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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影子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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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带着金制凤凰面具的小女孩坐在树上,只额头和眼睛遮着,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两颊的酒窝深陷。一个飞跃从树上飘下,在空中飞舞起来,双手抚笛,余音萧萧,满山谷的梅花飘洒,像漫天红色蒲公英。这个约七、八岁大的孩子就像是山林里的小精灵。

    "应该就在这个山谷中,找到之后不留活口,一律杀之!"如此和谐美好的画面就这样被入侵者打破了。

    对剑千行和莫护法来说,突然之间,不止是小女孩,连山谷中的一草一木都似乎有灵性一样。他们感觉到满山花海汇聚在一起,然后"哗"的一声,变成声声惨叫。

    "你们好大的胆子,快走,再不离开,就让你们永远留在这个山谷里!",小女孩的声音让隐身在草丛里的剑千行和莫护法站了出来,他们竟看到敌人身上全是伤痕,像被利器划过,而插在身上却都是花瓣。

    "哪里来的丫头,找死!"为首一人凶神恶煞的大声叫嚷。

    "本大小姐只是想给你们些颜色看看,而你们偏偏让我生气,后果很严重!",洛蝶手一扬,花瓣、叶子眨眼变成龙卷风,把众人从哪里来,吹哪里去。

    "莫护法,中原连一个小女孩都这样厉害吗?"剑千行吃惊不是一点点。

    听到剑千行话的不止是莫护法,还有洛蝶,她开心的跑过来拉剑千行的手:"小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很厉害?没有啦,其实我很害怕的。",小洛蝶刚望向身边的叔叔,眼睛里就水汪汪的:"叔叔你怎么了,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叔叔你坚持一下,我带你们去找师傅,师傅医术很好的!"

    剑千行的遭遇洛寒天、司空兰、洛蝶都已经知道了,无不为之深深叹息。可纵使洛寒天医术高超,莫护法的性命也只能回天乏术了。洛寒天轻拍剑千行的肩膀:"莫护法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

    莫护法在终于确定少主没有危险后,安心的离世。

    "小哥哥,你哭出来吧。"小洛蝶感觉的到这是一个多么悲伤的哥哥。

    剑千行只是一味的抱着宝刀,倔强的不哭。"父王说,如果感到害怕了,想哭了就抱着这把刀,说’不怕,不哭’。"

    "我爹爹也不让我哥哥哭,可是,我哥哥想哭的时候还是哭了。"洛蝶两只小手凑在剑千行鼻子上:"因为眼泪没有落在地上,掉在我手里了,小哥哥,哭出来吧。"

    "噗……"剑千行笑了,这是小千行出逃后第一次笑。

    "小哥哥你笑了,你笑的时候真好看!"洛蝶拍起小手来。

    大片大片的悲伤涌上心头,从前父王母后也常说自己笑的时候很好看,希望千行可以永远笑下去。一滴、两滴,剑千行终于哭了……

    小洛蝶一直陪着剑千行,给小哥哥擦眼泪,陪他一起哭。

    意外的是,新上位的魔界主人为铲除先王遗孤,发动大军进攻中原。边境告急,中原皇帝派大将镇守边关,两方相持不下。

    "小哥哥,我要帮你报仇!"在这句话之后,就相传有一奇女子,以一人之力,携一笛只吹一音就打得敌军落荒而逃,且千里追踪助中原将士攻敌,而她,只是一个小女孩。洛蝶这个名字从此深深的刻在了剑千行心里。

    "小哥哥,让我和师傅、师母送你回家吧。"来自洛蝶真诚的声音,总觉得小哥哥很悲伤。

    剑千行却像是一夕之间长大了,说出一句不符合同龄孩子的话:"家人都不在了,家不是家了,偌大的魔宫,又有什么相干!"

