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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问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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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他不想喝的!

    他都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

    再这么下去,他这身上得磅磅地掉秤!

    原先他还能用金银在路上换点口粮,现下身无分文,那些卖过他烙饼的老乡,如今却是不肯赊饼给他。

    挖野菜,他又抢不到那些粗人。

    没瞧见他屁股上那块污泥,就是因为抢野菜被人推搡在地。

    从昨晚到现在,他只灌了一肚子的河水。

    可这喝水,它不顶饱啊!

    在刘蟾那期期艾艾的注视下,谢蕴把粟米汤端去给了江主任。

    江主任正为柱子换尿袋,瞧见她手里的薄粥,松一口气:“正好,这孩子吃不了干粮,小米粥就给他喝吧。”

    “孩子清醒了?”谢蕴探头看了一眼。

    “刚才醒了一会儿,已经能认人。”

    至于病患用过的那只尿袋,又被江主任收了起来。

    这种塑料制品,不好随意丢在路边。

    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点把火烧掉这类不可降解的垃圾。

    也亏得天气越来越冷,病人需要盖被褥,要不然,这尿袋没地方藏,被孙媪她们看到,免不了要做出一番糊弄。

    谢蕴将陶碗搁在小箱子上,再退回到位置上,左脚踝却压着东西,一低头,发现是一只合掌大小的陈旧布袋。

    “是村民才送来的。”江主任道:“我还没打开看,应该是口粮。”

    谢蕴解开捆着袋口的麻绳,入目的是一小袋粟米。

    淡淡的谷米清香,每一粒都充盈饱满。

    这两斤粟米,恐怕是那些村民除咸鱼外最珍贵的吃食了。

    他们为她煮了一碗粟米汤。

    而袋中的粟米,想来是给江主任的。

    “葛氏整日在咱们身边,她知道我们没多少口粮了。”

    江主任话中的意思,谢蕴当然明白,葛氏也是上杨村人,肯定会将她们这边的情况如实告诉那些邻里。

    这两日,谢蕴并未瞧见有村民煮了粟米来吃。

    即使是最疼爱孩子的母亲,也只是喂孩子吃干巴巴的菽饼。

    而他们这里,虽说吃光了胡饼,但江主任从方舱医院拿了十来包压缩饼干出来,拆开真空袋都装一个布包里,只说这糕点是离家前从谢老夫人那里拿的,上马车后,就给塞马车箱子里以防万一。

    谢老夫人这些年的骄奢,在谢家不是秘密。

    所以,精明如孙媪,尝着谢蕴塞她嘴里的饼干,只当是珩阳县新出的糕点,也没做旁的怀疑。

    重新绑好米袋的绳子,谢蕴从一旁布包里取了块压缩饼干。

    然后,她再次下了马车。

    谢蕴在河边找着那个圆润的身影。

    刘蟾半趴着,一手紧握半枯的藤条防止下滑,另一手攥着一片类似旱金莲叶子的自制器皿,正小心翼翼地从河里取水。

    虽然这只招财猫总偷听墙角、让她有些牙痒痒,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饿死在途中,更别说自己还得靠他来辨路。

    刘蟾才打上来一点水,还没来得及喝,身边传来一道声音,如击玉敲金,又是他所熟悉的:“生水多寄生虫,容易引起痢疾和急性肠胃炎,刘翁还是将这水煮开了再喝。”

    刘蟾没回头,也没停止喝水。

    比起腹泻不止,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不饿死。

    然而,才灌一口土腥味较重的河水,一只少年郎的手伸过来——他看到了少年郎手中的东西。

    方方正正的。

    少年郎方才赠与稚童,便是这种糕点。

    “粟米汤刘翁不喜欢喝,只能请刘翁将就用些饼糕了。”

    “不将就!一点都不将就!”

    刘蟾连说带拿,生怕慢了少年郎会反悔。

    饼糕一入口,他便犹如重生,只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味的吃食,恐怕雒京城中的天子也未必尝过此等佳肴。

    “还有那逍遥丸,刘翁记得按时服用。”谢蕴又叮嘱一句。

    昨日那些骑兵离去后,谢蕴没忘让江主任给刘蟾把脉,骑兵首领的那一脚,虽然没把人踹成内出血,却也对肝脾造成一定损伤。

    提起逍遥丸,刘蟾啃饼糕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扭头去觑还没离去的少年郎。

    谢蕴注意到他的目光:“可是服用逍遥丸有什么不适?”

    三高人群,对药物耐受性肯定不如普通人。

    刘蟾的回答,否认了谢蕴的猜测:“那逍遥丸药效是极好的,某昨晚服用后胸口疼痛就有所舒缓。”稍稍的停顿后,他才又道:“只是某在昨日之前从未听闻过逍遥丸此药。”

    “没有听说过就对了。”谢蕴面不改色,早就有所准备:“此药,非大邺医者所制,我母亲也是偶然得到,全天下仅此一罐。”

    “莫非这逍遥丸也来自贵霜帝国?”

    对上刘蟾那过于明亮的双眸,谢蕴懒得再给逍遥丸编纂一个身世,索性点头:“没错,当年与我二叔同回大邺的,还有一游方胡医,前些年他途径珩阳,给谢家留下了一些治病疗伤的药丸。”

    “好了!”怕刘蟾再问下去,谢蕴强行终止话题:“刘翁吃完饼糕,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入了那山路,还需刘翁多费心。”

    刘蟾却突然道:“恩公为何从不问某的来历?”

    他与那葛氏等人并非同村,这一点是瞒不了太久的。

    恐怕他前日离去后葛氏就已告诉少年郎。

    谢蕴离开的脚步一顿,转回了身:“这是刘翁的个人隐私,刘翁若不方便相告,旁人何必刨根问到底。”

    最重要的一点,谢蕴没说出口。

    都落到这副田地了,谁也没比谁高贵多少。

    奴仆也好,良民也罢,只要能带他们绕过东林郡,在她眼里,那就是有本事的人。

    至于谋财害命,谢蕴是不怕的。

    不是她对自己有多自信,而是对方那大腹便便的体型,真要动起手来,谁谋害谁还不一定。

    谢蕴循着火光往回走,才走到一半就听见争执声。

    紧接着,是妇人的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