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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相思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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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正是桂花开的季节,却不知月宫之中的月桂树最为生机勃勃、馨香四溢。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白。满树的桂花开得像云朵一样,飘落在地上堆积起来像厚厚的积雪,花香亦清亦醇,馥郁的香气,有着迷人醉。刚和百草仙子告别正欲回广寒宫的玉兔,看到此景不禁停下脚步,凝神观赏。

    清风拂过,树影之下,林荫飘渺。玉兔看到吴刚安静的立在那里,满心欢喜,只见他白衣翩翩,到真是清雅的风景。

    古灵精怪的玉兔悄悄靠近吴刚,很快走到了他身后,随即纵身一跃,抢了吴刚手中的折扇。

    吴刚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折扇就已不翼而飞,突如其来的偷袭惹恼了吴刚,冰冷的双眸不含一丝温度,周身疏离淡漠,抬手就向来者攻去。

    “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吴刚听见竟是女子的叫声,立刻收了手,疑惑的朝来者看去,原来是玉兔!她绝色的小脸垮了下来,柳眉星目皱在一起,秀鼻也跟着皱起来,秋水似的眼中带着懊恼和埋怨,可爱的小嘴嘟着喋喋不休。

    此刻吴刚放下刚毅的线条,变得温柔起来:“你个淘气鬼呀!怎敢欺负起哥哥来?”,说话间已抽回折扇,手着扇柄,随意的一甩,折扇便展现在身前。

    玉兔只是一时贪玩才开吴刚玩笑的,不料事情成这样,心中觉得委屈,佯装生气的转过身不理吴刚。

    吴刚见玉兔像是真生气了,轻轻转过她的肩膀,和她相对而站,纤细的手指,刮了下她如玉的秀鼻:“小玉兔,不可以不理哥哥哦,哥哥会伤心的。”

    方才吴刚的眼神是她没有见过的,她才不要这么容易就不气恼呢,谁让他吓坏了自己,嘟着小巧的嘴道:“不要,就不理吴刚哥哥,刚才对玉兔好凶的,伤心也不理。”说完又转过身去。

    吴刚想了想,是吓着玉兔了,便轻摇扇子让玉兔鼻尖扑香,以希望得到原谅,单单玉兔就不领情,让吴刚难办了,苦恼着想怎样玉兔才不耍孩子脾气。忽而,眼神放出神彩道:“小玉兔当真不理哥哥?”见玉兔不动声色,继而又说:“唉,怎么办呢?礼物送不成了,好可惜……”

    玉兔一听有礼物,马上换上喜悦神色:“礼物?吴刚哥哥说有礼物的对吗?”

    吴刚扯出明媚笑容,坏坏说道:“反正就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自己吃就自己吃罢!”

    玉兔不干了,是礼物怎么可以不送人家而自己吃呢!更何况是人家最爱的冰糖葫芦……“吴刚哥哥最好了,玉兔才不生吴刚哥哥的气呢!”,虽然心有不甘,但为了最爱的冰糖葫芦,什么都不管了。

    “哦?是吗?玉兔真有那么乖?”吴刚有心捉弄。

    “对呀,对呀,玉兔很乖的!”玉兔连忙垂着脑袋装乖巧。

    吴刚看着可爱的玉兔,呵呵笑着,手一伸,像变戏法一样,就拿着一串冰糖葫芦递给玉兔。

    “冰糖葫芦诶,哇塞,好高兴哦!”接过冰糖葫芦,玉兔美美笑了下就添了起来。

    吴刚看着这个小馋猫,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好吃吗?”吴刚见玉兔吃得很开心,高兴问着。

    “好吃,酸酸甜甜的。”玉兔喜滋滋的吃着冰糖葫芦,毫不犹豫就回答了。

    往事如流水,玉兔越吃越不是滋味,淡眉紧蹙,眼底的悲伤,如滑落的露水,缓促而下。好久不见爹爹娘了,不知他们一切可好。

    吴刚觉察到玉兔的变化,关心地问:“怎么不开心了,不好吃吗?”

    玉兔轻轻摇头:“好吃,只是……”

    “只是什么?”吴刚看着玉兔低垂如羽的睫毛,好像很伤心。

    “吴刚哥哥知道玉兔为何这样喜欢吃冰糖葫芦吗?”

