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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晨回屋换了一套家常服出来,沁娘来问要不要摆饭。
燕晨见睿王根本没走的意思,就点头让摆在院子中。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领兵。燕晨生性豁达,从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因此同桌吃饭实在觉得很正常。睿王才立朝一年就到了潼关,皇族的规矩对他根本从来没用,所以也坦然与燕晨坐下了。
幸儿福儿却有些吃惊。
两人站在身后布菜,不自在的倒是燕晨。她挥手让她俩自去吃饭,两姐妹只得走了。
睿王看着她们的背影,沉思片刻问:“晨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子乔真相?”
燕晨也知道,如今两姐妹在她这里,以后很多事必瞒不过原王,再说,要查真相,必少不了原王帮忙。毕竟睿王在西京毫无根基,想帮也帮不了。
她答道:“齐子浩是太子,如果当年事真有齐子浩的影子,子乔能为我得罪太子吗?”
睿王道:“别小看子乔。他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便把在山原的那场马球赛告诉了燕晨。
末了,道:“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不可能将他的亲卫训练得这么好。”
燕晨笑了笑,道:“也是。他十岁就在皇宫了,想问题的角度跟你不同。”
睿王道:“以前,无论怎样他都不愿选妃,可这次,来选妃的全是士族门阀之女,他并未如以前那么反感,可见他不是没有想法。不过于我,倒不在乎谁在那个位置上。但如果娘子军覆灭真是齐子浩有意为之,我必不容他!如此,推子乔上位倒也不错。”
燕晨出了会神,说:“其实,齐子浩治国还是不错的。如果……”眼里满是矛盾。
睿王盯着她:“不忍心?”
燕晨回过神来,知道睿王误会了。她说:“齐子浩有治国之大才,我担心如果真的娘子军覆灭是他有意为之,我也不会容他。可是,这于国于民,是否是个灾难?”
睿王安慰道:“子乔也不错,如果齐子浩真的当年为上位不择手段,我会让皇祖母和母后推子乔为储君!谁也不能逃脱该有的惩罚。”
这是第一次睿王明确表示无意皇位,及对子乔的态度。燕晨还是有些吃惊。
她瞄了瞄睿王,试探道:“明远,你呢?那个位子,你没想过吗?”
睿王沉默了片刻,坚定地说:“不,我没兴趣。况且,”他顿了顿,说:“你也不会喜欢深宫。”
燕晨一愣,嗔道:“关我什么事?”
睿王放下筷子,含笑望着她。燕晨低下头,拨拉着饭粒,红晕慢慢爬上脸颊。
“晨儿,这辈子,不,生生世世,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晚风拂过,带来不知什么地方的花香,醉了人心。
饭毕,照例又是一壶茶,一张榻,一树绿叶,满眼红花。
睿王想起一事,低声道:“我的暗卫告诉我,在山原刺杀太子妃的刺客身上的衣服与李孝杰有关。”
燕晨愕然。
“他为什么要刺杀她妹妹?”
睿王虽未在朝堂,但领兵十多年,诡譎之事经历了不少。故而想问题也不会简单。
他道:“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子,如果他是帮她妹妹呢?毕竟,李煦当时只是受了轻伤。”
“死的都是什么人?”
“全部是李煦的贴身宫人。”
燕晨想起她们救的那仆妇当时说的一句话:“太子妃要杀她。”
“难道,是为了杀那些仆妇?”
