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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气得跳脚,但却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零陵那厮早已星夜出城,追踪着“火信”残留的味道,一路跟了上去。
而此时一路狂奔的两人,正带着一脸懵的魏无忌,三人疾行,似乎在与宿命赛跑。良久之后,在离泽州府不过数里之遥时,易南星才授意停下脚步,在一处蒿草丛后暂且歇歇脚。
魏无忌被擒下后便担惊受怕,又一路颠簸自此,落地瞬间便“哇”的一口呕出,一股腥臭弥漫开来。易南星却没有丝毫责备之意,只是侧身附耳,对倾城夫人悄声说着什么。
魏无忌呕了片刻,胃中酸水尽出。虽是身体有些匮乏,但毕竟年纪尚幼,身体尚能勉强支撑。吐罢,便颤颤巍巍地直起身,正欲开口,却见两人神情凝重,便一手捂住口鼻,把自己呛得眼泪之流。
但此时眼前并无任何风吹草动,就连夜间经常冒头的野鼠和狞猫都未得见。但从易南星和倾城夫人的神情来看,彼是觉察到了危险,才会这般警惕。
魏无忌本想出言询问二丫头的下落,却没料到此时形势依旧凶险,就连易南星等人都要掩过身形,不敢暴露。
虽说泽州府刚经历一场厮杀,战场尚未清扫,但却并凶险之地。反倒是藏匿身形的好去处。若非如此,易南星也绝不会将易别和二丫头留在城中,与倾城夫人来了这么一出李代桃僵之计。
只是,彼时离开之时,城外并未有如此重兵,不过寥寥数人在清点战场。而此时城外却已人满为患,不断有身披重甲的兵士进进出出,似乎另有图谋。
远远瞧着这群披甲兵士的兵戈制式,并非洛阳守军军制,反倒像是游离在外,经过多次改良军甲重装。而这一队训练有素的军队,显然有备而来。既然选在两军对垒之后,便是想坐收这渔翁之利。
易南星和倾城夫人慢慢矮下身,眼神却越发锐利,虽未有所动作,却在以策万全。
就在这当口,一枚“火信”从远处激射而来。魏无忌正欲惊呼,却见一人疾步狂奔,向着城门直冲而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河洛城前将他擒下的女子。此时瞧见女子飞奔而来,原是紧紧跟着他们身后,却不见朝着他们藏身之处,而是冲着城门疾步而去。
待女子来到城门前,那群正忙碌的甲士都停下手中的活计,迅速整队,挺身行礼。
这一幕让久经沙场后蛰伏多年,看遍人间世事的易南星不禁有些错愕。倒是倾城夫人一语惊醒梦中人,“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才用了这出偷梁换柱的把戏。”
“莫非……”易南星依旧有些不得其解,随即脱口而出。
“自然如此,想来纳兰已有了反心,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若是深居洛阳的李存勖不曾察觉,必将酿成大患。”倾城夫人寥寥数语,便道出其中利害,让魏无忌不觉又钦佩了几分。
倾城夫人这数十年的积累,加之多年在“太平客栈”的蛰伏,岂能是一个黄毛小子能够一眼看穿的?若非身边人是一名细作,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不过虎落平阳,未必会被犬欺。倾城夫人背后,尚有不世出的靠山。不过既然与易南星相逢,也再无继续漂泊的念头,便夫唱妇随,跟着便是。
易南星眉头紧皱,却是淡淡吐出一句,“若是要反,他早就动手了。估计有着更加不为人知的阴谋。”
“难道还有比揭竿而起更令时局动荡的阴谋?”倾城夫人说出这一句,自觉失言,便也不再继续往下说,而是顺着易南星所指望了过去。
刚才还是灯火通明的城门,此时已变得鸦雀无声。那一众甲士在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一个个提线木偶,在一瞬便被人给拽了上去。易南星和倾城夫人察觉不妙,连忙俯身贴地,将魏无忌一把抓来,也紧紧贴靠在身旁。
就在三人做出这一系列反应的下一刻,便有一队甲士朝着此处慢慢靠了过来。他们并未急于动手,而是试探着分开,相隔不过十余尺,互为掎角之势。
易南星手握铁鞭,已将内劲暗自输送其中,只待那一队甲士逼近,便让他们血溅当场。可偏偏这一队甲士走到近前却不再冒进,半晌后慢慢退走,似乎没有发现三人的踪迹。
易南星慢慢直起身望向来处,零陵正站在不远处跟两名亲卫说着什么,看动作有些急躁,许是又有战事发生。如此将刚才所见与现在的结合在一起,怕是正在驻防,换身甲胄用以混淆视听。
若真是如此,那刚才的种种猜测便是“多心”,但真的只是如此吗?
