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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离开了,娅瑟小姐。”
“为什么?”
“龙是崇高的种族,我耳边的灵魂对我耳语,他们不想与你为敌。”
赫克托的手指轻轻飘动,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从阿雪身上传出,赫克托并没有立刻杀死她,那些尖刺将她钉在了地上,但是避开了所有的要害,对于僭越国王的人来说,立刻死亡是对阿雪的奖励。
“你,不,你们在害怕我,对吗?”
先前献出了骨头,又在连续几日内进行了龙化和放血,又在祈愿雪崖消耗了脑力,这些所有都对娅瑟造成了深深的伤害,她的熔金瞳孔已经远远不如之前明亮,丽诺尔已经沉入了环雾湖中,就算她有拒死性,湖底是物质界与形成界不稳定的边缘,那里的情况哪怕在萨尔丁的历史上都没有任何记载。
“我的血能够驱散泪之瘟疫,先前在要塞的下方,我用我的血赶走了你,虽然无法和妲珂莉一样彻底杀死泪之瘟疫,但是你们同样也会害怕。”娅瑟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子,在要塞之下使用血脉原罪的禁断之法,伤害自己来使用授血时的伤口依然未完全痊愈,手腕上的伤口依然开裂,只是不再流血。
赫克托持剑肃立着没有开口,但是这样的答复,在娅瑟这里相当于默许了她的猜想。
“就算我暴露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身上也丝毫没有泪之瘟疫的症状,泪之瘟疫确实是来自高层世界的灵魂之力,但是面对我们站在物质界顶端的萨尔丁,你们也毫无办法,”无比虚弱的娅瑟用尾巴支撑着,挺着身体站了起来,她将腰间的刺剑取出,放到自己有伤的手腕上,“多亏了这把剑的制作者是一个技艺高超的工匠,若是普通的凡物武器,光是划破我的皮肤都是一件难事。”
赫克托的眉眼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有点紧张:
“停下,娅瑟小姐,我给你离开的机会,你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拥有神智的萨尔丁……”
“正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位萨尔丁!”
娅瑟对着赫克托吼道,打断了他的话,她身上的鳞片哗啦一声从体表浮出,一张一合的扇动着,黑色的骨节双翼在她身后如同旗帜一样,撕破了身后的衣服蓦地展开。
“古龙纪的萨尔丁建立了高傲的文明,而我们的文明肩负着探寻未知,保护弱者的责任,我虽然还很年轻,没法和我的姐姐们一样拥有能够成为王权化身的权能,但是我身为萨尔丁,我不允许来自更高层世界的力量伤害到被我的双翼庇护之下的人类!”
来自明一帝国刀匠的锋刃再次划开了还未痊愈的伤口,金色的龙血从手腕上喷涌而出,身体极度虚弱的娅瑟难以支撑龙化的消耗,但是事到如今,就算不用龙化,她还有一张也许能够杀死赫克托的底牌——娅瑟·萨尔丁的授血。
一位来自崇高的龙王的血脉让周围的灵魂都心生了惧意,就连环雾湖中正在蚕食物质界现实的速度都瞬间停滞,金色的龙血顺着娅瑟的手腕流入了脚下流动的湖水之中,来自萨尔丁的龙语文字围绕着娅瑟形成了一个意味难明,但是散发着宏伟之力的符阵,弥漫在娅瑟身边的灰雾瞬间退散,远远的躲避龙血带来的威胁。
血脉原罪是覆盖在拥有“不朽性”的萨尔丁身上的枷锁,得到了超凡特性便一定要失去什么,这条寄存在烛龙和祂的子嗣血脉中的原罪总共有两条:
第一血脉原罪,以自己真正的姿态——龙化,来解放属于族群的力量时会不可逆地进入疯狂之中,在永恒的生命里被抹杀神智,灵魂禁锢在自己的躯壳里,最终和自己的身体一同爆灭陨落。
