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la.com,最快更新孤山暮 !
太子将进西京时,收到睿王毁容的消息。
心里一紧,一气。
一紧是惊异,在大夏腹地,先是太子妃,这次又轮到当朝亲王先后遇刺,是一路人还是几路人?对方要干什么?真是前朝余孽吗?如果是,更应该刺杀的是他齐子浩!
一气是突然意识到,睿王遇刺一事,这盆脏水多半要泼于他的头上。睿王选妃在即,门阀之女已到西京,此事若成,睿王身后是世家门阀,在天下人眼里,会成为太子最强的对手。如今睿今破相,选妃一事多半告吹,他齐子浩就是最大的受益者,也是最大的嫌疑人。
本来他己着手架空李明德,此时却不得不重新依靠李明德,让他引导朝中文臣为他正名。真是半途起波折。
难道,是李明德在背后做的手脚?可是,李明德又怎么连太子妃一起刺杀?太子妃在刺杀中,身边人可是实实在在都死了,太子妃也险遭不测。
齐子浩深觉不解。
何成和隐卫传来的消息都毫无线索,齐子浩想,能豢养死士,又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的人,不大可能一下冒出来两拨人。
所以,刺杀太子妃和睿王的人也许是同一拨人。
但是隐隐的,太子又有一点窃喜。
如果睿王真的毁了容,那燕晨,也许……
这时,邓彦明来报,太祖派来迎接他的人已到城外十里。
他只得暂且按下心中疑惑,更衣出帐,往西京而去。
太后与王皇后也接到了原王送来的消息。得知睿王毁容,太后勃然大怒。
她凤冠霞披,摆出全套仪仗,浩浩荡荡来到紫辰殿。
太祖闻讯,急急带了正在议事的内阁首辅李明德,迎了出来,行了礼,惊鄂地问:“母后何故如此?”
太后在凤辇上冷笑:“哀家若不正装来见皇帝,只怕皇帝早已忘了哀家还是太后,还是你的生母!”
她将“生母”一字咬得极重。
太祖惶恐道:“母后折杀儿子了!”亲自上前,扶太后下风辇。
李明德须发皆白,伏于地上,一声不出。
太后眼角也不扫李明德一眼,从他身边昂首走过,长长的裙摆扫过李明德俯地的脸。
太祖使眼色让人扶了李明德下去。
太后坐了上首,太祖却不敢坐,站在太后身前。
太后直直地盯着太祖,目光犀利,隐隐可见当年南族土司公主的气势。
太祖恭敬地说:“母后有事,唤儿子就行,何苦亲自前来?”
太后嘲道:“儿子?哀家倒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紫辰殿大太监黄公公将殿里所有人带出去,并亲自守在殿外,不准任何人靠近殿前十步。
太祖脸色苍白,伏地泣道:“母后息怒!儿子做错了什么,尽管责罚,母后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太后冷笑:“皇帝起来说话,哀家素来不喜中原这跪拜之风,更何况是皇帝的礼呢!”
太祖只得起来。
太后接着道:“其实,哀家还真不稀罕这中原皇宫。莫不是为皇帝的脸面,哀家早带着皇后回南族。如今,皇帝愈发威风,连亲生儿子也要下手。你就如此容不下忆湘?”
王忆湘,王皇后的闺名。齐轩久挚友王天涵之女。
太祖也接到了睿王遇刺的消息。太子不在西京,太祖不得已上朝,睿王遇刺已掀起轩然大波,朝臣除跟去参予祭祀大典的外,全都在朝堂上表示了震惊,嚷嚷要严查刺客来历,不得轻视。
言下之意,隐隐指向太子。太祖不动声色,朝后将李明德留下,细说此事。
其实,这还真不是他做的,也不会是太子做的。而且,从李明德的震惊程度来看,也不是李明德做的。
太祖听太后如此说,苍白的脸又泛上青色。他无奈地说:“母后误会儿子啦。忆湘是儿子的皇后,睿儿是儿子的亲生儿子,儿子怎可做那禽兽不如的事?”
听他连禽兽不如都说出来了,南太后便知此事不是太祖所为,隐隐为自己的冲动后悔。
她脸色稍霁,吁了一口气道:“如此,或许真是哀家冤枉皇帝。皇帝啊,太子后院拟将朝臣尽数收揽,堂堂大夏的睿威将军,太子的弟弟,一个亲王却至今未纳正妃,总不能去娶平常人家的女子吧?说起来,岂不是要说皇帝偏心,太子失德吧?”
