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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蕴没有甲,但她有一个好岳母。
当晚,阿大就送来一套闪闪发亮的银光铠甲。
连内袍都给她配齐了。
“此甲原是营陵翟家为家中儿郎备下,那位小郎君与姑爷年纪相仿,夫人得知后,立即命人前往翟家相借。”
说是借,大概率是不用还了。
不用问也知道,自家岳母必然是拿什么去换了。
阿大又道:“夫人已在营陵乃至周边郡县重金招募游侠,到时候,就叫那些游侠儿以新兵身份入伍,在军中保护姑爷。”
这年头的草莽游侠,身上大多有点本事。
招他个四五十人,总能在西凉铁骑马蹄下护住一个少年郎。
谢蕴瞧着经千锤百炼、精雕细琢而成的崭新铠甲,自己要真穿着上阵,必然成为全场最骚气的崽,问题是:“我穿着这身造价昂贵的银甲,再有四五十人将我团团围住,会不会被敌军当成什么重要人物?”
阿大:“…………”
谢蕴:(? .?.? ?)
阿大:(⊙_⊙;)
“要不请夫人再为姑爷借一身寻常铠甲?”
“那倒也不用。”
谢蕴已经想到应对之策。
大不了——
上阵前她熬夜用马克笔上个色。
谢蕴将阿大送出门,发现巷子里停着一架马车,阿大告诉她:“是女郎,女郎与属下一同来的。”
丢下阿大,谢蕴跑到马车车窗前:“姐姐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屋?”
竹帘被轻轻撩起,刘媣那张小圆脸也映入谢蕴的眼底:“他们说,双亲有重病的,若入出征之人家中,是为不详。”
“这规定我怎么不知道。”
谢蕴说着,径直登上了马车:“姐姐不进去,那我上来也一样。”
刘媣看到少年郎,还是那副活泼样,心中愈发的愧疚:“因为与我成婚,才将谢郎一而再置于这般险境。”
“没有姐姐与岳母,我和阿娘或许还滞留于山中。”吃饱饭砸锅的事,谢蕴不会做:“就是随军出征举个旗,姐姐不用为我担心,雒京那样的都城,必定有许多新鲜玩意儿,届时我给姐姐整些雒京特产捎回来。”
刘媣将一个用锦帕折叠的小包递给了谢蕴。
里面装的,正是手术刀与麻醉剂。
“谢郎带上它们,也许可以派上用场。”
为了不叫小萝莉担心,谢蕴将东西收到怀里:“等我回来,再将它们还给姐姐。”
‘等我回来’,无疑是最好的承诺。
刘媣稍稍挽起嘴角,“那我就等谢郎安然归来。”
因为翌日就要回郡兵大营,谢蕴请程五连夜做了个拉绳小拖车。
商超里有小拖车,却过于精致了。
不适合拿出来被她嚯嚯。
程五在木工上的天赋,让他一下就看懂谢蕴用树枝画在地上的简易图纸,连夕食都顾不上,当即在院子里哼唧哼唧开工。
第二天早上,谢蕴推开房门就对上一辆木制小拖车。
程五俩手举着拖车,那双往日略有呆滞的眼睛,此刻迸发着别样溢彩,“小郎君,小人将您要的车做出来了!”
小推车做得有些超过谢蕴的预期。
不说摸着毫无毛刺,每一处衔接的榫卯结构都很精巧。
谢蕴不由得扭头去看身旁局促攥着小手手的程五,“行啊!你这手艺,做棺材绝对是屈才!”
“小郎君当真觉得小人做得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完美!”
程五激动得红了眼圈:“从未有人像小郎君这般夸过小人。”
谢蕴从这个三十几岁男人的话中听出了委屈,该表扬的时候,她不会吝啬:“一个出色的手艺人,总会遇到他的伯乐,那些人没发现你的优秀,是他们瞎,以后你在咱们家,必须让你一直发光发热!”
为调动程五工作上的积极性,谢蕴又给他在地上画了一张潦草的图纸,“这是神臂弩,你先自个儿钻研钻研,等我从雒京回来,咱们再一起探讨。”
神臂弩?
一听这个名字,程五就猜到是军械武器。
这样的弩,通常都出自大匠之手。
他不过一介卑贱之人,何德何能竟得小郎君如此信任?
谢蕴扔了树枝,正打算去前面用朝食,程五却跪到她脚边,重重地磕头:“小人得遇郎君,此生了无遗憾!”
“咱们家不兴这种大礼。”搁在现代,谁没事跪活人啊,谢蕴把人扶了起来,“忙了一晚上,赶紧去歇歇吧!”
“欸(ai)!”
昨天夜里,家里其他人得知谢蕴要去打仗,齐刷刷红了眼,今早纷纷送来了自己熬夜赶制的东西。
孙媪给的是一件里衣。
“这衣裳,老奴早就想给小主人。”
作为谢蕴真实性别的知情人,孙媪一边心疼小主人,一边恨那位北海郡太守恨得想拿鞋底拍死他,恨到后来,顺带将谢氏一族也记恨上了,若非他们弃娘子与小主人于不顾,小主人何必吃这样的苦?!
葛氏与芹娘合作为谢蕴纳了一双靴子。
哑奴望着小主人,张了张嘴,因为没东西送给小主人,不免忐忑,然而,未等他上前,小主人就过来了。
“哑奴。”谢蕴握住那双黑瘦干枯的手,“我不在的日子,阿娘去太守府的事,就劳你多费心了。”
哑奴啊啊了两声,眼底满是担忧。
于是,谢蕴又安抚了大家一番,这才去与江主任道别。
江箬这里,除了一些药也没其它东西能给女儿,谢蕴只拿了两盒处方药:“兵工厂社区里有个小药店,治普通伤风感冒的药都有。”
而且,她与江主任的金手指都存在鸡肋。
两个空间的东西不能互收。
也就是说,江主任给她的药物,只能揣包袱里背着。
谢蕴牵着驮了拖车的小红才出巷子,差点撞上一堵肉墙,才站稳就听到某只招财猫有些气虚的声音:“还好,还好赶上了!”
谢蕴注意到他手里的小布袋:“刘翁一大早去采买了?”
“某回了趟米行。”刘蟾擦着额角的汗,一边将小布袋递给谢蕴:“恩公出征在即,行军中怕是吃不好,某就跟米行东家支了些精米。”
谢蕴打开布袋,里面竟是白花花的稻米。
如今的大邺,只有权贵、世家才吃得起这种需要多次舂制的大米。
刘蟾能买到这五六斤精米,过程怕是不怎么容易。
才回军中,谢蕴又见到了沈小哥。
待两人走到僻静处,沈小哥给了她一把匕首:“这是我阿父当年在战场上所拾,就是有些旧了。”
“那也用得上。”谢蕴将匕首别到腰上。
沈俨松口气,又交代她四个字:“小心使君。”
以沈小哥寡言的性格,不会无的放矢,想来是在张清那里听到了什么,谢蕴点头:“行,我记住了!”
四日后,大军如期开拔。
刘恒一身戎装,站在城门高台上,看到队伍前拉着一辆奇奇怪怪小木车的谢蕴,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