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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是报恩,分明是恩将仇报!
谢蕴注意到江主任眼皮轻跳,也跟着嘴角微抽,这都什么事……
不说她是个女的,就她现在这具身体,过了年才十三,十三岁的新郎官,这位刘夫人是准备让自己女儿陪她玩过家家?
姜氏仿若没瞧见谢家母子的神情,兀自说着:“我出身陈留姜氏,我父乃樊城郡守姜冲,而我夫君,则是北海郡太守刘恒,我与夫君成婚十七载,只得一女,实在不舍得她离家,一直想着为她择一良婿上门。”
说白了,就是想找个倒插门。
谢蕴没想到,自己来古代竟然还能吃上软饭。
可这世间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若非招财猫提过一嘴北海郡郡守有个庶子,只听刘夫人这番话,她当真要以为那位刘太守是个爱妻爱女的好男人。
但凡是不知内情的答应了这门亲事,回头别说软饭,卷入那些是是非非,指不定连断头饭都能安排上。
姜氏轻咳两声,又说:“然我观谢小郎,着实喜欢得紧,因此,无需他上刘家的门,只要他与杳杳将来头个孩子姓刘,不拘男女,以续刘氏香火,至于嫁妆礼单,谢夫人放心,必不坠我姜刘两族百年的声望。”
这是在告诉男方,女方嫁妆之丰厚,足以养活丈夫一大家子。
甚至,还会为夫家带去上层阶级的人脉关系。
这饼听着多香。
前提是,谢蕴有那啃饼的牙口。
“夫人这是折煞了我们娘俩。”不愧是驰骋手术台几十年的江主任,很快就恢复往日的镇定,一边抽出被姜氏攥住的手腕,一边推诿:“世家门楣,岂是我等小民能高攀?还请夫人莫要拿咱们这样的下等人取乐。”
姜氏不是蠢人,哪里听不出对方话中的婉拒之意。
然而,正是对方这种不欲攀高枝的姿态,让她更确信自己没选错人。
“若我是真心与夫人结成亲家呢?”
江箬没想到姜氏如此执着:“令嫒这样的贵女,所嫁郎婿合该是世家公子,夫人如今是病急乱投医,若我当真应下,才是趁人之危,夫人要是肯听我一句劝,不如好好养病,至于择亲之事,还请回到北海郡再议。”
姜氏眼眶一红:“若非后路断绝,我怎会仓促决定孩子的亲事?”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妹妹,我那夫君与我非一条心,若我不为女儿筹谋,待我故去,她的后半生必要断送在她阿父手上!”
这番话算得上推心置腹。
但同情归同情,实不该把自己搭进去。
不能让的步,江箬并未妥协:“我明白夫人为人母的良苦用心,只是我家大郎年幼,尚且撑不起门楣,又出身不显,哪怕现下娶了令嫒,恐怕也不一定能守住。”
姜氏却道:“只要妹妹点头,我自有法子保他们夫妻余生和美顺遂!”
谢蕴也是第一次发现江主任这么能说,但很显然,还是姜氏棋高一着——姜氏是下决心要拖她们一块儿上船。
既然说不过,难道还不能躲了?
谢蕴正想偷拽江主任衣袖,姜氏那看女婿的目光也投过来:“谢小郎,我家杳杳你也见着了,她可配为你谢家媳?”
谢蕴:“……”
压力突然给到自己这边,难免猝不及防。
不回答也是不行的。
谢蕴干脆套用了一段场面话:“女郎蕙质兰心,钟灵毓秀,又温婉孝顺,我阿娘说得没错,女郎配得上更好的世家男儿,如若下嫁于我,俨然是明珠暗投,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如此粗鄙的言语,对古人来说,是极为失礼的。
料想姜氏对她的印象分要大打折扣。
未曾想,姜氏听了非但没皱眉头,看向她的眼神反而更加亲善,扭头与边上的女儿道:“杳杳你听见没,谢小郎将你视作明珠,想必日后也定会好好待你。”
谢蕴:(⊙?⊙)
重点难道不该是牛粪吗?
为什么是明珠?
谢蕴还欲再开口,左大腿一疼,她当即闭紧嘴。
自家讨债鬼差点落入对方设置好的陷阱,江箬心知不能再打太极,索性速战速决:“我观刘夫人气色不错,腹痛想来已无大碍,阿蕴,咱们也该回去了。”
“好!”谢蕴点头。
她跪坐在靠车门的位置,闻言就先想退出去,那边江主任的手再次被姜氏攥住:“好话我已说尽,这桩亲事妹妹允了,自是皆大欢喜,如若妹妹执意不肯叫我安心,回头也莫怪我行事不留余地!”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是在医院最忙最累的急诊室待了近十年的江大主任。
遇上难缠的病患,江箬从来不会继续赔笑。
活了几十年,她什么阵仗没见过?
当下,冲着姜氏冷冷一笑:“我管你是两条腿的天鹅还是四条腿的蛤蟆,既然我儿不想娶,这门亲事,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作数。”
姜氏面色不由得一白。
眼看谢家母子就要下车去,她正欲留人,左手臂却被按住,是女儿在冲她无声摇头。
好半晌,姜氏才问女儿:“你不喜欢那谢小郎?”
刘媣喉头微动。
她很想告诉阿娘自己并不想嫁人。
然而,对上那双关切的眼眸,她终究不忍伤母亲的心,只说:“谢夫人讲得没错,那谢小郎,还是个孩子。”
“也就比你小个几岁,哪里还算孩子?”姜氏摸着女儿白皙的面颊,“少年夫妻老来伴,你多照顾他些年头,将来他才能多记一些你的好。”
“一个在逃难路上知道寻由头给流民分食的人,必不是蠢材,他今日善待流民,做了你的夫婿,只要你真心待他,他亦不会辜负于你……咳咳!”
话未说完,姜氏再次重咳起来。
不多时,手帕上,便已血迹斑斑。
“阿娘……”刘媣心中慌张:“我去请谢夫人回来!”
姜氏顾不上擦拭唇边的血渍,拉住女儿,只又郑重开口:“答应阿娘,好好与谢小郎成婚,不可以未嫁之身回到北海郡!”
刘媣强忍鼻子的酸涩,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