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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扬长而去。
李芸气得差点晕过去。自知自己拦不住燕晨。只得骂自己的侍卫:“一群废物!连两个人都打不过!”
皇甫乐昭也有些意外。她早就知道了燕晨身手很好,还颇得太子照拂,本想看看燕晨的功夫,谁知李家侍卫太熊了,连人家的身都近不了,就被人家两个人打趴下了。
李芸偏头看到太尉府的侍卫没参予,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为何不上前帮忙?”
皇甫乐昭脸更冷。
她道:“李小姐,他们不是李府的侍卫,更不是狗奴才,是我父亲的亲卫,都是出生入死的将士。请慎言。”
李芸大怒。
“刚才在楼上,分明是你听见伙计说楼下有女子貌若仙子,动了怒,本小姐才命人打了伙计,现在又袖手旁观,你什么意思?”
皇甫乐昭知道自己将入东宫,而且父亲暗示,将来娘子军很可能要交给她,原来新贵与旧臣就矛盾重重,入东宫后势必与李煦更将明争暗斗,本不想与李家私下往来过多。偏李芸今早约她来逛街吃饭,抱着了解一下太子妃的心思,才勉为其难答应了一同来。
从家族来看,李家明显比皇甫家底蕴深厚许多。但父亲皇甫田为当朝太尉,太尉是大夏军权的最高官职,与李明德一武一文,一新一旧,一直不合。家中女眷只维持表面交往而已。因李芸素喜交际,多数官宦人家的小姐都与她真真假假交好,父亲也让自己不要与李芸交恶,私下也就有些来往。
当年齐夕声名大振时,她才三岁。齐夕死时,也才五岁。但耳闻目染,一直以齐夕为榜样,父亲更是遍请大儒名家,军中高手下大力培养她,如今放眼西京,恐已无女子以之匹敌,加之她长大后出落得亭亭玉立,明眸皓齿,故眼界颇高。
最近却频频听说燕晨的名字,不免不服气。今儿踫巧一见,心里暗惊。
燕晨虽然容颜极美,但从里到外散发的从容自信,举手投足流露的磊落沉稳,反倒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色。
仿佛她一出现,便如逐星退月的朝阳,敛尽所有光辉。
遗憾的是今天没看到燕晨出手。
皇甫乐昭再瞥一眼暴跳如雷的李芸,与燕晨暗中比较,顿觉燕晨更像出身大家之人。
她淡淡地说:“本姑娘何时动怒了?”
李芸气道:“分明是你说的,‘伙计是井底之蛙,也敢妄言绝色,该打!’”
皇甫乐昭一笑:“可本姑娘没让你找伙计的麻烦。”
李芸一滞。
自睿王两次说她丑之后,最听不得说别人貌美。刚才伙计偷偷感叹“活了这么久,今儿见了楼下那小娘子,才知什么叫貌若仙子”,顿时不自在。又听皇甫乐昭冷笑伙计井底之蛙,一时冲动开门将人打了,踢下楼去。
后来从窗子看见楼下出来几人,从背影看仿佛是燕晨,更是心头火起,才又是砸杯盏,又是追出来让人打那个对头。
如今地下一堆哼哼唧唧的伤员,皇甫乐昭还推得一干二净,回过神来,知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她冷笑道:“皇甫乐昭,你休要当本小姐是傻的,你刚才怎么想的,当我不知道吗?今儿就算看清了你,也看扁了你。本小姐虽说直了些,倒比你更敢做敢当。本小姐那姐姐可不像我,你就等着去东宫享福吧!”
说完,再不看皇甫乐昭一眼,带着雨儿及一群仆妇,也不管受伤的侍卫,径直蹬上马车走了。
皇甫乐昭的冰封脸有一丝龟裂。
这个蠢货,今日怎么聪明了一些?