    一日,唯风到访,剑千行就此成为唯风的孩子,取名"唯千行"。

    此少主剑千行便是鲛人迁徙的转世,他投胎于魔界,原本温馨和睦的生活因叔父剑煞弑君夺位而支离破碎,陷入暗无天日的亡命生涯。他和玉兔、小药一样,不记前世、只知今生,出生时颈间有一珍珠,天公作美普降甘霖,恩泽魔界,凡淋到者有伤复原、无伤强功,视为大吉,举族欢腾。得道高人言:珍珠在人在,珍珠亡人亡。

    夜晚凉亭。

    "少爷……"李规再次出声,他从没有见过比主人还要孤独的人,总穿着黑色,沉浸在黑夜,像黑一样的沉寂无声。

    唯千行犹自喝着酒:"李规,你看的到我吗……"

    李规一愣,主人刚刚……是在对自己说话?立时看向主人,心里酸涩的排山倒海。是夜幕的黑暗遮蔽了主人,还是主人的幽静深邃了夜幕,主人竟是与夜幕完美融为一体了,如果不留心注意,是真的看不到主人,"少爷,何出此言呢……"

    "为什么她看不到我……"唯千行喃喃低语,声音轻的像是什么也没说,李规只得以为自己听错了。

    唯千行日夜思念父王母后,日夜怀念傅长老、莫护法、两千精锐大将,日夜自责失手杀害剑违,日夜痛叛军贼子,日夜不得安枕难以入眠,闭上眼的世界全是惨白的雪,腥红的血。

    那一年可怕的冬天里,洛蝶的出现,成为了他的整个世界,再没有谁可以让他哭,让他笑。他的冷峻孤傲可以对天下任何人,除了她!

    思绪又回到记忆深处,小千行和唯风在一起,是缘分。山谷里有的不仅是风景,还有毒蛇野兽,某一天小千行想采野果给洛妹妹吃,却不料遭遇饿狼,小身板和饿狼厮杀在一起。饿狼凶残,嗜血,几乎要咬死小千行,唯风的路过正发现了顽强坚毅的剑千行,以树枝为箭,射死了狼。

    父王,原来树枝也可以为箭,千行会让自己变得优秀,然后让您看到。剑千行走到唯风面前:"我可以拜叔叔为师吗?我想学射箭!"

    唯风自嘲式的笑笑:"没什么好学的,只要刻苦学艺,功夫学成,什么都可以当武器,树枝只是一时情急,信手拿来。唉……如果我有孩子,也希望他有一天能对我说想学射箭。",可是,不可能的,唯风想起了清儿,神情悲戚的离开了。

    剑千行看着唯风淡漠的、毫无生气的背影,像找到了归属。因为相似,同样怅惘的只剩下影子,所以当洛寒天把自己托付给唯风后不仅没有排斥,反而在看到唯风眼底的欣喜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唯风既是慈父也是严父,将剑千行视如己出。府上的人皆说,小少爷的出现,老爷宛如重生。

    剑千行的努力非比常人,其吃苦程度吓哭了所有照顾他的仆人侍婢。流血流汗从不叫苦,总是累的瘫倒在地上,然后站起来再重新开始。唯风担心千行,亲自为剑千行建冰窟,从昆仑山极寒之地凿来寒冰,教给剑千行内功心法,让剑千行通过在冰窟里抵御寒气来修炼内功,一年抵数年功,冰窟除了提高修为还是疗伤健体延年的宝地。

    每次洛蝶看到剑千行都唏嘘不已:"才多长时间没见,千行哥哥又厉害了!",吐吐舌头:"不像我,就爱偷懒,常被师傅训……"

    剑千行总笑着不说话,她不知道为了陪她练功,他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只一个草上飞、水上飘,他差一点摔死、淹死。

    洛蝶最喜欢和剑千行一起练轻功,他们从崖顶往下跳再比赛谁先登上去。对剑千行来说,简直是登天梯,以前都是在父王的保护之下没真正学过什么本领,可他还是做到了,甚至后来偶尔可以取胜。

    随着剑千行强大的功力爆发,他惊奇的发现洛蝶同样功力不凡,笛音穿透力非比寻常。剑千行开始日复一日忍受冰窟之寒,竟也习得奇功,可以呼风唤雨,可以把任何东西变成冰冰封起来。

    洛蝶更是喜欢和剑千行在一起:"好哥哥,你再变一个,把我手里的梨子变成冰嘛,我拿去给师傅师母看!",结果每次洛蝶都捧着奇形怪状的冰原地跳脚:"好冰啊!"