第二血脉原罪,禁止主动伤害自己来违抗自己的不朽性,每次对自己的伤害,愈合的时间要以指数级别增加,而那份痛觉会在伤口愈合之前一直残留以示惩戒。
不朽性和血脉原罪不知是由谁创造,或许正是烛龙为了防止子嗣们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欺压未构成文明的弱小种族从而设下的限制。
但是第二条血脉原罪,在某些萨尔丁身上却有着不同的理解。
使用龙血的力量并不会让自己疯癫,而那份痛觉也不会致死,在萨尔丁族群之中,有一小撮个体开发出了所谓的“授血仪式”,用自己的血液组成符阵来大幅度增加自己的权能,这一技艺门槛极低,只需要伤害自己放出血液,也同样会获得仅次于龙化的力量。久而久之的,他们的信仰发生了歪曲,开始逐渐相信在痛苦的尽头存在一位神明,每一次让自己痛苦都会让自己接近神明一部分。
这是泛烙印大陆史中并未记载的部分,萨尔丁族群内部的信仰战争,在古龙纪的时间长河之中只是一个渺小无比的火花,连被记录的资格都没有。
痛苦信仰在萨尔丁族群之中已经消失,但是每个萨尔丁心里都十分清楚自己血液中蕴含的力量,那时候烛龙还在,为了防止自己的子嗣们再次沉溺于痛苦的滋味,烛龙放开了第一条血脉原罪的限制作为代偿,祂以自己的力量压制着,来让萨尔丁们解放自己真正的姿态进行活动,然而在和精灵的万年神代战争之中,随着烛龙的陨落,那些使用着龙化带来的力量的萨尔丁个体最终沦为了第一血脉原罪的奴隶,古龙纪也宣告结束。
丽诺尔和阿雪的双双受难让娅瑟第一次尝到了怒火中烧这一情感的滋味,在无法支撑龙化的当下,执行第二原罪的授血是她最疯狂,也是最理性的选择。
随着符阵的结成,娅瑟双翅一震,半个地下空洞内的所有音律谱线——流水,碎石,灰雾之中灵魂的哀嚎,教堂区房屋的坍塌,甚至是现实被蚕食的声音——全部被她调动了起来。如此庞大的内缩音爆将娅瑟脚下的湖水如同地毯一样掀起,一场海啸向赫克托砸去。
娅瑟如此权能的展现让赫克托冰冷的面庞略微松动了一下,让瘟疫的意志都屈服的他居然微微的恐惧,缠绕在他身上的灰雾纷纷逸出,向后方的环雾湖逃去。娅瑟·萨尔丁的授血成倍放大的龙语秘法【苍空交奏】纵然强大,但是赫克托并没有慌乱和恐惧,他的右手凭空一抓,一团灰雾不知从何处出现,紧接着他双手握住妲珂莉的剑柄,第一次他做出了从未有过的迎战姿态,向娅瑟掀起的海啸迎击。
……
好冷,身体好沉,我身体的温度在从伤口之中流出。
第二蚀刻已经在修复我的身体了,那个自称丽诺尔的人,果然还是不允许我这么简单死去。可是……接近冰点的湖水已经填满了我的肺,意识也在逐渐丧失,我已经没法呼吸了,更无法游出环雾湖。这湖水的暗潮,在带着我去哪里?
我睁开了眼睛。
我看到了汹涌的湖水在湖中划过的波纹,气泡。
虽然十分模糊,但是我借着微弱的光芒看到了岩石的湖底。
微弱的光芒,光源在哪里?
环雾湖底的中心是一团摇曳的蓝色火焰,涡流和潮汐在拽着我靠近。
我伸出了手,虽然这是很可笑的行为,但是这是我的本能,溺水的人会抓住飘过的稻草以视绝望之中的慰藉。
水中燃烧的冰冷火焰灼烧着我,就连我已经失灵的听觉都听到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冷却的神经系统都回荡着针刺的微弱感觉。
“我无法和你分开,贝雅特丽齐,毕竟我们是同样的东西,我们渴望同样的愿望,我们将一起进入永恒,一起再永恒之中死去。”
“闭嘴。”
“就像猪一样,挖掘着你已经失去的一切,你怎么知道你自己做了这个选择?你毁了我们很多东西,你的宿命,你的第一蚀刻,你的第二蚀刻,你做出的所有决定,也许我轻轻的推了你一下。”
“我。”
“正如我所说:我会在你绝望的时候归来。你害怕,我感觉到了。”
感觉一下,像是跳上了沾满泥巴的池塘:
令人作呕的粘腻触觉从指尖传来,冷过了冬景高原的暴风雪。
一个逗号,一个句点,一段修饰,一个分隔符,那是一个叫做“回车”的键位。
回车是什么?