“有可能。如果无缘无故,李煦身边的人全死了,必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如果是在刺杀中毙命,谁也不会去深究。”
燕晨不再说话,站起来,仰头看着石榴树,若有所思。
睿王看着树旁的女子,眉尖轻颦,目光幽深。
彩霞满天,瑰丽的夕阳将她笼罩在一片全色之中,虽布衣木钗,却不损丝毫美艳。
他忽然想起当年,十三岁的齐夕与齐子浩并肩骑马回来,夕阳也如今日一样瑰丽,他们犹如一对壁人,光彩万丈。那时,她的眼中只有快乐。
那怕,那快乐不是为他,当时他也希望,子浩哥哥会永远令她快乐下去。
尽管,那一夜他平生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
那怕与你春风秋水永如过客,也愿你揽星河抱明珠,得偿平生愿。
可惜可恨齐子浩……
睿王告辞前,燕晨回屋又为他“疗”了次伤。伤口不再张着口,有些“结痂”,不用“包药”了。
睿王忍俊不住。
明日,那些小娘子吓不死才怪。
燕晨左看右看,邹眉道:“不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看到,还不心疼死?”
睿王打开门,招招手,齐正天从墙上翻下来,递了一只面具给他。
这是去买衣裙时顺带买的。
燕晨帮他戴上,“啧啧啧”几声。
无他,遮了面,露出的眼睛鼻梁下颌竟让人屏息。
好一个伟岸俊朗的大丈夫。
睿王走后,燕晨一夜多梦。
又是金戈铁马,鲜血横流。
晨起,仍有些神思不定。
原王与睿王又来接她了。
因今日入宫就要晚间才回,燕晨便先给原王扎针。
进宫时,因今次入宫时间长,原王让她带了幸儿福儿。临渊临谭也由睿王以亲卫身份带了进宫。
进宫晚了些,沒见到来请安的一众人,燕晨松了口气。她十分不耐烦与那些人虚情假意。睿王原王被太祖让人叫去了。
走之前,原王交待了幸儿福儿几句方才离开。
太后精神比昨天好了些,燕晨却不敢掉以轻心,还加了一丸药,怕太后没精神应付下午的宫宴。又将给太后调的茶交给晴嬷嬷,说以后一段时间,太后只需用此茶泡水喝,其他的参茶什么的都暂时不用。
皇后一直在旁守着。
燕晨有些诧异,皇后与太后的关系实在不象婆媳而象母女。以前她小,还不太注意,十年后入宫再见,总觉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直到快午膳时被带下去偏殿吃了午饭时,燕晨还在想到底是哪里不对。
歇息到未时中,皇后让人来请燕晨,说已有贵妇贵女陆续入宫请安,让燕晨去太后身边守着。
这次宫宴,几乎所有的三品以上的朝臣及公候都携夫人及子女来了,同时还有山原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这些士族大家的当家夫人及嫡女。
男人们去紫辰殿叩拜皇上及太子、睿王、原王,女人们就到寿康宫跟太后、皇后请安。
之后,全部到御花园自由赏花,太子妃则在御花园迎接众夫人及太太小姐们。晚宴则设在广场。
南后来自南朝,那里最是奔放自在,在齐家守了多年规矩,如今贵为太后,又是为皇子选妃,也想再撮合几对,故这次宫宴规矩放得很宽。
只不过为防意外,几乎所有御林军都调入皇宫,包括御花园都是钉子似站着的将土。
人虽多,但前朝留下的旧臣及随太祖打江山的新贵泾渭分明,那些门阀也不与他们来往。
燕晨带着幸儿福儿到了正殿,见一屋子莺莺燕燕,满室香脂味。她皱皱眉,这样的环境对太后病情无益。
燕晨与幸儿福儿站到了太后身后,皇后坐在太后左下首,对她点点头。
与太后说话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贵妇——穿着是贵妇,但举止言谈似乎有些粗俗。她身边有一小娘子,正是那天与李芸一起的皇甫乐昭。幸儿小声告知燕晨,那贵妇就是皇甫夫人。
此刻,皇甫乐昭正将视线扫过来,眼里是高高在上的冷傲与审视。
燕程落落大方地任她打量,将视线转开,再不理睬。
皇甫乐昭微微有些吃惊。
她知道太后这几天正由燕晨医治,原以为燕晨就是每日入宫治了就走,想不到现在还在。
最让她不舒服的是燕晨身上散发的气质,混合了自信、高贵及英气勃勃的气势,自然而不造作。
一介民女,凭什么有这种由内而外的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