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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筹这东西,是没法当做信物来用的。
谢蕴被告知后颇为失望。
“那要不,我去刷脸试试看?”
刘蟾没听明白:“刷脸?”
“对,刷脸!”谢蕴耐心解释,也颇有几分自信:“不瞒刘翁,我与家父生得颇为相似,既然梁太守是我堂嫂的堂姑父,那我上去相认,必然是不会被当成叛军贼子的。”
说完,就要上前去喊城门。
“恩公且慢!”刘蟾连忙把人拉住。
“刘翁可是要随我一起?”
刘蟾:“……”
这年头你没个信物,谁跟你认亲?
就凭你脸大?
恐怕才在城下一张嘴,上头就得赏你一阵箭雨。
像他这样的块头,最有可能成为活靶子。
所以,他断不允许恩公冲动行事!
再望一眼那巍峨的城墙,心如死灰之际,也只能重新筹谋:“恩公想去雒京,某这里,确实还知道另一条路,只是——”
见刘蟾欲言又止,谢蕴虚心求教:“刘翁不妨直言。”
“那路需穿过大片深山老林,常有毒蛇野兽出没,若是时运不佳,还会遇上那索要钱财的山匪,只有那些贪图便利的行脚商人才会选走此道。”
刘蟾看小恩公面上未有怯意,又补充:“若是由此路前往雒京,恐怕还要借道青、兖(yan)两州。”
谢蕴也留意到刘蟾的神色:“可是这两州有不便之处?”
“恩公有所不知,”刘蟾道出了其中难处:“百姓若想离开故土迁居别处,须持有县衙出具的过所,以便沿途郡县进行核验,如今珩阳县遭逢大难,我等身上并无过所,想入青兖两州怕是难如登天,若遇上那心黑手辣的,恐怕会将我等充于苦役。”
谢蕴是知道‘过所’的。
过所,等同于现代的身份证。
而且过所上会注明此人前往何地,以防止百姓到处乱窜。
在家天下时期,统治者是不喜欢百姓离开故土的,人口一旦流动起来,管理成本就会加大,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最后就会动摇王朝的根基。
“那刘翁是准备返回珩阳县?”
刘蟾听到恩公这么问,心中难免苦闷。
珩阳城破不过三日,那些叛军估计还盘桓在附近。
回珩阳,纯纯的送人头。
他倒是想去樊城,可他不会飞!
只要他两只脚还踩着地,折返时就避不开贼兵。
况且,过樊城他亦怕再遇上王家人。
虽然那些财物已被骑兵缴走,却也无法让他洗脱叛主的罪名。
在他选择不做‘义仆’、被踹下马车的那刻起,就注定他是个逃奴。
世家逃奴,人人得而诛之……
“刘翁?”少年郎试探的呼唤,拉回了他的心绪。
少年郎又开口:“我欲走刘翁口中的商道,烦请刘翁在分别之前,为我略指一二。”
望着眼前面容清隽的少年郎,刘蟾也攥紧手中的厕筹,不再左右摇摆,一咬牙许出了承诺:“不必略指一二,某与恩公同行便是!”
少年郎一愣,随即握住他的双手:“太好了!有刘翁这根定海神针,家母再也不用担心我迷路了!”
刘蟾:“……”
虽不知定海神针为何物,他还是冲少年郎矜持一笑:“恩公一路待某赤诚,某无以为报,唯有这一腔真心可付与恩公了。”
谢蕴也咧嘴一笑,圆满完成这次会谈。
等她再拿着厕筹回到马车上,收到了来自江主任的敲打:“这刘蟾不是哑奴,你如此捉弄与他,就要做好被他诓骗的心理准备。”
“不是捉弄。”谢蕴放好那根崭新的厕筹,跪坐到江主任的对面:“我只是让他认清一个事实,我们是入不了东林郡的。”
谢蕴与刘蟾在马车外讲的话,江箬隔着窗帘听了个大概。
“他告诉你的那条路,是极不好走的。”
远比徒步登山来的凶险。
现代登山掉沟里,会有救援队来捞,在这里,只能等着做花肥。
更别说还有毒蛇毒虫的叮咬。
方舱医院里,也不是什么药都有。
“眼看就要入冬,这个时节的山林最为危险。”
江主任提到的这些,谢蕴也是想到的,可叛军挡在珩阳,她们没法南下,只能北上。
只有继续北上,她们才能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
既然决定放弃入东林郡,趁着没天黑就该即刻动身。
谢蕴掀起车厢布帘,正准备下车吩咐哑奴,再知会孙媪与葛氏,那位赠她咸鱼的老妇人——阿豚的祖母杨氏出现在马车旁:“恩公可是要离开了?”
谢蕴点头:“家母与我准备改道继续北上。”
“恩公是要去樊城?”
“不去樊城。”谢蕴如实相告:“刘翁说有一条山路可绕过东林郡。”
山路。
这两个字就预示了太多的危险。
即使是最老练的猎手,入了山林也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杨氏望着给马儿喂水的小恩公,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发出声来,若有选择,谁会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