不知道。
“梦是恶毒的答案,贝雅特丽齐。”
雾,每个雾是一个点,一切燃烧之后,灰烬飘舞着,最终落在地面上,然后熄灭。
我的手指触碰到了火种的东西,那东西残存着柔软。
那是一个头颅,和我很像的头颅。
神明的信使。
她在微笑着,不,她在哭泣着。
头颅裂开变成了团团灰雾,灰雾变成了萦绕的轻纱,水中的蓝色火焰燃尽了我,从指尖开始燃烧,我的身体正在被撕扯割裂,化作灰烬。
请不要动。
啊,表面很痛。但是内心,没有痛苦。
你要前往的地方不是物质的领域,那是包围着实体世界的帷幕,帷幕之上还有更深远的东西。
十二颗星星,一双手。
我闭上了眼睛。
我睁开了眼睛。
丽诺尔提着一盏黄铜提灯,顺着堤岸上的小道快步越过了一个小小的山丘,赤足踏在了一团雪白柔软的沙滩上。
周围灰色的大雾弥漫,黑蓝的海潮正在击打着海岸上的黑色岩石。丽诺尔再一次,呼吸着这片滩涂的咸湿空气,安眠般的寂静震耳欲聋,填满了这偏远的海岸。
丽诺尔对这里很陌生,因为这是死者的领域;丽诺尔又很熟悉,因为她曾经来过这里。
脚下的沙滩虽然有死去的细小贝壳,但是并没有感到刺挠,或许是一路走来丽诺尔经历过的肉体上的痛苦已经让她免疫了这种微小的感觉。这里的气氛安静和闲适到令人感到放松,丽诺尔放慢了脚步,略微举起手上的黄铜提灯照向了前方。
灰雾之中有一团人形的幻影飘了过去,拖着长长的尾巴,好像是在窥探这个新来的不速之客。
远处的灰雾之中同样亮起了微弱的灯光,丽诺尔迈步向前,在沙滩和蓝黑色海洋的相交处,一个小小的木制渡口自灰雾之中浮现,渡口旁边的长杆上挂上了一盏和她手里一样的黄铜提灯。
冥冥之中,丽诺尔感到有人要接她离开这里前往海中,这座渡口是为她准备的。她赤足踏上渡口,年久失修的受潮模板发出好听的吱呀声,她站在渡口的边缘,等待着来接她的人的出现。
不知道等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并没有意义,海面上的灰雾散开一些,一个小小的舢板顺着海潮从大海的深处驶来,船身轻轻的撞在木桩上,停靠在了丽诺尔身前。
她是幸运的,有资格前往灰雾之后未知的彼岸。
是时候出发了。
“丽诺尔小姐?”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丽诺尔回头看去,赫卡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在沙滩上不只有丽诺尔的一道脚印,并排的还有另一道。出现在这里的赫卡忒并不是只有一个头颅,在丽诺尔面前的赫卡忒身穿一件白色的神官长袍,银色的长发扎成了复杂而隆重的盘发,戴着一顶头冠。身上宽大的袍子遮去了少女所有凹凸的曲线,肩膀上披着淡蓝色的祭披,镶嵌着雪花一样的淡色珠宝。
“您也来到了这里。”赫卡忒双手合在身前,微微的向丽诺尔鞠了一躬。
“是啊,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应该属于这里的。”
丽诺尔也同样轻轻鞠躬回礼,这时候她才看到自己的身上穿着一条纯白色的吊带薄裙,锁骨之下的蚀刻印记展露在外,只不过那上面的蚀刻图样从【凝霜踏雪】的荆棘和金丝雀,变成了一朵被花枝缠绕的盛放玫瑰。
“您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从第一次我见到您的时候,我就觉得您很特殊,”赫卡忒带着和她年龄完全不符的和善微笑,目光移向了丽诺尔的玫瑰蚀刻,“是它吗,您身上背负的诅咒。”
“不太算是,”丽诺尔轻抚了一下图样已经完全不同的蚀刻,“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我身上的蚀刻不应该是这个……”
“我明白了,这是您死而复生,拒绝退散力量的根源,”赫卡忒依然保持着同样的微笑,“让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里是灰雾海岸,在你们的话语里也被称作形成界,属于支柱神明弥蒂尔的神圣国度,一切死者的归处,在掌握着冬日和降雪的同时,祂也掌握着死亡本身。”
“我知道,因为我死了,”丽诺尔长呼出一口气,“其实死亡没有我想的这么难受,只是突然一下,我就出现在这里了,这艘小船,是你带来的吗?”
“不是的,”赫卡忒微微开口说,“因为您本该属于这里,这艘前往彼岸的船一直在这里等着您,您来晚了。”
“嗯……”
丽诺尔看了看小船,又看了看被灰雾笼罩着的大海。
“那你呢,赫卡忒,你也本该属于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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