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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裂开声,好似瓜熟蒂落。
四声清脆过后,是汩汩流淌的热泉。
四位轿夫分成了八瓣,以一种极度诡异的姿态屹立当场。
他们其中一半身子还在支撑轿身,而另一半则像拨开的香蕉皮一样,软软塌塌朝外翻卷!
人的肉身头颅最重。
此刻半边脑壳往下耷拉,拽着半边身子一起朝地面游荡,远远望去好像挂在车外的半扇猪肉,亦好似一坨被朱砂浸润的巨大触角。
不过他们的腰部还算坚挺,髋骨并未被撕裂,使得深陷土中的马步仍能扎的稳当。
一青一红两股真炁,以极为暧昧的纠缠姿态,缓缓从轿子周身荡漾渗出。
真炁炽烈又和煦,好似暖洋洋的春风。
春风吹开了尸体,春风吹丢了眼珠子。
春风吹化了脑浆,春风吹酥了头盖骨。
常言道春风化雨,此刻四位轿夫分裂的尸体中部,丝丝缕缕尚在纠缠的血管与碎肉,倒还真像拉丝的雨幕一般藕断丝连。
它们微微荡漾,它们张牙舞爪。
它们带着扭曲变形的器官迎风摇曳。
它们带着血腥腌臜的肠粉花枝招展。
这是杀戮的艺术。
这是惊心动魄的柔美。
轿中二者,很显然是此间异象的罪魁祸首。
四周跑到远处的幸存者,此刻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他们远远眺望,四位轿夫的浊血化成莲蓬雾气,此刻已经将整顶轿子全部包裹殆尽。
青红二气还在纠缠,互相牵制,达成一种极度微妙的平衡。
几次呼吸过后,轿身开始缓缓旋转,而四位轿夫戳在地坑里的腿脚却尚未拔出。
于是乎清脆再起,腿骨掰碎的声音传得悠远,在空旷山麓中亮如啼鸣。
咯嘣!
嘎嘣!
轿子越转越快,青红二炁的僵持也愈发激烈。
四位轿夫被甩得七荤八素,在高速运转的轿身带动下,四具皮开肉绽的尸体,像搅拌剁馅一般彻底混为一炉!
这才是最地道的血雨腥风。
煞是好看!
当然不得不说,秦莫雨和魏司南的修为属实惊艳。
二人仅凭御气对望相斗,不光轻重掌握妙入毫颠,分寸之间亦把握得当。
那顶轿子自始至终都完好无损,除了被血污碎肉染成了猩红,一板一木显得比轿夫的身板子结实多了。
高手过招往往就是这样,不一定惊天地泣鬼神,也不一定非要拔剑相向飞天遁地。
此刻这种栖身于逼仄的狭路对弈,更能彰显谁才是技高一筹的青年魁首!
盏茶时辰后,轿子还在转,且回旋往上,直入高天。
一炷香过后,轿子已淹没云端。
地上余留残羹碎肉,青红二气亦彻底涣散。
车驾其余幸存者此刻纷纷寻找掩体躲避,毕竟他们不晓得,那顶轿子会何时崩坏砸落。碍于魏司南的过往淫威,在没有其发号施令下,众人又不敢自行离去,因而唯有苦苦等候,怀着忐忑的心挨到了黄昏。
日光隐耀,山岳潜形。
高天之上一片寂静。
车驾众人已经重新修整完毕,也纷纷从白日的惊吓里走脱出来。
四位轿夫的尸身残屑,被几位宫人潦草拾捡着收了。
倒不是因为他们有甚交情,完全是因为魏司南离开太久,他们想找些事做聊以度日。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战魏司南又是倾尽全力。
从白日杀到黄昏的一战,究竟结果若何,大家也都在盼个明白。
夜风鼓荡,亥时刚过,高天上缓缓下落一人。
细细观之,乃是魏司南!
至于那顶轿子,还有轿中的秦莫雨,此刻皆不见影踪。
魏司南抬头眺望,一道流光隐隐向东奔去,倏忽间只剩黑寂。
此刻的魏司南衣衫残破,虽夜色浓重,依旧能瞧见其伤痕累累。
不过相较于上次的一苇客栈,这一遭魏司南还不算太过狼狈,好似刚刚这数个时辰的死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残酷热血。
四周手下纷纷上前跪拜,有宫人想上前搀扶,却被魏司南摆手婉拒了。
场面上一片寂静,根本没人敢过问,也没人拥有这样的资格。
魏司南不顾自身伤势,缓缓抬起自家右手,掌上三寸涌现出滚滚炽烈。
只不过相较于其自身真炁,掌上真炁却格外突兀。
并非玄天宗的青芒碧绿,而是跟秦莫雨同出一源的赤练红芒!
望着这抹赤红真炁,魏司南露出一抹阴翳狞笑。
他的嘴角尚在淌血,赤红真炁熠熠生辉,将他沾满血渍的牙齿照得鲜艳诱人。
且看他观摩真炁的劲头,貌似此刻在他体内,这股秦莫雨同源真炁似乎储纳不少!
“金吾卫。”
“在!”
一名轻骑立刻上前,屈膝跪地。
“马上飞鸽传书给我爹,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妥!”
“办......办妥?”
轻骑闻言微微错愕,很显然并不领会魏司南的意图。
魏司南根本没必要解释,只顾继续发号施令。
“告诉我爹,我已经启程前往西梁。最多不过两个月,定然会有好消息。届时可通知靖玄司西梁分舵,把剩下该做的事尽都做了!”
“喏!”
轻骑听得迷迷糊糊,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自己不过是一条通话传讯的狗,也无需去计较个中轻重。
“行了,你们且回南平京吧,我自己行路。”
魏司南轻轻抖手,一众手下早已被今日之事吓破了胆,闻言后如获大赦,朝魏司南唱了声喏后,尽数朝来时路狼狈溃逃。
原地只剩下魏司南一人。
自始至终他好似都仅仅只是一个人。
魏司南依旧望着那坨真炁。
“莫雨兄,你以为你什么都料到了,殊不知从一开始,你们就彻底错了。”
魏司南微微一笑,下一刻脚下腾云,手御赤练流火破空飞逝。
而这段无名山麓,没剩下任何故事,只有四座潦草挖掘的坟包。
不过像这样的事情,无论明里暗里,在四大王朝时刻上演不息。
三日后。
西梁,冲虚剑派。
霞客峰上,思过崖边。
南宫红豆正在眺望云海。
手里擎着一封南靖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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