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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米恩斗米仇。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两句谚语,已道尽与庶民相处的不易。
因为并非所有庶民都是明智的。
即使是再怯懦的人,在面对生与死的抉择时,也会迸发出无穷的勇气,这种勇气,或许就会成为他们捅向施恩者的利刃。
“某知道恩公见不得这些黎民受苦,但在行善之前,还请恩公先保全自己。”
哪怕刘蟾不说,谢蕴也没打算去招揽后方的流民。
现在她何尝不是流民中的一员?
“刘翁所言句句肺腑。”一道的清寡女声隔着马车车窗响起:“我儿不可不听。”
刘蟾没想到自己这番话会得到恩公母亲的附和,小八字胡一抖,朝着车窗行了一礼:“某只是实话实说,担不得夫人的谬赞。”
这一路行来,要说有谁让他有所忌惮,必然是这位夫人。
上杨村的村民在背后称这位夫人为‘西王母’,他揣手蹲着也听了一耳,那些村妇在言辞间,已然将这位夫人神化。
看似冷淡疏离,实则拥有一颗悬壶济世的仁心。
那一手医术更是能叫人起死回生。
那个被骑兵捅破肚子的幼童,昨夜刘蟾亲眼见到他下了马车,虽说行走还十分不便、需要人搀扶,却是实打实地活了过来。
他跟随王琮这些年,不是没见过肚子受伤的部曲,哪个不是请了大夫被交代准备后事的?
可这位夫人竟真将血淋淋的伤口缝合,还把人自鬼门前拉了回来。
刘蟾想起岐川寺庙中那尊面容不悲不喜的佛像,据前来大邺传教的胡僧所言,那是西域浮屠教的观世音菩萨,广度众生,救苦救难。
昨日入夜前,看到那道青色的身影穿梭于村民之中,不知怎地,他就想到了观世音。
若非神佛,何以如此慈悲心肠?
那些深宅大院内的妇人,何曾在意过黎民黔首的生死?
在被叛军追击时,那些贵妇人总是命令奴仆殿后,如若不从,那便是包藏祸心的‘贱奴’,事后必定牵连家人惨遭发卖。
这位夫人,与王夫人之流却天差地别。
她善待身边的两个老仆。
昨日遇到危险,她甚至挡在了仆人的面前。
刘蟾心中感触万分——
有这样一位母亲言传身教,怪不得少年郎如此的温厚良善!
谢蕴不知道刘蟾把江主任塑造成了面冷心热的再世活佛,否则必要给他科普一下医生的四大条职业素养,而且,强迫症晚期的江主任,遇上一个病患,即使是断了气的,不上前做十分钟的心脏复苏都不舍得放弃。
这会儿,听到江主任发话,谢蕴便没再多嘴。
山道虽清理过长草,但相比于官道,依然算不上好走。
遇上崎岖路段,除了受伤的柱子,其他人都下马车,哑奴拉着缰绳不让驽马走回头路,至于那几辆推车,经由村民们的齐心协力,也纷纷推过了斜坡。
如刘蟾所预测的一般,那些流民确实跟了上来。
谢蕴只看了一眼,就不再作理会。
临近中午,队伍也与陈二狗等人汇合。
陈二狗一瞧见谢蕴就上前来:“小郎君,前方一里内未再见长草,若小郎君想知一里外的路况,小的可去探查。”
“暂且不必。”谢蕴打算让这些青壮去搬物资,这会儿,也就不再指使他们干别的:“你们辛苦了,回头有事我再喊你们。”
陈二狗嗳了一声,准备退下,一拽右手却没拽动。
他扭头,冲魏老五使了一记眼色。
魏老五装作没看见。
谢蕴拿着水囊仰头欲饮,余光也注意到杵在原地的魏老五:“你还有事?”
魏老五面不改色,从容开口:“今日的奖赏还没发。”
谢蕴一张黑人问号脸。
“我何时说过今天除草有奖赏?”
魏老五:“……”
谢蕴亲眼目睹这个一脸络腮胡的壮汉露出了被欺骗的脆弱表情,从不敢置信转为愤懑,也就眨眼的工夫,但他仍决定垂死挣扎一下:“那你也没说今日没有。”
谢蕴的视线下移,落在魏老五那双快散架的草鞋上。
陈二狗脚上的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重新抬起头:“接下来,你们六人需相互监督、相互提醒,努力做到共同进步,每七日我会选出一位表现良好的积极分子,给他额外发一顿口粮,若有改造十分优异者,可得到一套铺盖。”
还有这等好事?
这一下,连陈二狗也语无伦次:“小郎君讲的,不是在哄我二人?”
“既然你们决定重新做人,我也不能不给你们这个机会。”谢蕴又开口,话中寄托了她对几人的殷切期待:“好好接受改造,争取早日脱下枷锁。”
“小郎君……”陈二狗红了眼圈。
一套寻常的铺盖,最便宜那也得五贯钱。
况且,这是在逃难的路上。
即使出十贯钱,也不会有人肯将铺盖卖与他。
眼看这夜里越来越冷,谁不想要一床暖和的被褥?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冻死在这个寒冬。
现在小郎君却告诉他,只要他好好改造,不是不能留住这条命。
虽然他不清楚什么是改造,心中却已作出决定,他陈二狗一定要好好改造,争取赢下第一套铺盖!
而魏老五已瞪着眼,指出谢蕴话中的bUG:“什么都由你说了算,回头你若偏袒某人呢?”
“又或者,你看谁不顺眼,故意不把铺盖给他呢?”
谢蕴给出了解决方案:“那个七日之星,由我个人来评定,至于改造优异者,由你们自己投票来选出,如何?”
魏老五对此显然是满意的。
谢蕴正欲走开,魏老五却又开口:“你为何要这般善待我等?”
“有吗?”谢蕴扬眉。
当然有!
魏老五抿嘴,瞧着犹不自知的少年郎,莫名的胸闷。
但他没陈二狗能说会道,也怕自己这张嘴会惹少年不快,只撇过脸,冲着少年一抱拳,然后拽着陈二狗就大步而去。
“这几个蟊贼,根子倒还没坏。”
谢蕴扭头,发现江主任不知何时过来了。
江箬望着不远处与老幼妇孺相邻而坐的马六等人,语气里多了一丝的温度:“本就是普通百姓,为贼,大概也是时事所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