    剑千行会开玩笑着刮出一阵风,在洛蝶准备沐浴和风时,突然变成冰,只听"啊……!"的一声,剑千行笑的更深了。

    洛蝶吹笛时随意说的一句:"感觉笛还是和箫般配,那样练功应该会更好。",剑千行就悄悄记下了,回去勤学乐理,苦练乐器,仔细钻研,也悟出箫的高深。一改往日风雨交加,安静吹箫。洛蝶本正和师傅师母聊天,听到箫声先是一愣,再后来两边酒窝显现,兴冲冲留下一句:"师傅师母,蝶儿去找千行哥哥了……!","瞧这两个孩子!",洛寒天和司空兰总是很满意的笑着。

    两人练功不仅剑千行进步飞跃,洛蝶也是。她再没有过偷懒,默默努力着,剑千行练成寒冰术,她练成春暖花开,剑千行练成呼风唤雨,她练成御琴术。二人在不知不觉中已成为世间罕有的绝世高手,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

    剑千行一点一滴进步,唯风都看在眼里。一日,唯风让剑千行到书房:"千行,为父有你这样的孩儿,深感欣慰。为父征战沙场多年,自是珍藏许多名剑,千行练功刻苦,今日就赠剑以作嘉奖。"轩辕夏禹剑"是唯家世代传承的宝剑,如今,我传给你。相传"轩辕夏禹剑"为黄帝所铸,后传与夏禹。这把剑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是一把集勇气、智慧、仁爱的圣道之剑,剑气无穷大。你拥有它后要加以重视,勤学苦练,方对得起这把稀世宝剑。"

    剑千行为有这样的父亲而心存感激,他总是可以给他父王才能给的温暖,深沉且真挚的父爱。

    "千行哥哥,这把剑真漂亮,可以借我玩几天吗?我和你交换,宝笛换宝剑。"只要是洛蝶说的,什么他都愿意。

    剑千行发现宝笛由蓝田白玉所制、金丝银线镶边,长六寸左右。虽然质地细腻、光泽温润、纹理细密,按说应该和普通笛子没什么区别,可为什么如此精致盈亮?此笛通体发出晶莹幽蓝的闪光,好似深邃暗夜下充满灵气的月光,有云层的柔和,水波的恬静。实在不该啊……

    物归原主后,两人都笑了,是因宝剑和宝笛都多了坠饰。

    "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剑千行终于问出。

    "千行哥哥知道为什么‘楼小姐’一直戴着面纱吗?"

    "因为貌美。"楼小姐戴面纱的事情剑千行是知道的,听说此女生得天姿国色,仅仅出门逛街就可以引起全城轰动,不得已而为之。

    "因为貌丑。"洛蝶不顾剑千行错愕表情:"我们恰恰相反,虽然一美一丑,却都是不愿示人。"洛蝶心里早乐开了花,她就喜欢捉弄千行哥哥。

    "我不介意,可以放下面具吗?"剑千行很想知道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面孔,竟有如此晶亮亮的会说话的双眸,犹似一泓清水。

    "真的?那我放下了?"洛蝶坏笑着:"不许后悔啊!"

    剑千行满头黑线,差点没摔倒,谁能想到面具下还有一层怪模怪样的□□,亏得洛蝶能想出来。

    又一年冬天,此时的剑千行就像从雪山走来的天人,风华绝代,还有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举手投足都是华贵不可方物。又一场梅花绚烂,那幕天席地的花雨下,一女子亭亭玉立置身其中,盈盈十五,气若空谷幽兰,楚楚动人,正是那句,此女只应天上有,不知为谁落人间。剑千行,心动了……

    "少爷……"主人喜欢洛庄主的事,李规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

    唯千行脸色异常苍白,几近透明的、被忽略的、容易幻灭的白。"蝶儿,为什么,为什么拒绝了我……"破碎的声音,像是从天边的雪山传来,冰冰凉凉的,天地为之动容,静谧无息,花落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