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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空谷客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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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他呢,还是睡了吧!

    要找到睡眠,只要有习惯就行,用不着考虑许多,甚至不考虑更容易入睡。可我下午既没有睡觉的习惯,也不可能不作考虑。

    入睡前,我老想着要睡着,结果反而睡不着;即使睡着了,还在想要睡着。

    这不过是朦胧的黑暗中出现的一抹微光,但足以把我睡不着的想法反射到睡眠中;继而这反光又一次反射,使我感到我是在睡眠中产生睡不着的想法的;

    接着又一次新的反射,把我的觉醒反射到一次新的睡眠中,我想对到我房间里来的朋友们说,刚才我睡着了,但我却以为没有睡着。睡眠中的幻影模模糊糊,难以辨认,必须有极其敏锐和虚幻的感觉才能把它们抓住。

    后来在哪里我也有过同样的感受:夕阳早已西下,天似乎全黑了,但由于视觉和听觉一样有持续作用,即使天黑了也看得见天黑前的形象,所以运河上空就象余音萦绕一样,久久回荡着最后一线光亮;

    多亏这个余音的看不见的回声,我看见一座座披着黑天鹅绒的宫殿映照在灰蒙蒙的水面上,仿佛永远不会消失似的。

    当我睡不着时,我经常想象一个海景;这一海景同它在中古时代的景象混合在一起,成了我经常做的一个梦。

    睡梦中我看见大海的波涛凝固不动,就象彩绘玻璃上的画图,中间有一座中世纪的古城;一衣带水把城市一分为二;

    绿色的海水在我脚下延伸出去,沐浴着对岸一些古老的房屋;这些房屋还存在,因此,朝它们走去,就仿佛在追溯历史。

    在这个梦中,大自然学会了艺术,大海变得具有中世纪风格;在这个梦中,我渴望做到并且以为做到了力不所及的事。

    这种梦,我似乎做过很多次,但是,因为梦中想象的东西一般都属于过去,虽然从没有见过,却十分眼熟,所以我以为不是在做梦。可是相反,我发现我的确常常做这种梦。

    人在睡眠时会变得软弱无力,这一特征也反映到我的睡眠中。

    不过是象征性的:在黑暗中,我看不清朋友的面孔,因为人睡觉时闭着眼睛;我在梦中没完没了地为自己辩解。

    但当我想对朋友陈说理由时,我感到声音梗在喉咙口出不去,因为人睡眠时说话总是含含糊糊;我想走到他们身边去,但我挪不开腿,因为人在睡眠时不走路;突然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满面羞愧,因为人睡觉时不穿衣服。

    因此,闭紧眼睛,抿紧嘴唇,捆住双腿,着身体,这就是我在睡眠中所看见的睡眠人的图像,它很象斯万送给我的那几张有名的寓意画,这是嫉妒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圣卢来巴黎了,但只能呆几个小时。他向我保证,他对我说,真诚地暴露了他的思想,“她已不是从前的她了,人家把她变坏了。我向你保证,她不值得你关心。

    你太看重她了。你愿意我把你介绍给其他人嘛?他又说,也不管我感不感兴趣。“她年轻,聪明,一定会中你意的。

    她嫁给了我的表哥,我表哥人挺好,就是不太聪明。我同我表嫂谈起过你。她要我把你带去。她比你哪位可漂亮多了,也比她年轻。她是一个可爱的人,你知道,是一个好人。”

    这可是她最近用更大的热情学会的表达方式,表示一个人性情温和:“我不能说她是重审派,应该考虑她所处的环境。

    不过她毕竟说了句公道话:假如某人是无辜的,那把他囚禁在魔鬼岛就太可怕了你听明白了,是吗此外,她对她从前的几个女教师都很好,家里人让她们走侧边的楼梯,她坚决不同意。

    我向你保证,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其实娜娜并不爱她,因为她感到人家比自己聪明。”

    哪一天我需要她了,哪一天她必定出门。不是去看兄弟,就是去看侄女。最近她女儿来了,出门就更勤了。我因为她不在我身边侍候我,心里很不愉快,再加上她去看望的又都是她的亲人,我就更加恼怒,因为我预料到她会把这种串亲戚说成是天经地义的事,符合规定。

    因此,我一听到她解释就会很不公正地大发脾气,何况她说话的方式特别,我就更是怒不可遏。她从不说:“我去看我的兄弟了,我去看我的侄女了”,而是说:“我去看兄弟了,我跑着进去给侄女或我的卖肉的侄女问声好了”。至于她的女儿,她要她回哪里去。可她女儿却不干,她学着风雅女人的样,讲话中插进一些缩语,听上去俗不可耐。

    她说,那里没有一点趣味,在那里呆一个星期都受不了。她更不愿去她的的妹妹家,那里是山区,她说山区不怎么有趣。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使有趣这个词有了一个新的可怕的含义。

    她女儿下不了决心回了她男朋友她认为那里的人“蠢得不行”,在集市上,那些饶舌妇,那些“乡巴佬”会发现自己同她沾亲带故。

    会说“唷,那不是他姑妈的女儿吗”她宁死也不肯回到那里去定居,“现在她尝到城市生活的滋味了”,他说。尽管他思想守旧,但当女儿对她说:“嗳,母亲,如果你不能出门,就给我寄一封快信来好了”,这时,为了使女儿高兴,她也不得不对这个新“时髦女郎”的改革精神表示赞赏。

    天气突然又转冷了。“出去出去干什么找死呀”她说,因为这个星期她的女儿、兄弟和卖肉的侄女都到大城市去了,她宁愿呆在家里。

    况且,她是我姨婆的物理说的最后一个信徒,我姨婆的这个理论对她多少还有影响,因为,她在谈到这个不合时宜的倒春寒时又补充了一句:“因为上帝还没有息怒。”

    对她的抱怨,我只是无精打采地付之一笑。她的预言丝毫也不使我感兴趣,因为无论如何我会有好天气的。我仿佛已经看见山顶上初升的太阳发出万道光芒,我沐浴着和煦的阳光,浑身暖洋洋。

    眩目的光线刺得我眯缝着眼睛,象是在微笑;眼睑犹如用洁白的大理石做成的长明灯,弥漫着淡淡的红光。我仿佛又听见了鼓楼的钟声,不仅如此,意大利也仿佛随着钟声来到我的身旁。

    我一定能手捧鲜花,庆祝某个纪念日,因为自从出现倒春寒,林荫道上的栗树、梧桐树和我们院子里的那棵树,仿佛浸没在凛冽的寒风中,可是古桥的水仙花、长寿花和银莲花却迎着寒风吐出了嫩芽,就象养在净水中的娇花。记得有一年,当我们为封斋期结束后的旅行做准备时,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可不是嘛?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