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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厚颜无耻?
朱厌南征北战十几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言行之狡狯,怕是公卿士族都要自愧不如!
一边说要跟他打,一边又不肯过来。
哪怕他是头脑简单的武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那小贼就杵在二十几万大军两步之外,一旦自己过去,一戟子是能戳死小贼,自己恐怕也要被留下。
然而,大邺第一孬种,这个称号叫他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此人!
“取我长弓来!”
当朱厌握住副将送来的强弓,谢蕴身后亦传来那位韩公子焦灼的告知:“朱厌极擅骑射,他是大邺为数不多拉得开三石弓的武将,莫要让他的箭对准你!”
若被三石弓的箭射中,必死无疑!
韩珣攥着缰绳,又扭头向父亲最重用的谋士求助:“辛先生,他是为救我才开的弓,你想法子帮帮他!”
“公子莫要忘了,方才我命曹炎替他出战,他未曾应允。”
“他定然是不知朱厌之厉害……”
耳边,是辛先生的叹息:“既已应战,再临场怯逃,损的是名声,亦是他在军中的前程。”
依这少年所言,其年幼失怙,孤儿寡母流落至北海郡,本该读书的年纪,却不得不上门入赘,靠着岳家进到郡兵大营,必然是想在军中有一番作为。
因此,他必不会退。
“若这少年今日不幸身殒于此,公子不如将他家中老幼接去豫州,好好照拂。”
韩珣点了头。
一想到自己的冲动害了人,眼眶酸涩得厉害。
正当他回忆着豫州哪个山头景致最美,身旁辛先生忽然咦了一声,“那张弓——”
辛先生素来沉稳,鲜少有一惊一乍的时候。
韩珣好奇地跟着转头——
他以为先生指的是朱厌那张三石弓,直到他瞧见少年举起了手中弯弓!
先前在城门口,韩珣只注意到是少年持弓救下自己,如今离得近了,才看清楚那弯弓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
“这是何弓?”
一旁的武将曹炎,亦满脸惊愕。
发现少年所用弓箭非比寻常的何止豫州军这边。
刘恒离少年何其之近。
他比任何人都先察觉那弓的奇特!
先前少年躲大纛后偷袭朱厌,出手之突然,谁也不曾留意他;这会儿,少年立于大军前,当他从身后取出弓来,自然就将弯弓曝于人前。
那是一把缠满布带的弯弓。
即使未露全貌,依旧叫人挪不开眼!
今日之前,谁又知道长弓还能带俩轮子?!
再说弦——
一!二!三!
这弯弓竟有三弦!
少年搭在弓上的黑箭,更非军中惯用的木杆箭矢!
刘恒握紧了缰绳,姜氏的嫁妆里,当然不会有如此巧夺天工的弯弓,若是陈留姜氏可以造出这样的弓箭,怎会藏着掖着?怕是早就敲锣打鼓,恨不得昭告天下!若姜氏将图纸进献与朝廷,他那岳父生前怎会止步于一个太守之位?!
“他竟是要与朱厌对射!”
刘恒身后军司马看出了少年的意图。
阵前各州武将,竟纷纷有些控不住所骑大马。
“他右手所戴之物古怪,也是韘(she)?!”
“不对!那东西有钩子!”
在他们的注视下,那如韘一样的指套,竟已钩住箭矢尾端!
而少年,一下就拉开了弓弦!
“嚯!”
“竟是天生神力?!”
朱厌没料到这小儿非但不逃不躲,竟胆大到要与自己对射。
“小贼狂妄!”
一想到自己的箭头会劈开射来的箭矢,再射穿那狂妄小儿的头颅,朱厌嘴角勾起轻蔑的冷笑,拉弦的力道亦在加重。
只看少年那拉弓之快,便知弯弓必然不超两石。
方才兜鍪被射,现在想来,不过是被这小贼钻了空子!
天生神力又如何?!
再神力,也不过一未长成的黄口小儿!
朱厌上臂虬结的肌肉绷紧,下一瞬,两指一松,箭矢挟裹着他的滔天杀机,直直射向百步之外的嘴贱小儿!
“小心!”韩珣才出声,少年手中的长箭亦离弦而出!
两支箭矢在空中相遇不过一个瞬息。
“叮!”
铁制箭头遭黑箭碰撞,硬生生改了方向。
黑箭掉落的刹那,那支来自三石弓的箭矢亦斜插入泥土!
“怎会?!”朱厌眼眸一颤,而阵前那小儿,已经拉开第二箭!
“那竟也是一把三石弓!”
辛嵇望着不远处的拉弓少年,不敢置信地喃语:“莫非当真天生神力?”
不是天赋神力,如何能用三石弓不停歇连开两箭?!
辛嵇的眼落在那张弓上——
除非,此弓有鬼!
朱厌看到少年朝自己射出第二箭,下意识地用强弓阻挡,哪怕躲闪得快,左脸颧骨处,还是被箭头划出一道血痕!
随后,他又看到那小贼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抹在了下一支箭上!
意识到那小贼往箭头抹毒,朱厌既惊又怒——
无耻小儿,不讲武德!
“将军!太师命你速速回城!”
一轻骑自城中奔出!
“将军!太师命你速速回城,不可恋战!”
城墙之上,亦出现一队弓弩手,对准那持弯弓的小儿!
朱厌发现自己轻敌后,便不欲再与那小儿斗狠,骑兵的出现,让他顺势提起长戟,指向那小儿:“待来日,你我在战场上再分胜负!”
谁逃跑前不得放两句狠话。
谢蕴表示理解,果断射出第三箭!
臭豆腐汁自己都抹好了,可不兴临上菜却嚷着要走的!
“你!”长戟扫过黑箭之际,朱厌怒目而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贼!你可敢留下姓名!”
“如何不敢!”
少年放下弯弓,那身乌漆嘛黑的铠甲,被寒风吹起诡异银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吾乃牙山谢广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