她留意了太祖的神色,似乎深以为然,又接着说:“哀家相信,睿儿绝无心那位子,哀家同意皇后为他娶门阀之女,也是笼络天下人心,为大夏固本守源。”
太祖深揖一礼,恭敬谢道:“母后深谋远虑,为大厦殚精竭虑,儿子谢过母后!睿儿也是皇子,将来谁承大统,儿子都乐意。只是子浩是长子,当年又立下大功,儿子不能失信,这才立他为太子。母后多虑了!”
太后不搭话,出了会神,问道:“依皇帝看来,刺客是什么人派的?”
太祖低头,斟字酌句地说:“从表面上看,太子最为受益。但太子不会这么做,一来他宅心仁厚,最是宽厚,二来这么明显的事,他没那么蠢。”
太后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眼里却含着嘲弄。
太祖仍低着头,似在思索。
“另外,如果门阀不想联姻,也有可能会派刺客毁了睿儿的脸。这样,皇家断没有坚持让门阀与睿儿联姻的道理。”
“那李家呢?”太后盯着太祖。
太祖叹口气,道:“李家也有可能。这样他们就能保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从而让李家仍雄踞朝堂。然而,李首辅却不会这么下作,因为,”太祖略带嘲讽的说,“李首辅如今,怕是不会对付睿儿。”
太后一愣,也是,太子选侧妃一事,才是李家目前迫切要想对策的大事。
太后眯着眼,看向太祖:“皇帝终于腾出手来,要对付李家了?”
太祖却推道:“儿子身子不好,朝堂大事几乎是太子在过问。至于李家,端看太子怎么用。”
太后呲一声,不想跟太祖打太极,硬梆梆地丢下一句话:“哀家不干涉皇帝两父子的朝务,但刺杀睿杀一事,却不能善了。哀家就等着皇帝的消息了!”
便昂首挺胸,走出了紫辰殿。
太祖恭恭敬敬送到殿外,才回转殿内。脸色已彻底冷了下来。
这刺杀案真是莫名其妙,迷雾重重。
睿王这里,燕晨正在为他“疗伤”。
那夜之后,燕晨本就是爽利女儿家,也去了羞意。
桌上瓶瓶罐罐一大堆,将睿王按在椅子上,她要为他“疗”个伤口出来。
回京之后,太医定要为睿王治伤,如他“脸面完整”,岂不露馅。
睿王任她一双小手在他脸上又抹又涂,鼻子里满是女儿家的幽香,心猿意马。不禁伸手环住燕晨纤细的腰肢。
燕晨嗔了他一眼,道:“别闹。搞不好会穿帮的。”
睿王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回京跟我进宫吧?”
燕晨不耐地说:“进宫做什么?我得开医馆。这一路上配的药丸够我卖一阵子了!”
睿王不悦:“哼!那都是齐子浩的药配的!”
“进京后,我会将银子如数奉还,怎么会是他的?”
“现在不还没还吗?”
“那,我今儿个就追上太子,今天就还?”
“你敢!”
燕晨似笑非笑,乜着眼看他:“什么?你说谁不敢?”
睿王气绥:“是我不敢,不敢放走你。”
燕晨弄好了,取过一面把镜塞到睿王手中,睿王漫不经心取过一照,手一抖,又强作镇定地握紧镜子。
镜子里,左脸从脸下到嘴角一条大大的口子往外翻着,仿佛一张血盆大口斜亘在脸上,逼真得连睿王都怀疑燕晨真的在他脸上砍了一刀。
燕晨笑咪咪地问:“怎么样?可以吓退千军万马了吧?”
睿王哭笑不得:“晨儿,这得多大的仇?将本王弄成这个样儿?”
燕晨一本正经:“我这是一次到位!免得伤口小了,还有人觊觎睿王美色。”
睿王放下把镜,将燕晨拖到怀里,戏谑地问:“那晨儿看来,本王的美色值不值得晨儿觊觎?”
燕晨挣扎着推开他,笑道:“现在的殿下可没有美色可觊觎——除非瞎子。”
“瞎子?”
“对啊,瞎子看不见,一摸,哦,肩宽腰窄,嗯,还行。”话刚出口,猛地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脸瞬间红透。忙转身要跑。
睿王心旌摇曳,那容她逃。长臂一舒,将燕晨捉了回来,箍在怀里,再不放开。
燕晨又羞又恼,紧紧将脸儿埋在睿王怀里,誓不抬头。
睿王低低闷笑一阵,直觉怀里那颗小脑袋着实可爱。也不勉强她,让她在怀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