分毫,反而出落的更加妖艳动人。
就再思量之时,听闻眼前回廊尽头传来稀碎脚步声,听声来人似乎有些急躁,不知缘由。思烟不敢托大,翻身上梁,俯身观察。瞧见一名面容淡雅,却满脸怒容的女子朝着此处走来。
待上下擦身而过时,思烟瞧见女子面上挂着点点泪痕,心中一转便猜到了七八分。定是此女乃是卖艺不卖身之辈,被人调侃揩油,一时恼怒顶撞了客人,被人扇了几巴掌,这才落泪逃回了后院。
瞧着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有左侧脸颊微微红肿的隆起,已印证此事。待那女子快要走到回廊尽头时,思烟如鬼魅般悄然落下,跟在其后。确认后方无人时,便快步跟了上去。
那女子心中委屈,分外紧张。来时便不时回望,此时不知为何,突然扭头望来,似乎怕龟奴追上要惩罚于她。却不料身后竟是一名妖艳女子,正歪头含笑地望着她,一副瞧着热闹的模样。
那梨花带雨的女子正要开口,却不料思烟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只觉一阵清幽香味袭来,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身子一软晕厥过去。思烟随手找了一处厢房,将此女放在了卧榻之上,将其衣裙剥下,换到了自己身上。
临走时瞧见女子酮体,觉着不妥。便将此女放入被褥中,这才转身离开。若是之前,思烟决计不会如此,还会痛下杀手。但碍于眼下形势,加之数月所见,心思也沉稳了许多。此人与她素未谋面,更谈不上愁怨,借人衣裙,还需遮蔽其身。
做完这一切,悄然出门向着前院走去,此时酒宴正酣。席间之人无不开怀,推杯换盏不亦乐乎。思烟藏于暗处四下观察,却不见那可疑之人身影,只有一众莺莺燕燕,穿插其间,翩翩起舞。
位于堂中正位之上,有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身侧有两名娇艳女子,正徒手拿食,往老者嘴了喂。老者左右开弓,忙的不亦说乎,嘴上满是油渍,却一副根本停不下来的模样。
周围众人见此情景,无不展颜开怀,席间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思烟又左右张望良久,却不见老鸨和龟奴,只有此间女子,与客尽欢。但让她诧异的是,还有两人并未流连席间,却躲于一处角落,偶尔端茶倒酒,显得有些生疏。
此时相隔两头,有些瞧不真切,思烟正要上前,却不料身后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斥责声,“老爷不过摸了摸你的小手,就这般娇气。若是以后还想在怡香院混饭吃,就赶紧给老娘去伺候!”
思烟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许是这身衣服引人误会,但此时若是暴起,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先依计行事,反倒有顺水推舟的之妙。思烟没有回头,学着刚才女子掩面欠身,便快步步入场中,混入那一众娇艳女子之中。
未免引人注目,思烟用薄纱遮面,将容貌掩去三分。那些酒客只道是她刚才被人扇了一巴掌,不忍再示人,也不再跟她计较,只是倒酒之时还想再趁机揩油,却被思烟扭身躲过。
彼时在竹轩时,便精于此道。只是换了一此处烟花柳巷,还需更加警惕才是。
思烟流连一众酒客中,慢慢向着那两名拘谨之人靠拢。那两人似乎也有所察觉,不时抬头望来,身形也慢慢开始绷紧。可还为等思烟走到近前,刚才身后说话之人又在场中高呼道:“各位客官,不知有没有一堵阔绰风姿的雅兴啊?”
众人闻言皆是朗声大笑,居中正位上的鹤发童颜老者更是频频点头,“逾娘有心了,老夫甚是欢喜。若是舞姿能博得众彩,定会重重有赏。”
那唤做逾娘的老鸨,听闻此言更是喜上眉梢,连上吩咐道:“花枝、兰草、落霞、怜茗,还有你,葵殇。”被点名叫到的女子无不欢喜,这是她们额外展露自己的机会,若是被富商贵胄看上,赎了身躯,后半辈子便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了。
在这乱世之中,有这等机缘,岂非是上天安排的好事。若是此事都不能好好把握,那岂非白白浪费天大的机会。
思烟并不知道,最后一个名字叫的是她。正在愣神之际,逾娘的声音再次传来,“葵殇,你还愣着作甚,快些上台去。”
思烟此时骑虎难下,只得点头应允,扭身上台。这一幕惹得一众酒客淫笑荡语,充斥席间。老鸨逾娘听闻,并未有半分恼怒,却是连声附和,似乎已司空见惯,还不时活跃气氛,叮嘱在场酒客,若是瞧上了那位姑娘,今晚便送到房中,共度良宵。
此时被思烟瞧着的两人,脸色阴晴不定。其中一人皮肤黝黑,手中拿着酒壶,面沉入水。另一人眉眼如花,却是扯着嘴角轻笑,不知何故。
那黝黑“女子”抬手拐了身侧“女子”,斥声道:“你可知此女乃是吃人不吐骨头,你还笑得出来?”
另一名“女子”随即强忍笑容,开口宽慰道:“我却是不知,但见阿醒如此忌惮,不如我等将计就计,陷害她一番如何?”
那黝黑“女子”正是顾醒,身旁便是陈浮生。听闻陈浮生所言,顾醒有些将信将疑,心中不禁忐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