    吴刚想起第一次送玉兔冰糖葫芦时,她就吃得很开心,称是人间美味,便道:“可能是你对那味道铭记不已,所以一直爱吃。”

    “自从来到月宫,玉兔再没有去过人间,真羡慕吴刚哥哥。”

    “原来是想去人间,那有何难?哥哥帮你便是,何苦这样伤心。”吴刚没想到玉兔是因为思念凡间而伤痛。

    “南天门匆匆一见,我便与嫦娥姐姐结下不解之缘。不知不觉来到月宫数千年,还未见过家人……以前,我是爹爹娘的掌上明珠,家族的小公主,从没有离开过爹爹娘,没有离开过家族,而后来的离开,分离竟是这样久!”玉兔说完后,眼泪突然就像连着线的水珠,刷刷往下掉。

    吴刚听了很是心疼,想安慰玉兔,却不知该怎样做。

    “吴刚哥哥,你告诉我,为何爹爹娘一直没有音讯,为什么?是不是玉兔不乖,爹爹娘不要玉兔了,是不是?”泪水纷纷滚落,顺着苍白的面颊而下。

    “不会的,玉兔最乖了,你爹爹娘不会舍得你的,别哭了,不然你爹爹娘知道会伤心的。”吴刚洁白的手指轻柔的为玉兔擦试着眼泪。

    “来月宫的前一天,家人带我去人间玩闹,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人间……分别之际,娘送我一串冰糖葫芦,一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玉兔悲凄的诉说着。

    吴刚听后,心里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终于知道为何玉兔那么爱吃冰糖葫芦而刚才吃后又为何如此了。他转过身,右手的折扇轻敲左手手心,摇头叹息,背对着玉兔,是不希望让她看到自己渐红的双眼。

    冷风簌簌灌入衣领,吴刚感觉到了寒意,解下衣袍。

    “阿嚏”刚打了一声喷嚏,白色云纹锦衣已盖在肩上,看着体贴的吴刚,股股暖流侵入心中,玉兔微笑着,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朵白色莲花。

    “风寒了不是?说了少到这儿玩的,记得听话!”虽是训斥,但对玉兔的关心却溢于言表。

    “人家喜欢嘛,这儿很美的。”显然已恢复刚来时的神气。

    “瞧,又淘气了!”吴刚笑着。

    “对了,吴刚哥哥有心事吗?”一想到吴刚立在树影之下连别人靠近都未察觉,就感觉怪怪的。

    “为何这样说?”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

    “难道不是吗?”仍是觉得吴刚心中有事。

    “哦?怎么讲?”事实上,却有心事,但不知玉兔怎么发觉得。

    “我的好哥哥可是连花开花落都察觉得很呐!”话一说出,玉兔更觉得自己猜测的准了。

    “……所以呢?”

    玉兔眨了眨眼,心里偷笑着,吴刚哥哥的记性真不好!手放在身后一变,哈哈!

    吴刚正疑惑中,却觉手沉,低头看去,竟是一大石头。

    “吴刚哥哥的折扇怎么在这?”玉兔得意的翻转着折扇,也无所谓天寒了。

    吴刚不好意思的偏过身。

    “是什么让我的好哥哥这样出神?想事情都达到忘我的境界了!”玉兔坏笑着。

    吴刚仍是不言不语。

    “说嘛,玉兔想听。”抱着吴刚的手臂撒娇起来。

    吴刚看着小孩一样的玉兔,很是无奈,但想一想,玉兔倒是个好帮手,故意反问:“真的想知道?”

    “想,当然啦,我希望吴刚哥哥和玉兔没有秘密!”开心的把吴刚哥哥手臂来回的甩。

    吴刚指着月桂树上最耀眼的桂花对玉兔说:“那一只桂花最芬芳美丽,你觉得怎么样?”

    玉兔向所指方向看去,果真光彩夺目,心想要是吴刚送给自己该多好,赞美的回答:“吴刚哥哥好眼光!”

    吴刚听罢,一个轻跳,飞身落在了树形前,手再一扬,那只桂花便轻飘飘的落于另一手中,随即回到玉兔身边。

    “哇!好厉害。”玉兔鼓着掌。

    “真的很好看,对吧!”吴刚把桂花递给玉兔,期待她肯定的回答。

    “对,真的很好看!”声音清脆如珍珠落地,玉兔神情有着掩不住的喜悦,呵呵,吴刚哥哥真的送给自己了!

    “那就好,那就好!”吴刚听后轻松很多。

    “那就好?吴刚哥哥是指?”玉兔疑惑不解。

    “我想把它送给我倾心的人,只不知会不会喜欢”吴刚说的有些不自在。

    吴刚的神情被玉兔看在眼里,料想定是要对自己表白了,心里更是喜悦:“这么漂亮的花当然会喜欢啦,不知吴刚哥哥要送与何人呢?”

