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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乃何许人也,自然不会畏惧魏司南。真正让魏征面色大动者,是刚刚魏司南那句话。
父子俩看向远方,一位甲士顺着湖边快速奔袭,手里正提着那血淋淋的食盒!
“主帅,公子,大事不好了!”
“行了,退下吧。”
不等甲士说完,魏司南便将其喝退。
魏司南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捻起捂住口鼻。魏征不是修行者,没有神识体悟,当即想上前探看,却被魏司南抬手拦住。
“父亲不用再瞧,是孙子邈的头颅无疑。”
“匹夫庶子,胆敢如此!”
魏征暴怒拍桌而起,豹头环眼狰狞可怖,八字胡须纷纷翘起,很显然已经动了真怒。
“父亲息怒,一介使臣而已,死在西梁不一定是坏事。”
魏司南很懂魏征,他晓得魏征并非冲动之辈,刚刚他的勃然大怒,完全是威严被轻所致。
“不对劲,司南。”
魏征抹了两把八字胡,大马金刀地坐回凳子,随即轻声唤了魏司南一嗓。
“父亲是不是想说,这残杀使臣的行径,不符以往西梁的做派?”
“不错。”
魏征已经完全恢复常态,那脾气来去如风,已然不见影踪。
“以我多年与西梁交手的经验,此番西梁的举措,很显然不按常理。司南,可查到他们三军主帅的明细了?”
“消息比较匮乏,父亲你也知道,前不久靖玄司在西梁的分舵遭受重创,最近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不过据南宫红豆回禀,貌似此一役的主帅是位后生,听说跟我年纪相仿,好像是冲虚剑派的弟子,名字叫做彭于晏。”
“彭于晏?名字听着倒是平平无奇。”
魏征咂咂嘴巴,眉梢微微紧蹙。
“西梁这些年啧啧啧,还真是青黄不接啊。一个丫头片子做了皇帝,一个二十啷当的后生做了三军主帅,如此一来,西梁不足为惧也!”
“父亲,话不能说满。女帝自有其风采,再者说儿臣也二十啷当,想当初秦逍那祸害也是,不也都能执掌三军攻城拔寨?”
“儿啊,你当真以为,满天下的少年后生都是妖孽?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为父还没见过比你更好的苗子!”
“父亲谬赞了,北齐尚有四皇子。”
“张洞玄修为虽强,可治国理政却一塌糊涂!”
“那犹在人世的秦逍呢?”
“哼,治国理政倒是不择手段,只可惜一身凡骨,亦跟你无从比拟啊!”
魏征毫不掩饰对魏司南的青睐,只不过刚刚提及秦逍,竟让他眼底划过两道温润的暗光。
这暗光一闪即逝,魏司南对自家父亲也不设防,因而一时间也并未察觉。
“一年多了,也不晓得那小畜生是生是死......暂且不提这没用的,眼下西梁公然杀我使臣,司南,你觉得接下来要怎么做?”
“父亲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
魏司南重重咳嗽了几声,随后抹抹手帕,将咳出的浊血轻描淡写地攥在手心。
“哈哈哈哈,好,有子如此,我复何求啊!”
魏征笑得大开大合,魏司南跟着赔笑,只不过笑容里多了一抹阴损。
“能为父亲分忧,向来是我之幸事。不管怎么说,孙子邈已经进了狼胥城,眼下他下半截尸身没准还滞留在西梁军中,难道这不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吗?”
魏司南淡淡说了一嘴,魏征好似听明白了什么,当即也笑得虎目圆睁。
“当然是喜,还是大喜!”
雁南城里喜出望外,与之雄踞三十里的狼胥城关,此刻却在紧锣密鼓。
城主府衙,沙盘四周站了好多人。
秦逍站在高位,正仔细听着许慎的讲解。
“禀主帅,狼胥城距离雁南城共三十里,我西南疆土多名川大泽,三十里地虽并不算远,可其广袤无垠却不可轻视。加之毒虫猛兽沼泽险滩诸多,若不灵活应对,亦很容易损兵折将。”
“我了解,距离狼胥城最近的是长峰峡吧?”
“不错,据本城不足三里,有一片连绵险峻的峡岭正是长峰峡,亦是据守阻击的绝佳去处!濂沧江亦在狼胥城北穿过,直通长峰峡岭!”
“很好,若我记得不错,狼胥城正东方约十里,还有一处狭窄的葫芦口,称为雁南道,可直达雁南城,对吧?”
“不错,南靖大军若想攻城,雁南道是必经之路!”
许慎有问必答,秦逍闻言亦缓缓点头。
“据我所知,狼胥城东南方十五里外,还有一座边关小城,名为固阳,四下有暗流险滩,背后便是南疆蜈蚣岭,可对?”
“没错没错,固阳乃我狼胥的驿城,您真是见多识广呐!”
一番对谈从容以对,先前还对秦逍审视的诸将,此刻开始渐渐认真起来。
秦逍早就心知肚明,若非女帝的圣旨不可侵,这群虎狼是不可能听命俯首的。毕竟在他们眼中,秦逍不过是个走后门托关系、来战场揩揩油捞军功的关系户罢了。
有这些想法实属正常,秦逍也从没想过去硬拗,毕竟战事非一日之功,他究竟有几分手段,明眼人是会慢慢看清楚的。
在许慎说完后,秦忘川也开了口。
“彭中书。”
“打住,跟许慎一样,现在开始叫我主帅。”
“好的......彭主帅,鉴于目前的形势,长峰峡、雁南道与固阳城,便是我们此役要应对的三大战线。本将以为雁南道地形逼仄,葫芦口不可大举用兵,且遇到突发状况又不好调度,自古以来南靖都鲜少在此路正攻。而固阳城驻兵稀少,虽有险滩大泽,可他们难办我们也难办,在此地大量用兵也情有可原。至于长峰峡,江水浩荡需配合战船,不过我们地处上游,而南靖则处于下游。他们的主帅只要有些头脑,就不会在此地大举安营。否则天水漫灌肆虐冲溃,这种傻事他们应当是做不出来的,因此本将以为,他们此番的佯攻点应在雁南道和长峰峡,而真正大举用兵之处,恰在我们防守最薄弱的固阳城一带!”
“说完了?”
秦逍笑着听完,秦忘川点了点头。
“暂且说完了,只是本将的一点拙见。”
“嗯,听到了,的确都是拙见。”
秦逍抿起左侧嘴角微微一笑。
“秦将军,你全错了啊。”