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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秦逍?”
军官闻言一愣,初时还当秦逍在说笑,可瞧着他脏兮兮的面庞,越看越觉得眼熟耳热!
秦逍随手指了指城墙上的缉拿告示,又指了指自家鼻尖。
“你们都看我画像那么多天了,就算本少爷以往不喜与民同乐,你也该记住了吧?”
“好贼子......好大的胆子,当真是你!”
军官瞪着眼珠子比对一番,越看越面色涨红情绪激动。
秦逍见状也不磨叽,直接扯下背后剑匣,将其开启展示给军官瞧看。
“这......这是!”
上一刻还惊喜交加的军官莽汉,在瞧见金光璀璨的剑匣后,两只眼珠子立刻瞪得发直!
“我就开门见山了,拿我的人头去领赏钱,固然是明智之举,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只不过此举有些鼠目寸光,不算是上佳之选。”
“你是何意?”
军官闻言又是一愣,随即嘴角酝酿出一抹冷笑。
秦逍亦抿起左侧嘴角。
他太了解这种关防行伍了。
越是这种边关差事,越容易出现尸位素餐。
毕竟江陵城贵为旧都,南来北往的家伙鱼龙混杂,各路牛鬼蛇神都有,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乱炖一锅。
无论是打通关节,还是所谓的“出门行个方便”,能揩的油水都丰厚可观。
“你听好了,魏征答应给你的犒赏,我统统翻倍给你。我这里有只玉佩,你凭此物去盐铁部胡大人府上投奔,跟他说【五月不渡庐陵舟】,他会给你更好的前程。”
秦逍的话言简意赅,军官脸上的笑靥愈发浓郁,只不过浓郁中蕴透着一丝阴冷!
秦逍见状镇定自若,抬手指了指军官微微出鞘的腰刀。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秦家如今大势已去,我不过是丧家之犬。你只需在此地杀人越货,到时候不光有封赏,还能白白得了我这一匣子财富,可是这般?”
“世人都说九千岁玩物丧志不学无术,看来你还明些事理,哈哈哈哈!”
噌!
腰刀出鞘,寒光嚯嚯!
“只可惜啊世子,你虽明事理,脑子却不灵光,既然一切摆在眼前如此简单明了,你又为何上赶着往我刀上撞呢?”
“军爷,你能这般想,说明你把我也想简单了。”
秦逍轻抚眉梢仪态从容,只是在军官瞧不见的背后,汗水早已渗透成片。
“哦?”
军官显然是老油条了,一下子便听出秦逍话里的“更大油水”。
“说白了,你图财,我图出城顺遂,你对我起杀念,无非是我给的好处不够多罢了。”
“秦逍,你一介落魄世子,还能怎么折腾?”
“实不相瞒,相国府自惊蛰夜被血洗后,有一处地下窖藏仍保存完好,里面有本世子耗费十年积攒下的稀世珍馐,足够你享用十世不尽!”
秦逍说着拍了拍剑匣。
“眼下形势迫人,我承认我着急出城,否则也不至于只带这些细软。你若能护我出城外十里,那十世珍馐便是你的了!”
“哈哈哈哈哈,我说世子啊,你把这些告诉我,你觉得我自己去找是不是更省事?”
“你大可以一试,那窖藏有我秦家大修行者叶观亲自布下禁制作保,即便寻到若不知开启之法,莽撞破之必遭飞剑穿颅横死毙命!”
此话一出,军官很显然面色一怔。
“世子,我咋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这就全看你了,你若不怕死大可一试,或者直接把我宰了,跟那些十世珍馐失之交臂!若你信我,双倍犒赏和引荐玉佩全部奉上,你还可就此一步登天!”
军官这次彻底沉默了。
“是生杀予夺后悔不当初,还是拿着犒赏和前程去换鸡犬升天,全在你一念之间!”
说完此话,秦逍默然不语,军官亦面目踟躇。
足足过了盏茶时辰,军官左右顾盼,随后缓缓收刀回鞘。
......
......
西城门外,便是庐陵官道。
官道绵延,顺江而上,迤逦隐于青山。
距拜别军官已过一日,秦逍亦纵马疾驰到筋疲力竭。
确认后无追兵,秦逍将马栓到山麓树干,找了处阴凉瘫坐歇脚。
厄难重重的一关,总算是熬过来了。
那军官将他送出城外十里,一路上二人同骑拐子老马,秦逍不准军官自带骑乘。
路途中秦逍偷偷将玉佩掷落官道一侧,抵达十里外方才告知军官。
种种心思步步算计,一切都是为了万无一失。
玉佩所指向的盐铁部胡大人,先前确是秦家党羽,可眼下还能有几分作用,秦逍亦不得而知。
至于那窖藏破解之法,也完全是子虚乌有之事,不过是秦逍急中生智下的扯谎罢了。
论耍心眼子,秦逍自幼就没输过谁。
秦北望也不止一次跟他讲过,混迹江湖或是庙堂捭阖,七分靠财三分靠骗,剩下的再靠刀马弹丸!
上兵伐谋,攻心者为上,古人诚不我欺。
正思虑间,天际一抹流光划过,隐隐可见一抹青衫荡漾。
“御剑飞行,着实不错。”
秦逍仰望苍穹。
以前的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现在他第一次感知到了自己的渺小。
对付一介关防小吏都需如此绞尽脑汁,这不是秦逍想要的生活。
“无煞剑骨......”
秦逍摩挲着自己的小臂,双眸中第一次涌现出一股坚毅。
一股从未有过的、渴望撕破苍穹的坚毅!
“天赐我无煞剑骨,废家私以续薄命,今日既已出江陵,日后定要龙腾虎跃,御剑直上九重青云,该诛心者诛心论道,讲不通者统统一剑斩之!”
说到兴起,秦逍起身并指,指间划破眼中苍天。
远远望去,还真有那么几许天下第六的风骨。
只可惜那指缝间,少了一抹韵味悠长的尿骚气。
被称为【庵太岁】的拐子老马,望着此刻的秦逍眼眸灼热,蹬蹄嘶鸣昂扬不止,不晓得是否又想起了豁牙老黄。
半晌后马鸣止歇,拐子马突然转头朝向远方,伸长脖子喉间嗡鸣,两只硕大的鼻孔不断喷出粗气。
秦逍见状立刻凑上瞧看,他清楚拐子马鲜少这般佯怒,貌似此时此刻的庵太岁,在惧怕着前路的某些东西!
秦逍顺着老马的眼神远眺,一人一马就这般静默伫立良久。
前方,炎炎烈日,朗朗乾坤。
官道上偶有稀疏行脚过客,三教九流,并无异常。
直到,远方缓缓出现一抹玄青。
秦逍搭眼瞧看,那好似是一顶轿子的华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