就在思量之间,城墙前火把骤燃。数十名甲士站立在城墙之上,对着不同方向不断探查,肃杀气息已渐渐充盈。易南星找准机会,对倾城夫人附耳说道:“届时你带着魏无忌悄悄入城,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话落之时,零陵身影微动,朝着与他们相反处疾奔而去。下一刻,便传来喊打喊杀声。城墙上的甲士迅速调整站位,朝着可疑之处放箭荡寇。
易南星瞧准机会,悄然摸出蒿草丛,正欲向着城门前进,却觉察身侧有利箭飞来,连忙闪身躲避。而此时倾城夫人已遁去数十丈,想要驰援已是不及。
而那本该与“贼寇”厮杀的零陵,却大摇大摆的从暗处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柄短刀,一脸嘲弄地笑道:“易大叔,要往何处去啊?”
易南星此时才知晓上了这丫头的当,可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能见机行事。
若只是面对零陵一人,那断然没有惧怕的道理。可此时泽州府前还有数百甲士,个个摩拳擦掌,要将他生吞活剥。零陵步步逼近,易南星还得分神撇向倾城夫人。就在这一电光火石间,易南星果断出手,不过数招就将零陵擒下。
这突然其来的转变,让本已胜券在握的零陵始料未及。而那些想要出手的甲士,瞧见主将被擒,只得僵在当场,不敢再寸进一步。这场博弈终究还是以零陵的失手为局点,发生了让人意向不到的逆转。
易南星掐住零陵的脖颈,沉声说道:“让他们放下兵器,从此处退走。”零陵本不愿点头,却被掐的有些喘不过气,只得点头应允。
待甲士退去,易南星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不断推着零陵向着城门处走去。此时城墙之上的甲士,也被呵退,泽州府北城门此时已无一兵一卒。
零陵在这短短数丈的距离中,心思急转寻求脱身之策。好在易南星并未动杀心,零陵也没有全力挣扎,求个鱼死网破。保持了个尴尬的“平衡”。
零陵实在想不通,为何易南星要往城里去。虽不知他是否知晓城中布防的重兵,但从彼时的情况来看,应有此揣测才对。而他此时一意孤行,莫非……
就在零陵思量之际,易南星突然将她往前一推,抬手一掌击在她后心。零陵顿觉双眼一黑,晕死过去。易南星将零陵抱到一处墙角,再用蒿草遮住,这才转身离去。
零陵千算万算,却未算到易南星以进为退。而她只能在此处等待苏醒。
按照原定计划,易南星顺利与先行一步的倾城夫人汇合。二丫头此时已倒在倾城夫人怀里,正无声啜泣。易别站在一旁,警惕的望着四周可能发生的情况。
易南星的出现,无疑给在场众人吃了颗“定心丸”。
众人稍作商议后,便立即简单收拾了下,开始往城外撤离。
待易南星等人走远,零陵才悠悠醒转。却没有立即发令追赶,而是回到城中府邸,招来几名藏在暗处的亲卫,问了些昨夜的情况。她此时才知晓,易南星来到泽州府乃是接另外两个人,现在人员汇合,定是朝着晋州而去。
而据探子回报,此时晋州已被李嗣源拿下,而他们此去恐怕凶多吉少。故而,不可妄动。
但若是任何这群人逃向晋城,又与她的任务有所冲突。而亲卫接下来的话,更让零陵心惊。
“凌副统领,晋城方向传来急报,李嗣源麾下大军即可启程,向着泽州府攻来了。”亲卫说完,眼神有些惶恐,对自己延误战机有些胆怯。
零陵已经无力去追究,连忙下令,“闭守城门,无我命令,谁也不能擅自出城!违者,格杀勿论!”
说完径直走出城,抢过一匹快马,向着河洛城狂奔而去。
纵然此举与他任务不符,但知情不报却是军中大忌,先行告知楼主,由楼主定夺。
而此时身处河洛城中的纳兰,早已知晓此事,却未曾料到来的如此之快。三城局势瞬息万变,若不能就此化解,反而让李嗣源坐收渔翁之利。
零陵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便来到河洛城,瞧见纳兰已立于城头,连忙翻身下马抱拳朗声道:“楼主,大事不好!”
纳兰依旧云淡风轻,“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