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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奇特的换魂之术。简而言之,他正在与对面的关雎正在互换魂魄。薛重跟着他老爹修道那么久,不算孤陋寡闻,但也从未听说还有如此偷袭双眼的勾魂夺魄之术。果然江湖险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等他略有知觉时,只能感觉自己的脖子已被割断,热血依旧在汩汩涌出。这当然是他饮血剑自己的杰作。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本前途无量的血谷道弟子,竟然就这么直奔阴曹地府去了。
关雎终于透过气来了,连咳了好几声。但他发现刚刚被掐得几乎要断掉的喉咙根本没一点异样。不但如此,全身的瘫麻和剧痛也消失无踪。反而感觉神清气爽,全身从未感觉如此轻快过。
“你咳个屁呀!”黑暗中一个女人朗爽地笑起来,“我掐的又不是你。”
关雎这才想起,自己坠下井的时候压到了一个女人。幸好有她垫背,自己才没死。但被自己这样一压,她恐怕受伤不轻。关雎不由得有几分愧疚,低声问道:“这位姐姐,你没受伤吧?”
“怎么可能没受伤?”这女子冷冷地说,“岂止受伤,我已经动不了了!”
关雎抬起头仰望。这井极深,井口已经只有一个铜钱大小。外面又是半夜,只能见隐约的几点星光。关雎说:“我先想办法出去,到了外边再地办法救你出来。”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说法是放屁!这可是在四面无路的浮云峰顶。就算他想法逃下了山叫人来救,这些人又怎么可能爬得上来?更何况还有三个凶神恶煞般的修士守在门口。
奇怪!关雎忽然想起刚刚在井中,明明听到那三个修士中较年轻的那个已经下到井里来,怎么这一会儿声息全无了呢?
更奇怪的是,自己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用手一摸,竟然是一把二尺来长的单刀。刀刃上一片粘糊糊的,似乎还有血迹!
“哈哈,”那井底的疯女人大笑起来,笑得关雎心惊肉跳。这个女人既然能上得了这个浮云峰,指力又那么强,恐怕和那三个修士也是同类!关雎明白,这帮人要掐死自己都是不用吹灰之力的。他得聪明点才能有机会活下去。
“你救我?”女人一阵笑过,恢复了冷冰冰的口气,“如果你还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这时,古宅外还站着萧、丁二人。
薛重进入古宅后不久,夜幕下冲天的浑沌气消失了。
萧谷人知道,薛重已经得手了。浑沌丹进入薛重体内后,会被他体内原有的血谷真气暂时抑制。这样他们才能神鬼不知地离开密青山。但薛重的修为有限。只要走近他十步之内,还是能感觉到浑沌丹的存在。
萧谷人暗自叹了一口气。他资质已属上乘,也修炼到三十六年才初次结丹。现在以他的本事,如果得到浑沌丹,就足以跻身东胜神洲顶尖高手的行列了。血谷道也因此可以提升一个档次。偏偏有福的是这个乳嗅未干的少年。他不知还要修炼多久,才能将浑沌丹尽为己用。
已经可以想见这小伙步出古宅时,满脸春风,但又故作轻松的装逼模样了。
但薛重走出大门的神色,大大出乎萧谷人的意料之外。
他非但脸上没有任何得意之色,反而一脸的紧张和胆怯,低头缩背。他就好像根本不敢对视两个同门师兄。
这哪里是血谷道的太子爷!简直是厨房里扫地洒水的小厮才有的神色。
更让萧谷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他不是一个人。
他拦腰抱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这女子身材纤细,一身黑色的劲装。一头长发垂在脑后。微弱的星光下,只能看到一张淡雅清秀的脸。
萧谷人的神经瞬间就紧张到了极点。
浮云峰这个鬼地方,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这女子虽然看上去年纪轻轻,但她能上得了浮云峰,又能在这宅子里呆了这么久没死,足以说明她绝不是等闲之辈!要命的是,薛重做事一向知道轻重,这回是怎么了,竟然带出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祸水。
一般江湖人士逢面,以萧谷人的功力,只需要稍稍试探对方的外气,就可知对方师出门派、功力深浅。他见过绝顶高手,外气威势逼人,迫得他根本近不了十步之内。他也见过色厉内荏的草包,虽然装模作样,其实却不堪一击。但这个女人,叫萧谷人彻底傻眼,她根本就没有外气!难道她其实只是凡夫俗子?
“这位是?”
没想到这个女人很礼貌地回答:“小女子姓叶名菱,近日路过此地,受了点小伤,幸蒙薛道长相救,真是感激不尽!”