    话已至此,吴刚觉得已不需隐瞒:“嫦娥仙子。”

    听的这话,玉兔脸色骤然变了,像从天朗气清的春日,突然掉进了百丈寒冰之中,心底一下子凉透了。

    “玉兔,怎么了?”吴刚看到玉兔眼睛突然失去神采,不禁吃惊。

    “没什么,只是天太冷了,心里寒……”冷风像细刀子一样切割着她的身体,她不以为然,只是心里苦的很。

    “那……那玉兔回去吧,早些歇息。”吴刚想说什么却改了话。

    “嗯,玉兔这便走了。”正欲离去的玉兔又强作镇定加一句:“吴刚哥哥放心,玉兔定会帮你把心意转达给嫦娥姐姐。”

    “嗯,离去吧,这太寒。”

    月桂树下告白,苦涩不知为谁辛苦为谁甜,天庭数十载,广寒宫的冰寒、孤寂看的开,只为吴刚,他竟已有意中人。面无表情的俊脸上,似乎嘴角在微微抽搐,身子亦是有些轻微的颤动,玉兔就这样飘然离去。

    广寒宫中云雾缭绕,一个身影飘然而立,轻飘飘的宽袖从地面掠过,青丝垂腰,一袭白裙凌空轻拂,盈盈如蝉翼的轻纱微微摆动着,落下花瓣和云雾,嫦娥身形流转,丝带翻飞,舞的凄美……玉兔静静看着,眼底显露悲伤。唉,月宫秋冷桂团团,岁岁花开只自攀,共在人间说天上,不知天上忆人间。嫦娥姐姐又不开心了吗?思念后羿了吧……

    “噌,噌……”玉兔缓慢移动步伐,虽不忍打扰,无奈嫦娥却闻其声,也罢,只怪广寒宫太寂静。

    忽儿,嫦娥徐徐落地,轻轻巧巧的几个回旋,终在广寒宫站定。见是玉兔,不禁娇斥道:“怎生回来这样迟?”

    玉兔眨眨眼睛,调皮的把手中桂花藏于身后,坏笑着:“嫦娥姐姐,你猜呢?”

    嫦娥很是好奇玉兔的动作,却猜不出所以然:“好个淘气的玉兔,不过是与百草仙子走一遭,回来竟搞得这般神秘。”

    玉兔摊开手,把桂花展现给嫦娥姐姐看:“漂亮吧,这可是月桂树上最光彩的呢!”

    “嗯,很漂亮!”嫦娥欣赏道。

    “这是送给嫦娥姐姐的!”

    “哦?玉兔这般懂事?”没好气的看着玉兔,料想有内容。

    “不是我送啦,是嫦娥姐姐的爱慕者哦!”玉兔已经可以很从容的来面对。吴刚和嫦娥姐姐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她只希望他们幸福。

    是谁?唉,可惜不会是后羿……心里像填了一堵墙郁结难解,一时无语。

    “怎么了?嫦娥姐姐不开心吗?”玉兔看到嫦娥姐姐反应竟是这样,不知所措起来。

    落寞一阵,嫦娥对玉兔道:“退回去,不管是何人!”

    “怎可退回去,人家一片心意,若真退倒如何是好。”玉兔急了。

    “何人遣你赠于我?”。

    “吴刚哥哥,他倾心于姐姐。”低下头来仍是不知所措。

    “自古以来,天条制约天界情感,他会不知?”嫦娥知道事情严重性。

    “嫦娥姐姐……”玉兔不知该说些什么。

    “牛郎和织女、欲界女神和杨天佑、三圣母和刘彦昌,他们不都是在演绎悲剧……”嫦娥痛心的对玉兔说。

    “姐姐别伤心了,玉兔明白。”

    “玉兔,要听姐姐的话,若遇到喜欢的人把念想留在心里,不可以让悲剧重演……”嫦娥希望玉兔真的明白。

    “嫦娥姐姐不喜欢吴刚哥哥吗?”

    “我心中只有后羿一人……”玉帝对自己关注,二郎神对自己疼惜,天篷对自己痴心,吴刚对自己深情。他们都很好,后羿,永远都是自己与他人保持距离的窗纸。

    “嫦娥姐姐后悔吃不死药吗?”

    “换作当初不会后悔,但现在真是懊恼不已。”

    “懊恼?是因为广寒宫的孤独清苦吗?”玉兔没想到嫦娥姐姐会后悔。

    “不是,我不畏惧广寒宫的孤独清苦,只是不曾想天界会有司法天神,这样,即使蓬蒙成了仙但心怀恶意也会不得善终。如今,我与后羿却不再有相见之日,每想到这,我……”说到这,嫦娥双目已是晶光闪闪,未能忍住晶莹的眼泪。

    “嫦娥姐姐,别哭了,都怪玉兔不好,让姐姐伤心……”玉兔心如抽丝般,一点一点被抽掉,觉得心里好痛,不禁梨花带雨,涕泪横流。

    “不怪玉兔,只是,姐姐心中苦闷得很,怕后羿不知情,误以为我偷吃不死药到天庭享受安逸,弃他于不顾。”嫦娥越发痛苦再也说不下去,飘然而起,微洒一串珠泪。

    玉兔看着花间而舞的嫦娥姐姐,表情苦涩起来,自己喜欢的吴刚倾心于嫦娥姐姐,但姐姐只为后羿哥哥打开心扉,后羿哥哥却不知身在何处……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着相思。——况周颐《减字浣溪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