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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大邺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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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要去见客,翌日谢蕴起了个大早。

    虽然姜氏说无需她准备什么,谢蕴在询问过刘蟾后,还是与江主任一块儿去逛了个早市。

    要说来到古代后,最不习惯什么,大概就是这里的道路环境。

    这趟采购,除了去时险些被泼一头污水、来时三次差点踩上粪便,总的来说还挺顺利。

    等到姜氏坐车来接她,谢蕴出门又换了双靴子。

    这里必须cue一下古代没夯实的土路。

    ——它真有毒。

    江箬瞧着自家讨债鬼一身新衣,外披姜氏送的狐裘,还挽起发髻,也亏得爹娘不是m型发际线,不然,恐怕还得整出一个假发片,这会儿,左手一只雉鸡,右手两包糕点,人模狗样的,颇有几分营陵城中世家小郎君的韵味。

    该交代的,江箬没忘交代:“哪怕你与刘小娘子是假成婚,既见人长辈,该有的礼数不能缺,不许乱说话。”

    “您还不放心我,我又不是真的十二岁。”

    江箬:“…………”

    罢了。

    有姜氏在,总不至于被打出来。

    谢蕴将鸡笼拴在马车外,一入车厢就成了岳母的好大郎。

    姜氏看着少年那张埋在白色狐毛里的小脸,本止不住的咳嗽也好了,唇边噙笑,与身边女儿道:“果然,这件大氅最配大郎。”

    刘媣颊边梨涡微现。

    这大氅的长短,还是她亲自收改的。

    ……改得似乎有点短了。

    好奇怪——

    谢郎这个子,怎么忽高忽低的?

    前往别院的路上,姜氏有介绍自己从兄的情况,并未出仕,却颇具才名,如今袭承陈留姜氏家主之位的,正是其亲兄。

    来营陵前,姜则就知晓堂妹为刘媣寻了一个小郎婿。

    关于这小郎婿的来历,姜氏已在书信中相告。

    族中虽道堂妹胡来,看到那纸上的血迹,又念及伯父新丧,兄长还是命他跑了这一趟。

    姜则对这个姜氏想带来给他看一眼的‘大郎’,心中已有猜测,大概就是个运道不错、又有一股蛮力的乡野小子。

    姜氏让阿大传来的话里,必然有夸大成分。

    一个十二岁小儿,能杀秦胡将领,对方恐怕本就受伤不轻。

    这样的认知,叫他在见到堂妹身边的少年郎时虽维系住了客套,却也不曾过于亲昵。

    谢蕴跪坐在姜氏身后,也在观察这位中等身材、中等相貌的姜家长辈,不得不说,姜氏的娘家人,情商比她那岳父高得多,明明也没看上她这种乡下土狗,但人没吹胡子瞪眼,相反的,风度十足,只是无视她罢了。

    姜氏没忘自己带谢蕴来见从兄的目的,聊了会儿家常,又将话题拐到女婿身上:“则从兄怕是还不知晓,雒京城外,大郎于朱厌的长戟下救了豫州牧公子一命。”

    “哦?”姜则扬了下眉。

    世家的消息,总是较百姓更为灵通。

    姜则没再饮手中加了姜葱的茶,将视线投向那个生得阳春白雪、一点不像下里巴人的少年郎,颇为诧异:“你就是谢广坤?”

    在姜氏引以为傲的目光下,谢蕴矜持点头:“是小子。”

    姜则没料到,这少年小小年纪就被家中取了字,寻常庶民可不懂这些:“广,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坤,亦有‘提笔安天下、踏马定乾坤’之意。是何人为你取的此字?”

    这就有些过分解读了。

    谢蕴说实话:“就我自己取的。”

    姜则:“……”

    姜氏:“……”

    古有云——

    男子二十,冠而字。

    这个字,通常由长辈或师长所赐,哪有自己取的。

    姜则一听少年说话就猜到这大抵是个文盲,文盲取字岂会翻阅古籍,忽然就不敢细想下去。

    但他终归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那你为何取这二字?”

    “当时朱厌问我的姓名,恐怕是想来日寻仇,那肯定不能报真名,我想起我们老家有个挺讨厌的人叫广坤。”

    姜则:“…………”

    姜氏将谢蕴领进别院再领出去,也就一炷香的工夫。

    谢蕴倒没什么,她岳母却像极推销劣质保健品不成反被赶出门的业务员。

    姜则收下两包糕点,那只雉鸡又被他的童仆退了回来。

    理由是,二爷不爱食鸡肉。

    一上马车,谢蕴就收到来自小萝莉的安慰:“则堂舅一向如此,性子疏冷,大郎莫要放在心上。”

    “杳杳说得不错,大郎莫要放心上。”

    说着,姜氏自己也想开了。

    她家大郎有何错呢。

    真要寻错处,那就是太实心眼了。

    然——

    性情端直,总好过阿谀奉承。

    “那岳母也别放在心上。”谢蕴取过小火炉上的茶壶,为姜氏倒了一杯热水:“除去阿娘,小婿有岳母和姐姐两个亲人就够了,旁人如何并不打紧。”

    谢蕴的反应,叫姜氏有些意外。

    很显然,谢蕴已看出姜则在士庶问题上的态度。

    大郎是个聪明孩子,既如此,姜氏没再隐瞒:“大郎可还记得,我曾言,要请我父的门客前来教你读书。”

    一个多月前的事,谢蕴自是记得的。

    “半月前我收到他的回信,他说欲来北海郡一趟,我料他是想看看你值不值得他来做这个西席,我派人在渡口等他十来日,只等到一封书信。”

    只看姜氏面上的表情,谢蕴就猜到结果。

    她岳母怕是被人放了鸽子。

    姜氏接下来的话,也证实她的猜想——

    “信上说,他已前往卢龙塞,只好请我另择良师。”

    姜氏带谢蕴来别院,便是抱着求从兄留在营陵教谢蕴几年的打算,论才学,姜则远在那位姚先生之上,这些日子,她满心想的是‘你既不来教,我必要让大郎拜得名师’,却低估了从兄刻在骨子里的门第之见。

    她家大郎,来日在军中必非无名小卒。

    然而,一个不懂识文断字的大将,注定只是一介莽夫。

    眼下还有她为大郎择师,待她走后又该如何?

    若选错老师,必要误大郎一生。

    “其实这书我自己也能读。”谢蕴道。

    姜氏抬眸,看了过来。

    “岳母不信?”

    谢蕴感觉自己不该再藏拙了:“我就给岳母背一部《孙子兵法》吧。”

    “不必背一整部。”丈母娘很贴心:“就背一篇《春秋》吧。”

    谢蕴:“…………”

    (。?vェv??)

    点菜就点菜。

    怎么还带换菜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