这个叫叶菱的女人看似什么都说了,其实什么都没说。路过此地?明摆着扯蛋!谁会“路过”一座根本就没路的山峰?这几个月来,知道浮云峰上出了浑沌兽的都是修真界中有名有姓的大派,她一个路人怎么可能没来由到了这荒山野岭?
星光下,萧谷人明明看到这个女人眼里闪出狡黠的光。她压根就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似乎在笑着说:“我就是要忽悠你,你要怎么着吧?”
只听一声微响,萧谷人右手钢刀已经出鞘。明晃晃的刀身扫成了一片扇形,直削薛重的双膝。
薛重虽然手中抱着叶菱,身形却一点都不迟滞。他双腿都未动,只见他脚尖一弹,身体已经腾空后退了一步。萧谷人一招扫空。
“你想干什么?”萧谷人身后传来一声闷如碎石的低吼。他回头一看,“盘根树”丁坤已经青筋暴起,满脸怒气,手按在刀柄上,似乎随时要冲上来搏杀。
看到师兄竟然对同门出手,而且袭击的是师父的儿子,他当然怒不可遏了。
“盘根树”为人憨厚,少出风头,在江湖上的名望不及“削骨道”。但萧谷人也绝不敢等闲视之。他连忙嘻嘻一笑,将刀子收了,说:“薛师弟刚刚得了浑沌丹,我试试师弟的身手有没有突飞猛进嘛!”
丁坤的手慢慢从刀柄上移开,但眼中的怒火却丝毫未减。
萧谷人一见薛重的走出古宅时的神态,早就起了疑心。眼前这人从外貌上来说,的确是薛重无疑。但眼神里的紧张和畏惧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江湖上各种旁门左道甚多。什么易容矫装、变身、幻术,人傀儡……也许师弟薛重在刚刚在浮云老宅里已经遭了暗算?
本来通过外气相接,萧谷人也能确定他的身份。无奈他吸收了浑沌丹,外气和从前已经大不相同。
萧谷人只好出一招试探。这一招走过,他终于放了心。薛重脚上是血谷道独有的“点水步”轻功,自然而发,这绝不是任何外人学得了的。
难道吸收了浑沌丹,连心性都变了?他只能这样想了。他万万想不到,他的薛师弟早已经一命呜呼了,眼前只不过是一个借尸还魂的酒家小掌柜而己。
“师弟,那现在……”
他很想问薛重应该怎么处理这个女人。按他的计划,他们取得浑沌丹一事只有神不知鬼不觉,才有可能避免后患无穷。
现在带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他的盘算已经彻底毁了。除非……
“走!”
薛重眼神虽然慌张,回答却只有简洁的一个字。
关雎当然不会什么“点水步”了。薛重一死,他十余年苦习的各种武功招数、运气法门、神通要诀,通通随着他的魂魄往阴曹地府去了。只有气血随身,关雎只感觉体内一股股奇怪的气息在四处游走。好在薛重多年的修炼,他的身体已经习惯如何运转这些真气,关雎还不至于立刻走火入魔。
这一招“点水步”也一样。这些招数经过了薛重多年的苦练,早就像呼吸走路一样融入了他这身体之中。所以萧谷人一刀扫来的时候,关雎只是自然往后一避,就使出了正宗的血谷道“点水步”。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萧谷人又怎么能看穿呢?
从井底出来的时候,关雎已经体会到了这一点。他手中还抱着一个人,面对陡直的井壁,本来只有无可奈何的份儿。
“你等什么,走呀!”
叶菱一声催促。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井壁上一“走”。没想到这一走,他竟感觉如履平地。体内那股奇怪的气息,就像沸水一样往上蒸腾。他的身体不由得轻盈起来。加上他的足尖在井壁上稍稍借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走出了这口深井!
怪不得这帮人上无路可通的浮云峰也那么容易。
原本绝望的关雎精神一振,似乎看到了摆脱这个恶梦的曙光。但他可兴奋不起来。那个一身黑衣的女子,一双手十个指头若有若无地在他身上某些地方戳来戳去。这样的一个女子,本应是一双纤纤玉手。但那指尖一发力,就像锋利的铁针尖一样。关雎虽然不懂武功,但他也听说过有一种叫做“死穴”的东西。每当被那女人的指尖碰到,他都感觉一阵寒战。
“只能乖乖按她说的做了。”关雎一边暗想,一边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逃脱的机会。
萧谷人将手一招,三人先后跃下悬崖,在崖壁上一路疾奔往下。关雎起初的步法有些生疏,踉踉跄跄。叶菱在他耳边传授了一些要诀,他也装得像模像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