她强作镇定,带着自己人回府去了。
寄哥儿从街上到医馆,一直跟着临渊临潭,以从未有过的崇拜姿态仰望两人。一回医馆,又要求搬出沁娘隔壁,住进两人住的二进院子。沁娘心里实在不愿儿子再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然拗不过儿子,只得眼泪汪汪的帮着收拾。
申娘却笑道:“这世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寄哥儿很该学些功夫傍身。”
燕晨不好说什么,毕竟寄哥儿的父亲当年惨死,燕晨心怀内疚。更迫切想早日报仇。
她深感自己有些懈怠,或许高大威猛的睿王令她心深处的惶惑不安减轻了不少,过往常常惊破梦魂的金戈铁马,竟似也淡了几许豪迈。
她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窗前热烈绽放的石榴花,仿佛看见了昔日峥嵘岁月里的血与火,仿佛听见了那些鲜活的躯体汩汩流淌的热血……
她思考着要怎样借这次入宫,彻查当年之真相,以及义祖父一家的大仇,也一定要报。
这些,都与太子息息相关,然而,燕晨实在不想与太子有纠缠。
过去的情已随齐夕远逝,不管它曾那么的令她万分珍爱,不管它曾那么的令她百折柔肠,都已随齐夕的衣冠,埋葬在孤山之中的寂静里,消泯于夕阳之后的长风中。
即如此,那就从外围查起。邓祁应该有家人,或交往密切的人。
打定主意,燕晨心里稍微有些轻松。
这时,申娘来禀,说睿王与原王来了。还带了好多下人来。
医馆尚未开馆,随陈恒申娘一起来的其他旧部有六七名,都住在一进院子。
晌午后,全出去打听消息,摸其他医馆的底去了。
燕晨带着临渊临潭从后院来,见几个小娘子和中年妇人一排站在正堂外面。临渊临潭住了步子守在门口,她迈进正堂。
睿王与原王一坐一站,原王在看几大排药柜上的药名,睿王挺直肩背坐于椅上,只是一个侧影,却岩岩如孤松,傀俄若玉山。
燕晨禁不住在心里暗叹,难怪李芸视自己若仇敌,就是自己,何尝又不是一再被他动摇心志?
听见声音,两人回头,燕晨收敛心神,拱手笑谑道:“两位殿下驾到,蓬荜生辉。”
原王笑嘻嘻地躬身长揖:“师傅在上,受小徒一拜。”
燕晨侧身让过。
睿王但笑不语。
原王指了指外面那一排人,道:“选几个罢,徒儿孝敬师傅的。”
燕晨皱眉,道:“我一个女郎中,身边带着这许多下人,象话吗?”
睿王道:“晨儿,你从未来过西京,身边确需人侍候。听三弟说,这些人极是妥贴。”
原王急急地接上,说:“是极是极,这些都是戾帝时获罪人家的家奴后人。她们自小生于西京,对西京甚是熟悉。”
燕晨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睿王,睿王看懂了她眼里的含义。
原王不知燕晨即齐夕,怕这些人与原主或家人有牵连,很多事不方便。
他回头对原王说:“这些人中有无孤女?”
原王仍然笑嘻嘻地道:“当然有。其中有三个,父母双亡,连兄弟姐妹都没了。”
燕晨有些意外。原王外表风流不羁,仿佛对一切浑不在意,其实心细如发,送来的六、七人,孤儿竟占了一半,可见是原王有意的。
燕晨沉吟了一下,同意了。
原王大喜,叫那些小娘子进来,由“师傅随意挑选”。
燕晨最后挑中了两姐妹,相差一两岁,大的不过十三、四岁,小的十一、二岁。一个看起来温柔可亲,一个看起来极是伶俐。虽容貌只是清秀,但都眼色清明,看起来皆有正气。
原王抚掌大笑,道:“师傅果然厉害。她俩的父母是前朝戾帝时翰林院编修杨梓辛的家生子,杨梓辛得罪彭贵妃,全族发配,下人全部拍卖。这两姐妹的父母同被卖给另一家官宦,生下妹子不到两年,太子哥哥攻破西京前,那家主子连同她俩的父母死于战乱,两姐妹被邻居收养。养了五年,因邻居有了自己的儿女,屡受虐待,逃了出来沦为乞丐。后自买自身,我那年十五岁,偶然遇到买下带入宫中,调教至今,最是可人。”
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想了想,又补充道:“她俩既熟西京,又深谙宫中人事,跟着师傅出入宫,应是妥当。”
燕晨听了,觉得这两姐妹身世可怜,还能眼神清明,实在不易,便欣然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