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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双生骨成罗睺生 司南大胤逞威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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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大世往往就是这样。

    有人痴情不悔,有人狼子野心。

    有人悲天悯人,有人乐天知命。

    和而不同,方为人间。

    随着周游锒铛入狱,洛天都这场春雨,也逐渐下到了尾声。

    不得不说,这一年的雨水极为丰沛。

    西梁地处西北,往日惊蛰少有雨水。

    今年风云变幻,亦和这纷扰乱世相得益彰。

    不过若论这方天下何处雨水最丰,东陈与南靖自当提及,且不相伯仲。

    惊蛰日这天,南靖下了整整一天的雨。

    浔阳道上行人寥寥,毕竟道路泥泞,行路艰险。

    白马踏新泥这种事,往往只出现在矫情的文人骚客口中。

    而吟诵这些文章的读书郎,往往也不会在这种天气出行赶路。

    秦逍以往就对江南文章极度痛斥,毕竟只有镖师脚夫才会冒雨踏泥。

    那群毫无生活阅历的穷酸白衣,除了无病呻吟照本宣科外,也只剩凭空幻想高阁阔论了。

    朝堂上大抵都是这种吃书之辈,无论是东陈还是南靖,越重视诗书礼仪,朝堂上的酸腐气就越猖狂。

    对治国理政来说,这自然不算是好事情。

    不过秦逍却容许这种人充斥朝野。

    毕竟唯有傻子多了,才能让聪慧者把持应有的权柄。

    浔阳道是南靖和东陈连缀的官道。

    自从镇国公秦北望陨落于此,浔阳道的名气在天下间逐步斐然。

    多年来,无数修行者在此显露仙踪。但对秦北望失踪一事,时至今日都没有分毫进展。

    这一日未时末,一行车驾缓缓走上了浔阳道。

    车驾极有排场,最前方是两位宫人,穿鹳礼服举回避牌。

    宫人身后乃两排轻骑,锁甲束袖,盔染红缨,佩刀持矛,虎目环伺。

    轻骑后乃两排丫鬟仆役,皆右衽交领,穿着素整,低头碎步缓行。

    队伍最后是两排皮甲轻骑,身披鱼鳞细甲。背后箭袋鼓鼓囊囊,每一支羽箭的排列却井然有序,显然是经验老道的善射之辈。

    他们眼若鹰隼。

    他们耳听八方。

    如此出行仪仗,完全是围绕着居中的一顶轿子。

    只是相比于车驾,轿子的皮相就显得质朴无华了。

    普天之下能用此仪仗出行者屈指可数,而讲求排场又喜好做轿子的,全南靖也唯有那个人了。

    车驾一路顺着浔阳道缓行,沿途每日下榻一次驿站,十数日后过了东陈边境望南城,马不停蹄继续往东北行进。

    又过十数日,南靖历五年四月初五。

    车驾连过三关十二城,前路有青山挡道,绵绵直上云天。

    前方的宫人抬手遥望几许,随后转身朝轿子走去。

    宫人一直低着脑袋,视线始终停留在脚前三尺。

    沿途不断有滴滴答答的声响,隐隐还能瞥见血迹未干的矛革。

    骑着枣花银鬃马的两列轻骑,迎风静默岿然如峰。滚滚血煞戾气从铠甲中透出,满溢浴血杀伐后的森然冷冽。

    宫人吓得浑身紧绷,夹着双腿一路踱步至轿子左侧。

    轿身上有纱幔,色泽玄青,朴素无华。

    宫人唱了个喏,耸动两下细腻无毛的嘴角,面朝轿子纤声细语禀告。

    “司南公子,凤鸣山到了。”

    “一路上做的都干净吧?”

    魏司南的声音从轿中缓缓传来,慵懒中略带几许困倦,貌似舟车劳顿乏了。

    “公子放心,一切都是按照公子吩咐行事。自打咱进了东陈境内,连过三关十二城。所有沿途驿站全数屠戮干净,公子您吉人天相,一路也未遇到修行者出面拦阻!”

    “区区一群阿猫阿狗,凭什么敢阻挠我的车驾?”

    “公子您所言极是,是小的不会说话了,小的掌嘴。”

    宫人很懂规矩,轻车熟路地抬起手掌,隔着轿帘啪啪啪。

    “此次出使东陈,甄选的随军乃我爹傍身金吾卫。后方的五十把宝雕弓,皆是威震天下的箭楼圣手!此等阵仗若连一帮驿站杂碎都处理不了,也不配再食南靖俸禄了。”

    纱幔缓缓挑起,魏司南那张病恹恹的苍白面庞若隐若现。

    “公子说得极是,我们也都是按公子您吩咐做的。所有驿馆都留了九千岁印信,杀人手法也都是模仿九千岁的伎俩!”

    “他已经不是九千岁了,在我这儿他从来不配称为九千岁!先前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不准再这般称呼他了吗?”

    一提及秦逍,魏司南的涵养便荡然无存。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求公子开恩,赏奴才个全尸!”

    宫人自知失言,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没多久便吓得屁滚尿流!

    “慌什么,我又不是秦屠夫。”

    魏司南缓缓撂下纱幔,推开轿帘踱步而出。

    今日的他依旧略显枯槁,一袭白衣骨相分明,山风拂过衣袂猎猎,显影出瘦骨嶙峋的轮廓线条。

    “虽说按秦屠夫的规矩,可我魏家的规矩没坏吧?”

    “没没没,奴才怎敢忘却!凡是僧侣和美艳妇孺尽皆放过,不碰一丝一毫!”

    “不错,我爹常告诫我要慈悲为怀,尔等还需谨记。”

    “喏。”

    魏司南言罢抬脚,宫人见状立刻凑上前去。

    由于四位轿夫并未放轿,轿身距离地面尚有三尺。宫人蜷缩成团伸出双臂,将自己化成了一块人形下马石。

    魏司南头颅微昂毫不俯视,一脚踩头一脚踏手,第三步恰好脚尖点地。

    他一路来到队伍前方,望望两侧骑兵带血的兵刃,眉梢紧蹙轻轻摇了摇头。

    “下回处理干净再上路,毕竟是读书人的地界,杀人也得注意斯文。”

    “喏!”

    众骑齐声回应,声势夯厚如山。

    魏司南转回身子,望着高耸入云的凤鸣山,脚下腾云缓缓拔地而起,口中喃喃闻之乃是长诗:

    我见青山多料峭,青山见我应如是。

    书生意气无白丁,大胤栋梁出巨擘。

    问君何有黄金所,朗朗乾坤为功名。

    凤鸣朝东碧海西,人间盛京孔雀城。

    一首吟罢,魏司南已至百丈高。

    凤鸣山依旧巍峨。

    魏司南屹立百丈高空,眺望东方浩瀚的孔雀城。

    孔雀城中有一楼,名为望鸪楼。

    乃是东京人间最高处。

    楼宇足有二十八层,契合天象二十八宿。

    离地亦恰有百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